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厕所,又让医生检查了一遍,顾觉得到一个可以回家的答案。
“我什么事都没有?”
他非常不解。
对方鬼鬼祟祟,看起来像是要干什么大事,结果一点儿事也没搞?
这不可能。
难道说酒其实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其他东西?
见顾觉犹犹豫豫,喻越把现有的信息全都告诉给对方。
“还好那个服务员怂了。”他拍了拍胸口,后怕地说。
本来听说只是安眠药,他还松了一口气。可又听说安眠药和酒严重能导致休克,又提起心来。最后得知剂量只有一点,终于安心。
喻越却忍不住瞥了一眼顾觉的胸口,想起昨晚在自己手下跳动的感觉,微微蜷起手指。
“我先把你送回家,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去公司。”他对顾觉说。
顾觉点点头,跟着喻越回了家。
等在家里的张姨听说了这件事,一直焦急地等待着顾觉回来,看见对方推门进来,马上迎了上去,抓着对方左右端详。
“哎哟,可让我们少爷遭罪了……看看这都瘦,阿姨给你炖了鸡汤,好好补一补啊。”
顾觉被张姨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自己才离开一晚,怎么就瘦到能被看出来了?
不过他能感觉到张姨真挚的关心,笑着点了点头。
张姨心疼地拍了拍顾觉的肩,这才注意到背后的喻越,有些拘谨地打了声招呼:“喻先生好。”
喻越应了一声,吩咐完张姨要好好照顾顾觉,转身就离开了。
“唉,喻先生怎么又走了,你刚出院,怎么不陪你一下。”张姨小声地抱怨一句。
顾觉听了这话,不为此神伤,转而为喻越辩解:“叔叔家大业大,工作忙。”
张姨也知道有钱人就是很忙,不再继续说话。
顾觉过了好几天的舒坦日子。
因为自己喝酒入院的事,喻越大为触动,天天回家陪伴顾觉。言语上也不因自己对他有意思,而冷淡疏远。
只是偶尔两人的距离过于接近的时候,对方会默默回避。
顾觉感觉自己跟泡在蜜罐里没什么两样。
看着少年因为自己稍微亲近一点就心满意足的样子,喻越心情复杂,都不知道该不该说对方傻。
嘴上口口声声说必须和自己在一起,给了点甜头就满足地缩回去。
但总之,这段时光是顾觉最快乐的日子。
期间,喻越履行自己的承诺,百忙之中抽出五天时间,陪顾觉到海岛上度假。
故地重游,顾觉站在沙滩上望着一如既往美丽广阔的海面,感慨万分。
他转头,对着身后的喻越灿烂一笑:“喻越,你快来看!”
看着少年比太阳还夺目的笑容,喻越不由地也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走上前去:“怎么了?”
顾觉摊开手心,只见上面躺着一只海螺,如玉石般的外壳带着漂亮的花纹,分外少见。
这是他刚刚趁喻越不注意,偷偷捡的。
顾觉不由分说地塞到对方手上,转身迎着风跑向大海。
海风吹起轻薄的衬衫,少年柔韧的腰肢在衣摆下若隐若现,晃的喻越眼花。
他忍不住闭上双眼,攥紧手里的海螺,压下突然加快的心跳。
度假结束,假期也到了尾声。
在喻越的强硬下,警察把这件事追查到底,抓到了服务员的表哥。
可表哥也不清楚联系自己的人具体的身份。
对方是自己主动找上门的,一开始递给了表哥一张只写了电话的名片,告诉他这里有一份报酬很高的工作。
表哥抱着撞大运的心态打了电话,几次联系后,决定揽下这个活。
后面又变卦,把活介绍给了自己的表弟。
除开第一次见面,其他时候他们都没有见过,而且那晚过后电话号码也变成了空号。
可是第一次见的那一面,刚好没有被监控拍到。
下药的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喻越不再施加压力追查这件事,但内心的警惕一直没有放松。
他还没忘记剧情关键点里有“车祸”和“暗算”,这次对自己下手不成,保不齐会转而对顾觉下手。
开学以后,顾觉终于开始安心学习,努力追上自己落下的进度。
孟飞起初以为对方是放弃了,可是看对方面色红润神色如常又不像,好奇地问对方。
顾觉拿他当最好的朋友,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对方说。
听见顾觉鲁莽地夺下酒杯喝了个一干二净,孟飞跳起来狠狠敲了对方脑袋一下
“你是不是傻?万一里面不是安眠药,是别的什么毒药该怎么办?!”
顾觉捂着脑袋,理不直气不壮地说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嘛……就光想着不能让喻越喝了这杯酒。”
孟飞真是服了自己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喻越的好友,也再次意识到顾觉对喻越的感情有多么认真。
他叹了一口气,又问:“听说……你不打算进国家集训队?”
学科竞赛获得省一,会被选入国家集训队进行统一培训,去参加国际赛事。
孟飞有意在数学方向深造,已经同意了邀请,可转头听说顾觉迟迟未回复。
“这么好的机会,别说你不想去啊?”
他看着顾觉,眼神疑惑。
其实,顾觉还真不想去。
他参加信息竞赛,只是因为想保送,外加信息竞赛相对来说好拿奖。
并不像孟飞一样,说着参加竞赛是为了保送,其实是真的喜欢这个学科。
现在自己已经有了保送资格,没必要进入国家集训队占一个名额。
还是把拿奖的可能留给其他需要的人更好。
他向孟飞坦白了自己的想法,对方显然没有理解顾觉的脑回路,觉得他有这么好的机会和天赋,居然白白浪费。
“你不会是因为喻越,所以才不想去吧?”孟飞狐疑地盯着顾觉问。
但这件事还真跟喻越无关,顾觉只是单纯地因为没动力,所以不想去。
而喻越也从老师那里得知顾觉不想参加国家集训队,同样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
顾觉从学校回到家,第一次见到喻越比自己还先回来,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书,一副在等人的样子。
听见开门声,喻越撩起眼皮,把手里的书合上放到一旁,微微抬起下巴:“小觉,过来一下。”
顾觉见喻越这副模样,茫然地放下书包,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我听你的老师说,你并不打算加入国家集训队。”喻越单刀直入。
顾觉还以为喻越找自己是为了别的什么事,还摸不着头脑,听完对方的话才明白,原来是为这件事。
他规规矩矩地把手放在膝盖上,回答:“嗯,我参加竞赛本来就是为了保送,现在已经拿到保送的名额,感觉不需要再参加国家集训队了。”
喻越显然不信:“就这么简单?”
他觉得顾觉这是在找借口,其实是因为不想和自己分开。
但顾觉没有同步到对方的猜测,点了点头:“对啊。我又不像孟飞,有那么大志向,想夺得金牌,想当数学家。”
说完,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顾觉的理由很通顺,一看就是考虑了很久,可喻越还是半信半疑。
他记得,以前顾觉是一个很努力、很用功的人,为什么现在变得如此容易满足?
但顾觉却觉得,喻越对自己的好,他无论怎么努力都还不上。
去了国家队,拿了奖牌又如何?
其他人见到自己,第一反应还是喻越的侄子,豪门的唯一继承人。
顾觉想的很清楚,自己一辈子都无法离开喻越的遮蔽,与其去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来证明自己,不如陪伴在喻越身边,做喻越的爱人也好,亲人也罢。
先成为对方情感上的后盾,未来则成为对方事业上的助力。
年会当天,有两件事让顾觉印象深刻,一个是有人意图下药,另一个则是亲眼看见喻越是如何和其他人寒暄。
与那个大腹便便的官员对话的内容,总会在不经意间闯入顾觉的脑海。
顾觉自己很难接受和这种人相处,所以他由己及人,觉得喻越也承受了很多的负面压力,做了许多违心的事。
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进行斡旋。
一想到喻越一直在面对这样的情况,顾觉感到十分无力。
出席了年会,窥见喻越事业的冰山一角后,他迫切地希望能站在对方身旁,和对方一起抵御各方的压力。
成绩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借着和喻越谈话的机会,顾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学着接触一下集团的事情。”
就算只是做些跑腿打杂的事情,但只要能接触到集团的工作,他都接受。
喻越没想到,自己只是为了让顾觉不要再纠缠自己,而带对方参加集团的年会,反而还真的激起了对方的兴趣。
本来他有意让对方提前了解公司事务,现在倒犹豫了。
“小觉,你还太小,这件事不急。”
说到底顾觉才高二,都没成年,能干什么事呢?
顾觉却说:“我可以帮你打印文件、跑腿,这些不需要专业性的活我都可以干。”
他也许没法理解集团是如何运行的,但跟在对方身边做这些杂事,慢慢就能了解公司的架构,和对方日常的工作。
这对之后自己学习和上手都大有帮助。
“叔叔,你可以不把我当你的侄子,当成一个单纯的下属随便使唤我就行。”顾觉换回了这个亲密的称呼,语气中满是恳求。
喻越有些动摇:“但是,小觉,就算你已经拿到了保送资格,但你还需要高考。”
保送并不代表一定能上,还需要高考考过线。
听见对方说出这句话,顾觉就知道这事有戏,立马向对方保证:“如果我的成绩下降了,那我立刻辞职不干。”
“好吧,你让我先安排一下……”喻越沉默了一会儿,同意了顾觉的请求。
之后几天,喻越去找班主任说明对方不参加竞赛,并撒了一个小谎,说给顾觉请了家教,以后一周有三天不在学校上课。
班主任还以为是喻越对顾觉的学习不上心,对着他说教了许久。
走出办公室,一直等在门口的顾觉赶忙迎了上来。
“叔叔。”他打了声招呼。
被老师念叨得头疼的喻越瞥了一眼顾觉,说:“你呀你……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老师按在办公室里谈话。”
顾觉“嘿嘿”笑了两声,和对方肩并着肩一起往前走。
“叔叔,我什么时候能去集团上班?”
“一三五三天。以后你对外就是秘书处的实习生,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周秘书来带你。”他对顾觉说。
周秘书是和他一起走到现在的老人,本来就是为顾觉准备的。
顾觉点了点头,跟在对方身边不再说话。
此时刚好是课间,周围人来人往。
顾觉在学校的人缘很好,一路上不少人和他打招呼,得知喻越就是对方一直念叨的叔叔,立马乖乖说声“叔叔好”。
看着旁边满脸稚嫩,甚至还有青春痘的小孩,喻越第一次深刻意识到自己和顾觉差了十几岁。
而顾觉本来很开心能和喻越肩并肩走在一起,可忽然瞥见一个女同学惊艳的眼神,才发现喻越实在是太能“招蜂引蝶”了。
虽然对方没有别的心思,但顾觉还是有种自己珍藏的宝藏被人看见的不适感。
他故意在众人面前偷偷勾住喻越的手指。
喻越立马偏头瞥了他一眼,想甩开顾觉的手。
可对方像狗皮膏药一样一直不肯放开,大庭广众之下,喻越也就随对方去了。
在众人瞩目面前偷偷牵手,虽然只是手指,也让顾觉的心怦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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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顾觉开始和喻越一起上班。
“既然你说能接受打杂,那我也不会为你专门安排独立工位,你和其他实习生坐一起。”喻越淡淡地说。
这是自己的提议,顾觉当然欣然接受:“没问题。”
“还有,上班时候你的直属上司是周秘书不是我,任何事先找他汇报,在公司也不要叫我‘叔叔’,和其他人一样称呼我。”
喻越继续叮嘱。
“嗯嗯。”
“虽然秘书处都知道你是我的侄子,但是你不能跟其他部门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份。”
顾觉点头。
“今天是第一次上班,我会送你,但以后上班时间你自己来,不许让家里的司机送。”
“好。”
车已经停到了车位上,喻越还没说完:“吃饭可以在食堂解决,饭卡找周秘书要。”
“因为你还没成年,所以不给你拟劳动合同,但每月其他实习生发工资的时候,周秘书会把你的那一份给你。”
听见这句话,顾觉赶忙开口:“我可以不要报酬的。”
他就是想来锻炼一下自己,钱不钱的无所谓,反正都是左手倒右手。
喻越转身看向顾觉:“这是你要学的第一课,人的劳动是有价值的,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工作,都必须为此付出酬劳。”
顾觉恍然地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话说完以后,喻越带着顾觉走自己的专用电梯上到办公室所在楼层,把人交给早就等候在这的周秘书。
“你不用把他当成少爷,该教的耐心教,做不好直接训,平时你怎么要求其他实习生就怎么要求他。”喻越对周秘书嘱咐道。
周秘书连忙点头,心里知道喻越这不是在说客套话,拿出了郑重其事的态度:“我知道了,喻总。”
目送喻越走进办公司,周秘书转身,不再用往日和蔼亲切的笑脸面对顾觉,眉眼间尽是专业的冷静。
“小顾,我以后都这么叫你,没问题吧?”
顾觉连忙点头。
“你以后可以叫我‘周哥’、‘周秘’,称呼随意。饭卡我放在你的桌上,不限额度。”
“因为你没有专业背景,所以我不会安排你做专业性很强的工作,有时候需要你帮忙承担其他人的简单工作,没问题吧?”他问。
顾觉忙不迭地继续点头,认真的样子仿佛要把周秘书说的每个字都记下来。
看见对方的态度如此端正,周秘书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怕小少爷只是一时兴起来玩票,所以把丑话说在前头,防止对方对自己有意见。
交代完其他事后,顾觉也正式走马上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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