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那小厮也是进退两难。

李殷淡淡道:“无妨,我们等他出来。”

所幸里面的人没有胡闹多久,屋子的动静便停下来了,许是知道来了人,没过一会儿,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温稚京原以为出来的会是个放|荡形骸的浪荡子,又或是桀骜不驯的登徒子。

却不想,出来的竟是个身着褐色长衫的玉面公子,长身玉立,眉如墨画,气质孤冷出尘。

温稚京一时间,竟无法将他与方才那些旖旎的荒唐事联想到一处。

来人见着李殷,又见他身边带了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看起来神情颇为诧异。

那人看向李殷,试探问:“这位是?”

李殷牵着她的手,抬眸看向周弘,引荐道:“我夫人,这是周弘。”

那人微怔,随即恍然:“原来是公主。”

温稚京却觉得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别有深意。

脑海中不禁浮现方才那番场景,她有些害怕的抓着李殷的袖袍,往他身后躲了躲。

李殷察觉她的动作,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小院清幽,旁边种了颗高大的玉兰树,瞧着有些年头了,玉兰树下设了一张线条流畅的随行石桌。

周弘让人煮了茶,三人便坐在玉兰树下。

李殷抿了一口茶,道:“原不想打扰你的,只是我有个朋友,家中长辈得了病,需要一个清净之地静养,我思来想去,唯有你这儿最合适。”

话音刚落,周弘神色诧异,又见对面那规规矩矩坐着的女子一直在偷偷打量他,听到李殷这番话,便知他并没有将他们的事告诉她。

周弘顺着他的话道:“什么病?”

“癔症。”

“大夫可曾诊治?”

“未曾。”

“随行几人?”

“一人,带了些特产。”

周弘了然,道:“你放心将人接来,我会安排大夫为其诊治。”

李殷颔首:“多谢。”

两人又聊了一些天南地北的事情,温稚京却没听进去,心里一直记挂着方才屋子里的那名女子。

主君出来迎客,按常理来说,作为夫人,也应该随夫君一同出来见客人。

只是,自从周弘出来后,她便没见那扇门打开过。

那女子一直在里面。

莫不是他们又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又或是他夫人生性胆小,不喜生人?

理智告诉她,这是人家的**,过多探究到底失礼,可是温稚京架不住心底的好奇。

“公主在想什么?”

温稚京如梦初醒,闻声扭头看了眼李殷,随即摇摇头,笑道:“没什么。”

李殷却见她脸色不对,伸手去握她的手,发现手指也是冰凉,以为她身子不舒服,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温稚京呆呆的看着他,任由他动作。

李殷探了下温度,没什么异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确认她无事后,他才悄然舒了口气。

周弘见二人如此亲密,顿时有些诧异。

从小院出来后,温稚京先上了马车,李殷与周弘在外面又说了几句。

周弘偷偷瞥向车厢,低声说:“你是做戏,还是真将自己当成了那戏中人?”

提及温稚京,李殷的眉头也跟着舒展了几分,他却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淡淡道:“与其担心我,倒不如先处理干净你那些破事。”

周弘瞥了眼小院,眸色沉沉。

“快了。”

车厢忽然晃动,原本掀帘子偷看的温稚京赶紧放下手中的帘子,假装若无其事的坐回去。

李殷挑开车帘,便见她腰杆挺直,坐得端正,不禁暗笑,却没有拆穿她,兀自坐到她身边。

马车缓缓朝公主府方向驶去。

自从李殷上马车后,温稚京一直在偷偷观察他的神情,见他坐在她身边却一言不发,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

她忍不住凑过去问:“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你怎么还不开心啊?”

闻言,李殷似才回神,半晌,才轻声道:“无事。”

只是他的样子,哪里是一副无事的模样!

温稚京伸手将他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见他眉心凝着一团愁云,她抿着唇道:“你心中若有什么不快,大可与我直说。”

李殷眸光微敛,看着她,薄唇动了动,终是作罢。

温稚京也静静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皆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唇瓣贴上一片润泽。

李殷心神微颤,垂眸盯着那双紧闭的眼睛。

温稚京生涩的辗转唇瓣,耳根红了像要滴出血来,只是,往日亲密之时犹如豺狼虎豹的青年,此刻却安静得像一尊雕塑。

她费力亲近,他却连动也不肯动一下。

温稚京红着脸分开,杏眸染上层层水雾,清晰的映着眼前人的眉眼。

见他依旧一副不肯沟通的模样,她思来想去,大抵是因为她疑心他,令他寒心了,连吻也不愿回应了。

她只好软下语气,耐心哄道:“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闻声,李殷抬眸看她一眼。

“我以为,你会生我的气。”

温稚京被他的话说得一愣。

不是因为她疑心他,他才生气么?

她又生什么气?

温稚京没有说话,静静等待他的下文,李殷低声说:“我也不知那时周弘……让你见了这般污秽的场面,抱歉。”

温稚京怔住。

原来他不是在生她的气,反倒是因为不小心带她撞见那样的场面而心生愧疚。

而此刻的她,却还在怀疑他的身份,疑心他对她的忠诚。

心虚和愧疚,在这一刻忽然全涌上来了。

温稚京探身过去,轻轻环住他劲瘦的腰身。

“是我不该疑心你,你放心,日后不会了。”

……

这几日夏志回来了,几乎对李殷形影不离的,温稚京就算想对李殷做些什么,也无从下手,所幸便搬回了自己的寝屋。

她一袭藕粉色罗裙,凭栏而坐,看着簌簌落下的雪发呆,忽然听到院子里正在洒扫的两个丫鬟低声交谈,细微的声音顺着风飘进温稚京的耳朵里。

她不禁竖起耳朵去听。

……

“竟有如此怪事?”

“正是呢,若偶尔看见,倒也还说得过去,只是隔三差五的……”

那丫鬟有些后怕,没再说下去,末了才颤声道,“怕不是染上什么邪祟!”

温稚京拧眉。

一旁的紫珍见公主不悦,顿时朝那两个丫鬟高声喝道:“天子脚下,何来邪祟!”

话音刚落,那两名丫鬟顿时吓得扑通一声,纷纷跪伏在地,惶恐道:“奴婢们知罪!”

温稚京却觉得此事或有蹊跷,悄悄给紫珍递了个眼神。

紫珍意会,继而看向两名丫鬟,厉声道:“进来回话!”

……

“事情就是这样的。”

两名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温稚京一个不高兴,便将她们打发出府。她们进府不久便听说,这位珈洛公主性情不定,刁蛮跋扈,府上常有被发卖出去的丫鬟。

思及此,她们的身子压得更低了,几乎要将脑袋垂到地面去。

温稚京捏了捏眉心,挥手让她们退下。

丫鬟们如释重负,忙低着身子退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李殷,温稚京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些被她压下的疑虑再次翻涌起来。

她抬眸看向紫珍,凝重道:“一只乌鸦冻死,尚且说得过去,可是府上接二连三的出现乌鸦尸体,我倒不觉得是什么邪祟,怕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紫珍点点头,恭敬道:“奴婢定将此事查清楚。”

温稚京忙叫住她。

“还有一事。”

她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和纠结。

只是须臾,温稚京便做好了决定。

“你拿着我的玉牌,顺便去一趟户部,查一查李殷。”

紫珍诧异:“驸马爷?公主怀疑是他?”

温稚京摇摇头:“尚未确定,只是,他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还是查一查,我也好安心些。”

虽然她答应过李殷,不会再疑心他,但是,在是非对错下,她也不能偏听偏信。

紫珍恭敬应是。

此刻,李殷的院子里,夏志汇报完宁州之行,才发现自家主上的屋子里竟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女儿家的东西。

比如紫粉色的艳丽妆奁、女子用的各色胭脂……

甚至还有女子的衣物!

夏志艰难开口:“主上,你与珈洛公主是不是已经……”

青年淡淡道:“未曾。”

夏志顿时松了口气,释然的笑道:“我就知道主上不会被这等狐媚女子所迷惑!”

李殷抬眸看他:“看来你身在宁州,盛京的事,倒是知道得不少。”

夏志挠了挠头:“也不是,是雅夫人曾派人来找过我,同我问起了你,我一时好奇,便多问了几句。

“他们说,你与那个草包公主圆了房……但我不信,主上岂会是那种色令智昏之人!现下看来,夏志我,不愧是最了解主上的人!”

入夜。

烛光摇晃,将案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

温稚京单手托腮,凝着眉翻看紫珍从户部查到的信息。

上面确实切切实实写了,李殷是宁州曲阳人士,外祖和父亲皆是商人,做的是珠宝的买卖。

十八年前,不幸遇上山匪,祖父和父亲皆死于非命,只他一人侥幸活了下来。

这些,倒是与李殷说的别无二致。

许是她真的多想了。

这几日她心中一直记挂此事,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等待的,无非是让它生根发芽。

自从上次孟晴出现后,她便对李殷有所怀疑,心中慌乱,才会抓住这些无莫须有的细枝末节去深究,恐慌在一次次的怀疑中野蛮生长。

归根结底,还是她不够信任他。

不过眼下查清楚也好,不仅是还李殷一个清白,也是给她自己吃一颗定心丸。

温稚京揉了揉眉心,将卷宗收起来,轻声唤来紫珍。

紫珍从屋外推门而入:“公主。”

温稚京伸了伸懒腰,颇为疲惫的将身子深深迈进椅子里,吩咐道:“收起来吧,对了,乌鸦的事查得如何?”

紫珍一边收拾案台,一边回道:“奴婢将那几只乌鸦送去大理寺验了一遍,仵作说它们头部都受到重创,兴许是天太冷,一时不察撞到树上了。”

今年的冬天确实要比往年冷。

温稚京也懒得再去细究乌鸦的事情,她抬眼看了看窗外,忽然问:“李殷呢?”

紫珍道:“许是在屋里,可要奴婢去传话?”

温稚京思忖片刻,道:“不必,我去找他。”

甫一出门,便看见李殷静静站在房门前。

檐角灯笼的光落在那身雪白衣袍上,像是镀上了盈润柔和的光。

墨瞳玉骨,清肃端正。

他站在那儿,犹如一块雕琢好的美玉,光是看着便赏心悦目。

此刻,他正双手抱着一叠被褥,露出的小臂因为用力而青筋突起,隐约泛着红。

夏志站在旁边,正一脸幽怨的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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