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温稚京愁眉苦脸地托着腮,看着摆在桌面上的两把上好的琴。

一把是用青铜木做的,周身通透,弹奏间似有金石之韵,琴声十分优异,有着非常好的紧实度和下沉感,可惜是块新料。

另一把则是上好的杉木老料,琴音清透厚实,却不失细腻,劲清而亮,弹奏间清香扑鼻,琴身还雕刻着一株栩栩如生的梅花。

温稚京愁得揪头发,紫珍看得心疼,连忙制止住她的动作。

头发多也不能这般糟蹋呀!

掌柜的笑着道:“公主若喜欢,不如两把都收了?”

温稚京摇摇头:“不行,我说过要送李殷一把最好的琴,这两把琴之中,一定要选出一把最好的!”

紫珍都看不下去了:“不如公主都买回去,分两次送给驸马爷?”

温稚京又摇摇头,好看的眉皱得更紧了:“不妥不妥,若送了一把,再送一把,他定然觉得我第一把琴送得敷衍。”

她皱了皱鼻子,“李殷这厮,最小气了!”

紫珍掩唇轻笑:“不如公主将驸马叫来,让他自己选,定能选出他心中最好的琴。”

温稚京闻言,坐直了身子,喜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不过话说,李殷不是去买荸荠糕了么?

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该不会回家了吧?

温稚京朝紫珍使了个眼色,紫珍领会,施施然走到窗外往下看。

不知过了多久,紫珍准确的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找到了李殷。

雪已经停了,他一袭白衣,一手提着油纸伞,一手提着一盒荸荠糕,长身玉立,踏雪而来。

紫珍连忙将此事告诉温稚京:“公主,驸马爷到了。”

温稚京欣然起身,提着裙摆小跑到窗下,探头朝楼下的李殷唤了一声:“李殷,我在这儿!”

李殷闻声抬头。

不出片刻,雅间外便传来李殷的脚步声。

紫珍适时上前开门。

温稚京坐在桌边,笑着朝李殷招手:“李殷,我挑得快愁死了,你看看喜欢哪一把?”

李殷闻言,朝桌案上的两把琴走来。

手轻轻抚上那把青铜木的琴身,碧绿的和田玉珠子落在琴身之上。

蓦地,劲瘦有力的手指勾住琴弦。

松开瞬间,似有凤鸣之声破空而来。

李殷勾起唇角:“它吧。”

掌柜看了一眼被冷落在一旁的杉木琴,有些不死心的说:“驸马爷要不也看看另一把?”

李殷笑了笑:“老料未必一定好,琴者,讲究的是缘分,此琴虽是新料,琴音材质等均不输任何一把老料,假以时日,何尝不是一把流芳百世的名琴?”

掌柜释然,朝李殷拱手:“驸马爷说的有理,是某狭隘了。”

两人你来我往,温稚京在一旁托着腮,眼眸亮晶晶的,像只小猫似的,仰头盯着李殷看。

他与掌柜的谈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被那抹极轻的笑意晃了眼。

选好了琴,两人便打道回府。

这日。

天才刚亮,温稚京就被人摇醒来。

“紫珍,你干嘛啊……”

温稚京烦不胜烦的挣开紫珍的手臂,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往床榻里滚去。

紫珍急死了:“公主,别睡了,出大事了!”

话音刚落,温稚京蓦地坐起来,顶着个鸡窝头,睡眼朦胧,哑声问:“李殷怎么了?”

紫珍:“哎哟不是驸马爷,是皇后娘娘!”

温稚京费力的掀了掀眼皮,下一秒,再次栽回柔软的被褥里,闷闷的声音从帷幔里传来:“阿娘能有什么大事啊……”

“要出大事的是您啊,公主!”

见温稚京不为所动,紫珍只好道:“宫里的嬷嬷过来传话,说让您立马进宫一趟,奴婢留心打听了一下,或与前些日子公主写给驸马爷的休书有关……”

温稚京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登时睡意全跑了。

抓住紫珍的手臂,不死心问:“消息可属实?”

紫珍忍痛点头。

“完了完了完了!”

温稚京这下顾不得睡懒觉了,连滚带爬地跳下床,手忙脚乱开始梳洗打扮,“这等小事阿娘向来不会管我的,此事定是传到爹爹耳中!”

“哎公主,鞋子!”

温稚京夺门而出:“不穿了!”

平日到皇宫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此时却只觉得仿佛过了半个时辰,温稚京不停的撩开帘子瞅着还有多远。

终于到了坤宁宫,温稚京猫着身子下了马车,正要往殿内瞅瞅阿娘在哪儿,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威严沉稳的声音。

“珈洛。”

温稚京身子一僵,两眼一黑,顿时暗道一声不好。

她两手扒在门上,尴尬地转过身。

“爹……”

皇帝仿佛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朕早知道你会躲来你阿娘这里,所以刚下早朝便过来了。”

温稚京笑出强大:“爹爹真是神机妙算,哈哈。”

皇帝冷哼一声:“跟朕进来!”

温稚京立马收起嬉皮笑脸,乖巧得像只兔子。

“哦。”

温稚京刚迈入正殿,便看到皇后站在一旁,冲她使眼色。

温稚京一喜,正要躲到皇后身边。

“站那别动。”

话音刚落,她登时吓得立在原地不敢再。

“不动就不动嘛,凶什么……”

皇后有些心疼,上前替她说好话:“珈洛还小,爱玩也正常。”

皇帝瞪她一眼:“你少护着她,都是你惯的,才养成她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瞧瞧,今日这几份奏折都是参她的!”

温稚京偷偷抬了抬眼皮,瞅了眼地上的两本奏折。

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参她?

回头她一定让温翁玉好好教训他。

她将奏折捡起来,粗略扫了一眼。

原来是参她那日去马场与面首厮混一事,还说她为了面首欲休弃驸马。

啧,荒谬至极。

“平日里朕对她疏忽管教也就罢了,连你也惯着她,都敢作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将皇家的颜面都丢尽了!你少拦朕,朕今日,非好好教训她不可!”

说罢,抽过一旁徐总管捧着的鞭子,气势汹汹朝温稚京走来。

温稚京吓得拔腿就跑。

“阿爹!你听我解释!”

“跑?你再跑?再跑朕打断你的腿!”

“陛下,珈洛那是一时赌气,并非真的要与驸马和离!”

两个人围着院中那张宽大的大理石桌,站在对面,谁也不让谁。

皇帝气喘吁吁的捏紧了鞭子:“小崽子跑挺快,嗯?”

温稚京也没好到哪去,上气不接下气道:“我真不是故意的,那匹马性子太烈,需一个技术绝佳的师父带我才不会被踹下马去。”

皇帝显然不吃这套:“教什么骑术还需要脱衣服?”

温稚京嘴硬:“那不是还没脱完嘛……”

皇帝吹胡子瞪眼:“你还想脱完?!”

“我不是……哎!爹爹,你听我解释啊!”

两人又围着石桌僵持了几圈,温稚京实在跑不动了,破罐子破摔。

“你打吧!你就打死你这个如花似玉玲珑可爱的女儿吧!”

嘴上是这么说,待皇帝提着鞭子上前时,跑得比兔子还快。

皇后看不下去了,连忙拉住皇帝:“陛下,你看珈洛也知错了,就饶了她这次吧,况且她与驸马不是也没离成嘛。”

皇帝终于停下来,不知是累的,还是被劝的。

温稚京见他神色有些松动,像急着邀功似的,连忙补充道:“是啊,我与李殷关系可好了,前两日我们还逛街去了!不信爹爹可以问问三水泽的掌柜。”

皇帝冷哼一声:“这次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朕就饶了你。”

温稚京连忙挂上乖巧的笑容,哎了一声。

皇帝坐在石桌上,温稚京赶紧给旁边的宫女使眼色,不多时,身穿藕粉色的宫女便端着茶汤过来。

温稚京殷勤的给皇帝倒茶:“珈洛向爹爹保证,以后一定和驸马好好的,否则,就让我再也吃不上盛京的荸荠糕!”

皇帝睨她一眼:“你就知道吃!这门婚事,当初也是你自己非要来的,既然成了婚,那就是一辈子的事,要学会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温稚京乖巧应是。

皇帝抿了口茶,似乎想起什么:“过几日工部侍郎府上办寿宴,你回去准备一下,届时同李殷一起赴宴。”

“啊?”

“啊什么啊?”皇帝皱了皱眉。

“哦……”

从皇宫回来,温稚京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紫珍看破不说破,只贴心的命人备些温稚京爱吃的瓜果放在小案上。

温稚京愁眉苦脸的趴在软塌上,将那团云朵似的被褥揉得一团糟。

紫珍上前替她揉肩捶腿,宽慰道:“陛下虽是那般说,公主若不愿带驸马爷去,那便不带吧。”

温稚京叹了口气:“倒也不是不能带,只是……”

紫珍心领神会:“公主可是担心兰心郡主?”

温稚京急得跳起来,红着脸:“我怕她?!我堂堂大周公主,会怕她裳兰心?!笑话!”

紫珍笑着将她拉回软塌上,继续替她捶腿。

“裳国公老来得女,自然对兰心郡主万分宠爱,当年她大抵不知驸马爷是您的人,这才动了心思……可如今大周谁不知道李殷是您的驸马,她就算有裳国公和太后娘娘罩着,那也不敢肆意妄为啊。”

温稚京轻哼一声,须臾便敛下眸子来。

“可那件事后,我便再没让李殷赴过宴,李殷那厮向来心气高得很,如今,我又如何向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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