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稚京红着脸,猛地抬脚踹在他的腰腹上,这一脚,倒真将李殷切切实实踹疼了。
他闷哼一声,皱着眉头,起身捂着肚子,幽怨看向已经拉过褥子盖得只剩脑袋在外面的温稚京。
温稚京见他脸色不对劲,这才发觉自己方才那一脚,好像是下了死手。
她不由得心虚起来,偷偷瞄了眼他捂着肚子的手。
李殷没好气的看她:“公主踹了人,这会儿才倒是心虚了?”
温稚京理不直气也壮,咕哝道:“还不是你先动手的……”
见李殷没有如往常一样呛她,温稚京心底的心虚更重了几分,杏仁似的眸子滴溜溜的偷瞄着,纠结再三,还是探身过去,目光落在他的腰腹上:“真的很疼么?”
闻言,李殷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半晌才薄唇轻启,幽幽吐出一个字:“疼。”
语气可怜又委屈。
温稚京心底的心虚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那我给你揉揉!”她猛地从软塌的这头跳到李殷那头,速度之迅猛,动作之鲁莽,连带着榻上的两人都跟着动荡的软榻晃了晃。
李殷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警惕看她:“你作甚?”
温稚京咧嘴一笑,满脸坦荡:“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李殷突然有些后悔方才演的戏,他立马放下捂着肚子的手,佯装云淡风轻的道:“现在不疼了。”
温稚京却执拗要替他揉:“阿娘说肚子是人身上最柔软的地方,可马虎不得的!现下虽看着无恙,可终究伤在内里,草率不得的,到底是我伤的,你让我看看我才能放心。”
“你阿娘说的是女子,男子与女子是不同的。”
“怎就不同了?都是人,人都是有肚子的,哪里还分什么男女?”
李殷只觉得温稚京在鬼扯。
她就是想报复刚才他捉弄她一事。
这般想着,温稚京已经过来扒他的衣裳了,李殷赶紧捂着衣襟,一只手牢牢握住那只想要作乱的手。
“公主又不是太医,能瞧出什么来?”
温稚京挣脱不开,暗骂李殷这厮看着像个文弱书生,怎的牛劲这般大!
她不服气道:“我幼时顽皮,常常将自己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正所谓久病成医,你不让我看,怎知我不会?”
李殷语噎,但依旧紧紧抓住她的腕子不让她乱动。
温稚京一个不耐烦,借力直接将他推倒在榻上,整个人坐了上去。
李殷错愕的看她。
温稚京得意一笑。
这下,看你还怎么躲!
柔顺的长发在他身下散开,白衣压在墨发上层层堆叠,衬得衣如雪,人似玉。
温稚京下巴微抬,像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般垂着眸子,睨着身下的美人,开口却满是冠冕堂皇:“驸马躲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伤得怎样,你如此抗拒,心里怕不是在想什么龌龊之事吧?”
说着,语气带上些许嫌弃。
像是在控诉李殷,她好心给他看伤,结果他脑子里只有那档子事。
她自以为将心里的狡黠掩饰得很好,李殷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盯着她的眸子,目光渐渐落在她绯红色的唇,喉结微动,低声唤她:“温稚京,这可是白天。”
“白天怎么了?”温稚京理直气壮,“白天太医就不看病啦?”
李殷向来顾及面子,端方自持,即使胡来也是避开旁人。
更何况,眼下屋子的窗都敞开着,外头的人只要是有心往这边看一眼,便知两人在做什么。
温稚京料定他不敢大白天胡来,才有心报复他方才捉弄她一事。
每次都让这厮得逞,如此下去,她公主的威严何在?
温稚京要重振家风!
她叉着腰,居高临下看着将衣衫捂得死死的李殷。
李殷幽幽看她:“公主真的想看?”
温稚京轻哼:“当然!”
话音刚落,她便察觉出不对劲。
什么叫她想看?
虽然她摸过,知道他身材好,但眼下她是在替他查看伤情。
看病和看身子,那能一样么!
李殷幽怨看她:“我还是更喜欢从前腼腆守礼的你。”
这什么话?
“曾经我给过你和离书,是你自己撕掉的,现在可不能反悔了!”
她压下身子,两手撑在李殷耳侧,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所以你是不喜欢现在的我了?”
李殷顿时改口:“唔,倒也不是。”
“那你喜欢我什么?”温稚京饶有兴致的看他。
能从李殷的嘴巴里听到喜欢,好比日头从西边升起东边落,如此良机,她可不能放过。
李殷将她那点小心思看在眼里,偏不遂了她愿,懒洋洋道:“喜欢公主离我远点。”
温稚京气恼,伸手要扒他的衣裳,李殷忙伸手去捂住,末了还瞪了她一眼。
“温稚京。”他警告似的唤她。
温稚京计谋得逞,心里的得意终于暴露出来了,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李殷笑道:“好啊,你捉弄我?”
温稚京已经利索的从他身上翻下来,踩着鞋就跑,跑到门口还不忘回头挑衅两句:“谁让你每次都捉弄我!”
脚步声渐渐小了,约莫是跑得没影了。
李殷一手捂着凌乱的衣袍,一手抵住软榻坐起身来,低头看了眼自己乱糟糟的衣袍,上面还有一道道折痕,都是温稚京的杰作。
他忍不住轻笑,兀自将衣衫整理了一下。
寒风肆虐的窗外忽然传来几道轻微的细响。
乌鸦睁着一双赤红的眼,扑扇着翅膀重重落在枝头,那枝头上托着的沉甸甸的积雪被这么一碰,顿时抖落下来,眨眼间,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杆子。
李殷眸中的温情,似乎也随着这一捧抖落的积雪,一并散去了。
良久,一只鸦羽凌乱的乌鸦被人随意丢弃在草丛里,雪逐渐落下,将那具毫无生气的躯体最后的一丝温度也剥夺了。
望江楼。
屏风后青烟袅袅,映出对坐着在案旁的两道身影。
“听说这段时日,夏志一直待在宁州,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怎不知会我一声?”
孟晴上前躬身倒上香茗,闻言,偷偷抬眸看向旁边淡定自若的青年。
李殷轻笑,端起白玉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不急不缓道:“姑姑说笑了,我有什么能瞒得过姑姑呢?”
孟晴收到他递来的目光,顿时有些心虚,轻咬着唇,不敢与他对视。
楚雅看起来并不信,她原本以为,殷儿对那个草包公主不过一时兴起,等他们大仇得报,宫里也不是不能多这么一个宫女。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草包,就算那温贼给她留了多少精锐护身,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可她没想到,才过去多久,宫里竟然传出,殷儿与那温贼的女儿圆了房!
先是在食芳斋为了救她,杀了他们自己人。
后来在丰南县又为了寻她,要杀了孟晴。
再到大街上不顾暴露身份的危险,也要从马下救下她。
一步错,步步错。
楚雅决不允许李殷再这般错下去!
她眸光渐冷:“夏志是个无用的,找机会把孟晴弄进你院子里,让她来伺候你,她与你自幼长大,又是女子,做起事来总会比夏志更妥帖细致些。”
李殷眸光一冷,抬眸看向楚雅:“姑姑这是信不过夏志,还是信不过我?”
楚雅轻笑:“自然是夏志,他私自离京数月之久,按理说宁州一事早已解决,他却迟迟不肯归来,说明什么?
“其心必异。”
面对楚雅的逼视,李殷却勾唇一笑,淡淡道:“姑姑多心了,夏志自幼在我身边伺候,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为人,他去宁州,也是我准许的。”
楚雅紧紧盯着他,挑了挑眉:“哦?我怎么听说,他最近在找一个脸上带疤的女人,此事,也是你的意思?
“殷儿长大了,心里好像藏着许多事情,是姑姑不知道的。”
李殷神色未变,他长睫微敛,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白玉茶杯轻轻转动着,看着那里面金黄色的茶汤摇晃,将洒未洒。
他低声笑了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姑姑,是我让他找的。”
李殷如实道。
楚雅抬眸看他,眸光中多了几分试探:“殷儿找她作甚?”
李殷面不改色的解释:“她本是我院子里的嬷嬷,几月前儿子得了重病,她没钱买药,一时起了贪念便摸到我屋子里,偷走了我的玉佩,夏志前去宁州处理事务正巧碰上,见那当铺里的玉佩十分眼熟,问了掌柜,一番查探才知她偷了玉佩躲到了宁州。”
李殷轻笑,目光扫过一旁伺候的孟晴,不过片刻便收了回来,冷淡道,“她不知死活,动了我的东西,那总得留下些什么吧,你说呢?”
孟晴慌乱垂眸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道:“主上所言极是。”
楚雅叹了口气:“罢了,你自己的事,早些处理,莫要影响我们的计划。”楚雅抿了一口茶,继而正色道,“温翁玉似乎也在找一个人,此人曾是周朝的礼部尚书,前些年辞官回乡了,温翁玉一直在查我们的身份,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要找这个人,你都不能让他得逞,必要时,将此人……”
楚雅面容狠戾,眼眸微眯。
李殷低声应是。
楚雅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他左手腕的和田玉串上,又道,“前些日子是你的生辰,姑姑忙于旁的事情疏忽了你,未能及时赶来陪你过生辰,你那串玉也有些老旧了,姑姑送你新的。”
说着,孟晴适时捧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递给他。
李殷笑容微顿,看也不看那个盒子一眼,淡淡道:“不必。”
楚雅还要说什么,李殷已经起身了。
“温稚京才对我打消了些许疑虑,如今还不算很信任,我出来太久了,她该起疑了。”
“主上!”
孟晴捧着盒子,唤了他一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
银装素裹的院子里,一群家丁正举着杆子将枝头上的积雪雪和冰晶打下来。
这两日天大雪,屋檐上和枝头上都积攒了许多雪,家丁们打雪打得更勤了些,丫鬟们扫雪也频繁了些,满院子都是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
李殷回来后,只看到紫珍一人候在房门,却没有看到温稚京的身影。
他抬脚上前问道:“公主呢?”
紫珍见着他,忙上前来,顺手接过他递来的油纸伞,一边将伞上残留的雪沫抖落,一边忍着笑意回道:“回驸马爷,公主在小厨房。”
李殷疑惑:“她去小厨房作甚?”
他似乎记得,温稚京并不擅长厨艺啊……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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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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