第21章 第 21 章

她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床边,李殷已经闭上眼睛开始假寐,温稚京低头瞪他:“你起不起来?”

李殷没有回应,像是真的睡死了过去。

温稚京伸手挠他,手刚碰到李殷的腰身,床上之人瞬间醒了,他蓦地睁开眼攥住她的手。

侧目一瞥,竟寒芒毕现,那目光锐利得像一头冬夜的狼王,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贸然闯入领地的侵略者。

温稚京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直接怔在原地,竟忘了挣开他的手。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枚鹰纹。

温稚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是她还未来得及细想其中缘由,李殷已经松开她的手,声音也冷淡了下来:“公主既然选了一间房,想必已经做好了睡地板的准备,若公主睡不惯,可以再开一间。”

说罢,翻身背对着她,似乎睡过去了。

被他凶了一回,温稚京也没有再闹腾的心情了,只是心里终归有些失落,小嘴一瘪,泛红的眼眶里满是委屈:“李殷,你什么时候才肯让让我……”

只是没有人再回答她。

屋子里静得只有李殷浅浅的呼吸声,听起来像是睡着了。

温稚京偷偷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她好歹是个公主,从小阿娘就教导她,不可在人前落泪,不可在人前软弱,那会是旁人刺向你的刀子。

大周的公主,就该明媚高傲的活着,灿烂的活着。

她轻咬着下唇,缓缓起身,沉默不语地将被褥铺在床榻边的地板上,自己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再次亮起一簇火光,将昏暗的屋子朦胧照亮一角。

李殷穿着雪白的中衣,端坐在床榻边上,昏黄的烛光模糊了他凌厉的面容,看不清神情。

良久,他缓缓起身,柔顺的雪白衣袍随着他的动作从床榻滑落,层层堆叠在地,好似那山巅崩落的雪。

温稚京睡得并不安稳,忽然感觉身形摇晃,那种感觉仿佛坐在船上,身子忍不住往后倒去,她害怕极了,求生的本能,让她不安地伸手,紧紧攥住离她最近的一根稻草。

许是近日赶路劳累,她比上一次轻了不少。

李殷轻而易举便将她抱在了怀里,垂落胸前的长发被她紧紧攥在手里,他皱着眉,微微偏过头,试图将那缕发丝扯回来,却被拽得头皮生疼。

李殷只好放弃,待到温稚京柔软的身子陷进同样柔软的被褥里,怀中之人的不安才似乎驱散了些,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李殷低头,两根手指捏住被她攥住的发丝上方,轻轻将头发扯回来,期间榻上的女子依旧睡得很沉,呼吸声逐渐平缓。

昏暗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吱呀声,模糊得好似错觉,唯有偷偷溜进来的夜风知晓,屋里的人已经出去了。

此时,丰南县最高的楼阁上,男子一袭宝蓝色锦袍,墨发用一枚玉冠整整齐齐地束着,他目光微敛,落在脚下这座沉睡的城池。

贴身侍卫成斌站在他身旁,看着自家殿下早已到了丰南,却并没有知会公主,他其实猜到一点,无非是怕那李殷有所防备,故意为之,只是他有些不解,便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殿下不打算告诉公主?”

温翁玉轻笑,似乎有些无奈:“她啊,满脑子都是李殷,我若说了什么对李殷不好的话,日后,怕是公主府的门都进不去喽。”

成斌笑道:“殿下说笑了,公主与殿下一向感情深,公主怎会为了外人弃了您?”

说起温稚京,温翁玉的脸上总会比平日更多几分柔情,他抬眸望着某个方向。

那是温稚京与李殷休息的客栈的方向。

他轻声道:“眼下尚未确定李殷是否就是逆党,若贸然提起李殷,一来打草惊蛇,二来徒增烦忧,珈洛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孤只要她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至于旁的,孤自会替她解决,还是莫要让这些琐事烦她了。”

成斌也觉得有理,点点头,随后又担心起来:“只是,属下有些担心,公主能不能牵制住李殷?”

温翁玉轻笑:“她会的。”

她最爱的便是李殷,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一次,她一定会替他好好看住李殷。

“加派人手,务必盯紧李殷,一旦他离开公主身边,立刻汇报。”

“属下领命。”

这一次,他不信抓不到李殷的狐狸尾巴。

温翁玉的目光落在漆黑的夜色里。

若李殷真是逆党,就算珈洛恨他,他也一定要带她走。

丰南的日出似乎比盛京还要早,客栈内鼾声未歇,外头便已经天光大亮了。

微阳透过窗户洒在垂落的青色床幔上,像一面波光粼粼的湖水。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终于传来些许女子绵软的低吟,像是伸了个懒腰,随着她的动作,原本就要掉不掉的被褥直接被她踢了下来,床幔被撑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缝隙,晨间的凉风便争先恐后地钻了进去。

温稚京冷得一哆嗦,她缩着脖子,翻过身,四肢像八爪鱼一般缠着枕头,眼睛都没睁开,便凄凄惨惨地叫唤着:“紫珍……冷……。”

绵软的声音像隔着被褥传来的,听得并不真切。

房门却在此时被人推开了,雪白的衣袍曳过门槛,带起一阵冷冽的梅香,最后停在桌案前。

隐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床榻上终于再次传出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的动静。

温稚京闭着干涩的眼睛,顶着个鸡窝头从床上坐起来,她歪着脑袋,怀里还紧紧抓着那个枕头。

她是被冷醒的。

好冷。

丰南虽然比盛京气候暖和,但整个大周如今都处于深冬,清晨的冷风还是不容小觑。

她身子稍微一动,木质的床榻便传来一阵轻微的吱呀声,精准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温稚京瞬间睁开眼,呆呆盯着头顶的床幔。

是床?

她猛地掀开床幔往下看,一抬眸,却蓦地对上一双冷冽的眸子。

“你……”

“你昨夜硬要爬上来,霸占了我的床。”

李殷一脸平静,面不改色的抢先道。

“啊?”

温稚京呆了。

什么?!

她,硬要,爬上他的床?

怎么可能!

温稚京的小脸瞬间爆红。

她不信,她一向睡觉很老实的!

李殷面无表情的补刀:“你是不是想说你睡觉很老实?”

“……”

他下巴微抬,指了指掉了一地的被褥,意有所指。

“……”

事实摆在眼前,温稚京就算想狡辩也无从下口,索性也不狡辩了,坦言道:“你我是夫妻,睡、睡一张床怎么了……”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心虚似的,明亮的眸子还滴溜溜的偷瞄他。

李殷理了理衣袍,站起身,温稚京下意识身子后仰,以为他又要过来凶她,谁知他竟转身出去了,只留下一句:“吃早饭了。”

温稚京呆呆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

没生气?

所以他方才进来……是等她起床,一起吃早饭?

意识到这一点,温稚京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随后忽然又觉得不对劲。

李殷怎么这么淡定?

不对劲,很不对劲!

温稚京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提着裙摆,噔噔噔的跑下楼,紫珍见她下来了,赶紧朝她招手:“娘子,这边。”

温稚京环顾四周,疑惑问:“李殷呢?”

紫珍摇摇头:“奴婢不知,兴许出去了吧。”

温稚京愣了:“他不吃早饭?”

紫珍忍俊不禁:“娘子,都快晌午了,郎君说饿,等不及,便已经用过午饭了。”

“啊……”

原来,不是等她吃早饭啊……

小小失落了一下,温稚京很快便将此事抛诸脑后,抓着紫珍问:“那你有看到他去哪儿了吗,若不慎碰到阿兄,他可没好果子吃的。”

紫珍朝前指了指:“似乎往那边去了。”

话音刚落,温稚京便跑出去了。

“诶,公……娘子,您的午饭!”

“不吃了!”

丰南县气候宜人,是大周远近闻名的花城,此时正值第一波春花盛开,城内来来往往,聚集了许多来自各地的人。

主干道上亦是车水马龙。

熙熙攘攘的城东,一家典雅别致的茶楼上,忽然出现一名黑衣暗卫。

暗卫朝着山水屏风后的男子躬身一拜,道:“殿下,鱼已经动了!”

屏风后的男子缓步走出,一张俊逸的面容出现在人前,他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露出志在必得的轻笑,低声道:“盯紧了,看他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无巨细的向孤汇报。”

“是。”

片刻后。

“……除了这些,没有别的?”

暗卫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努力回想,似乎又想起什么,眼前一亮。

温翁玉也跟着提了几分精神,期待地看他。

“驸马爷还去吃了城南厢记的豆腐脑,不过没吃完,剩了一半,属下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检查过,豆腐脑里面没有暗信。他又去了瓷器铺子,似乎打算买个花瓶,那铺子老板嫌他太过挑剔,骂了他两句,没卖给他,驸马爷只好作罢,转而去买了两个菜包子喂狗……”

“够了。”温翁玉扶额,轻声打断。

暗卫像是松了一口气,汇报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低着头满脸忐忑,没打探到有用的消息,他也不敢擅自起身。

温翁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李殷这是……骂我豆腐脑,只配拿来喂狗呢。”

暗卫大气不敢出。

贴身侍卫成斌也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须臾,暗卫似乎想起一条有用的消息,急着将功抵罪,直起身子,飞快道:“属下方才还看到,公主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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