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昇又一次打开了温弥默的空间，她更新了一条动态。

一个很大的笑脸的图片，文案是孟郊的诗，“心心复心心”。想必温弥默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吧。

那个人也如温弥默的喜欢一样喜欢温弥默吗？那个人也会和温弥默一样开心到发动态吗？那个人，那个人会和她一样介意有别的什么人喜欢温弥默吗？

电视剧里阻挡男女主角相爱的男二号总是讨人嫌，比如肖旭就不喜欢他。

或许，我也不该再打扰温弥默了吧。肖昇这样想着。

她突然又自嘲地笑笑，她算什么，难道她还能阻止温弥默和别人相爱吗？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只是从那个晚上起，肖昇就不再主动找温弥默说话，如果温弥默找她，她也总是沉默。她开始怕看到温弥默的信息，给她开免打扰，但是手指却总是在温弥默的头像停留。

没多久，温弥默也默契地没再找她。在她们彻底断联之前，肖昇看到温弥默发了一条说“我会等你”的动态。后来就没再更新。

寒假的时候肖昇并不放松，在妈妈的要求下，也为了能够不那么频繁地想起温弥默，肖昇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法语的学习中。她以前有上过外语辅导班，很多语言都有涉猎，只是学得太杂没有系统，不过对她现在的学习是有益的。

她每天都去辅导班上课，不上课的时间也会做点别的什么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终于到了开学的时候肖昇还有点恍惚，但是她不能让自己停下来，还是在上课，画画，甚至还练了车把驾照考了。

她拿到驾照那天，肖旭开心得就像是她考的一样，很郑重地发了个动态说她妹妹拿到了驾照，全部都是一次过。温弥默罕见地出现在朋友圈点了个赞。

肖昇难得放松半天，闲下来又开始想温弥默。

这两个月她总是用各种各样的事情填满自己的时间，一时空闲，脑袋放空便又想到了温弥默。

她过得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她现在，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肖昇的脸上泛起苦涩的笑，她想，再见见温弥默吧，再见一面也好。

肖昇看了时间，一般这时候温弥默都在做实验。她走到实验楼，那个花坛已经开起了春天的花，去年吸引她驻足的大青褶伞菇也已不见踪影。

她心里暗暗可惜，还没来得及好好观察，那株特别的植物就消失不见。肖昇又触景伤情起来，她也没来得及和温弥默表明心意，就失去了表白的机会。

她实在不愿打扰，也不愿承认自己懦弱，连温弥默喜欢的人到底是谁都不敢猜。

当温弥默的身影出现在实验楼门口的时候，肖昇竟然有一种近乎是心悸的感觉，太久没见，她甚至都开始害怕见到温弥默了吗？

她怕自己贪心，见了这一面，又渴求更多。

只是温弥默不是一个人单独出现，她旁边还有一个男生，肖昇见过他，书协社团的部长学长，叫刘鸣，上次温弥默生病住院他还去探望过她。

肖昇站在花坛边上，借着旁边的树影遮住自己的踪迹，只是这样一来她也看不太清他们的动作，只能依稀看见刘鸣伸手碰了温弥默的脸，两个人靠得很近，很亲密的样子。

肖昇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非要在今天过来，为什么非要自讨苦吃，为什么酸涩的苦水非要弥漫整个心脏让她现在难以自持。

她就像一个胆小的窥视者，既不能光明正大地看，也不能若无其事地藏。

连离开，她都要等温弥默他们走远了才敢抬脚。

肖昇回去之后重新翻出来了之前画的温弥默的所有的画。笑着的温弥默，皱眉的温弥默，踩着脚踏车的温弥默，弹钢琴的温弥默，站在讲台上温弥默，校运会上的举牌手温弥默……

太多太多，堆积在小小的书桌，承接肖昇雨点一般的眼泪。

这场以肖昇的眼泪开始的雨，下到了第二天都还没停。

她下课之后照常和揽着女友的肩膀的萧笑告别，出了教室却在温弥默的注视下停了脚步。

“我昨天看到你了。”她听到温弥默这样说。“在实验楼那里。”

肖昇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眼睛如蝴蝶扑翅一般眨得飞快，结巴地说着“我我我”，就是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你，但是你不回我的信息，也不主动找我，为什么呢？小明。”

温弥默的语气很淡，但是在肖昇听来句句都是诘问，字字都是控诉。

“我怕打扰你。”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从来不觉得你打扰我，相反，我喜欢你——”温弥默停顿了一下，“和我说话。”

肖昇怕自己忍不住哭，低下头隐藏自己噙着泪的眼睛。

周围人来人往，几乎每个人都要看她们一眼，温弥默拉着肖昇走到一个鲜少有人经过的地方。

肖昇一直不说话，温弥默就一直看着她。她伸手抬起肖昇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看到肖昇泛红的眼眶，温弥默叹了一口气，心脏围绕的荆刺忽然一下全都消散了。

她实在不忍心看肖昇的眼泪，可是她心里何尝不是充满苦涩。温弥默转头要走，手却被肖昇拉住了。

她还是那么小心翼翼，力气很小，勾着她的尾指。

“小明，你想我吗？”

肖昇不敢说话，一个劲地点头。

“想我，但是不和我说话，也不回我信息。”

肖昇又开始摇头。

温弥默重新控制主动权，拉住肖昇的手腕。

“摇头。”温弥默冷哼一声，“看来还是不想。”

肖昇依稀感觉到温弥默的手松了力气，怕她又要走。猛地抬头说，“我没有，我想了。”颤抖的声音也在哭泣。

温弥默这时候想，好吧，肖昇这么可爱，她实在不忍心怪她了。如果一定要判决出一个犯错的人的话，那个人只能是她。

肖昇没有错，错的是她。错在她不该没早点来问，错在她太过计较，太小肚鸡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