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下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原本和我们班除了顾稚之外的人毫无交际的情况被打破,宣传委员找到我和顾稚让我们帮忙办下班级的黑板报。
起初我还有些惊讶,想着竟然有人来找算是毫无关系的我帮忙,于是脱口而出一句:“哈?为啥?”
我之前说过,我向来不大习惯与他人对视,当然于顾稚是个例外。先前一直垂着眼没去看那宣传委员,只能听出是个声音颇为清澈的女生,这时便趁着说话将她扫了一眼。
这宣传委员是个开朗的性子,没大在意我的话,顺势坐在顾稚旁边的座位上面朝着我,笑道:“听顾稚说你会画画嘛。”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那罪魁祸首,她似是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面上却是笑嘻嘻的。对于她这副表情我是没什么抵抗力的,只能轻飘飘地瞥她一眼,又转过头去看那一脸看好戏的宣传委员。
我试图去记住那宣传委员的脸,又不敢和她的视线对上,正为难之际顾稚把她的注意力引走了,我便抓住机会看她。
我记人一般都记不住脸,只能凭借一些易于区分的特征去识别,或者是凭借班级座位来认人。
这宣传委员戴了一副银白的金属流线型眼镜,和我的倒是有几分相似;脸颇为白净,眼睛似是杏眼,有些圆滚滚的;头发是班上女生普遍扎的高马尾。但是她脸上却没什么较为明显的特征,叫我有些苦恼,只能暗自祈祷她不要把眼镜摘了。
这边我正暗自揣摩着,那边顾稚却已结束了交谈,宣传委员忽地转了过来,我便撞上了那镜片背后的视线,我看到我在她镜片的影像里分明地一愣,一瞬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怎么样?帮帮忙嘛,陈洲。”她笑的弧度大了些,嘴左边露出一颗虎牙。
嗯,很好,这下有特征可以记住了。
我眯了眯眼,看向她银白的镜框:“可是我画得不是很好哦。”
“没事。”她手一扬一挥,我余光中瞥到她眼睛甚至亮了起来,“你答应了画就行。”
我看向顾稚,她伸手朝我比了个赞,一副年轻人看好你的架势。
“哦,行,画什么?”我回头,说道。
“诶,你这就答应了?”宣传委员看起来有些惊异,“我还做了好几手准备让你答应的。”
顾稚忍不住笑了出来,倾身过来又摸了两把我后脑的头发,对她说道:“对付这家伙你只需要我这一手准备。”
顾稚这是吃定了我会听她的。
可是我竟然还有点儿开心。
宣传委员听完双手一拍,道:“好,那就决定了。我到时候找两个男生把黑板擦了,明天有节体育课,我们去找班主任请个假。”
宣传委员走后我转头看向顾稚,没等我开口,她说道:“江淮南。”
顾稚已经摸透了我的习惯,我还没来得及问她便回答了我想要问宣传委员名字的问题。
第二天体育课的计划如实进行,江淮南去找老吴请了假,我们三个躲在教室里开了空调,我踩了板凳往黑板上画着江淮南找来的动漫图片,顾稚将扎起的马尾绾成了一个丸子,露出修长的脖颈,正拿着粉笔在我身侧一笔一划地写着字,侧脸是很认真的模样。
我停下笔,侧过头专注地看着她。
她估计察觉到了我在看她,垂下手也转过头来看我,然后朝我笑出了梨涡:“这么看我干什么?干活呀。”
“看你好看。”我回她,还是听了她的话老老实实地继续画画。
“好看你怎么不继续看了?”
“你怎么一点儿不按常理出牌?”
我闷声回她,手下线条画歪了一点儿,江淮南立刻就把黑板擦递到我手中,又给顾稚新递了根粉笔,然后向我搭话:“陈洲。”
我应她后她继续说道:“你好像和传说中不大一样。”
我一听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班级还流传着我的传说?我是恶贯满盈?还是为非作歹?”
“哎呀,不是。”她左手一挥,“就是我们都没和你说过话,一直给你立着高冷安静的学霸形象的。”
我听到这手下没控制住力度,粉笔被按断,江淮南又把黑板擦和粉笔递给我,我有些尴尬的朝她笑了笑:“额……这谁想的形容词?别太离谱。”
顾稚这时插了话进来:“你是对她有什么误解?这家伙纯纯的一个憨憨啊。”
说着说着她还有些得意地看了我一眼,试图征得我的同意:“是吧,狗蛋?”
我无奈地附和她:“对,狗剩你说得都对。”
顾稚笑着白我一眼,转过头和江淮南说话:“你觉不觉得陈洲就特像一只大型萨摩耶。”
我听完这句话之后无奈地盯着她,顾稚笑了出来又继续问江淮南道,“对不对?像不像?”
江淮南带有探究意味的目光望了过来,我不知作何反应,耳朵开始充血。
江淮南还认真地附和她:“是有点儿。”
随即她们俩自顾自地聊了起来,话题延展越来越远,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我默默听着她们从狗聊到猫,从猫又聊到狗。
最后,我模模糊糊听到顾稚说了一句:“其实我挺喜欢萨摩耶的,我以后想养一只。”
我心跳滞了一拍,自顾自地答道:好。养我好不好?
可是顾稚不会听到。
转眼间又到了期末考试,从考场走出来的时候我还有些恍惚,跟个傻子一样问顾稚:“高一结束了?”
顾稚白我一眼:“不然呢,你和我还有时差?”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儿不真实。”
“确实,感觉刚上高中没多久,没想到一眨眼高一就结束了。”
我和顾稚一人感叹一句时间的飞快流逝,都莫名有一种“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既视感。
“对了,我得和你说个事。”到了校门口我停住脚,叫住顾稚。
顾稚看着我扬了扬下巴示意我讲。我深吸了口气:“我打算去艺考。”
她表情一瞬间错愕起来,随即扯开一个笑容,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竟有些勉强:“那不挺好?加上艺术分你不就能上个更好的大学了?”
顾稚她……为什么看起来有些难过?
我换上平常开玩笑的语气:“哎呀,你是不是怕我去集训就好长一段时间看不见我了?别担心啊,我会来看你的。”
顾稚表情却突然冷了下来,吐出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话:“陈洲,你有时候说话,真的很……”
最后几个字她没说完,便转过身没理我直接上了公交车,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心脏忽地刺疼起来,怔在了原地,那一班公交车便开走了,载着顾稚离我越来越远。
我不知道我的那句话是怎么把顾稚惹生气了,我脑子里现在只填满了顾稚转身时眼角的一抹红。
就像是快要哭了一样。
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即使很有可能是错觉,但我还是在难过之余平添了一种欣喜。
而这种可能究竟成不成立,我想我以后一定会知道的。
不管多久。
自从那天我和顾稚不欢而散,我在校门口怔了好久才搭上下一班公交车回到家后,又因为放了假,我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联系。我只是天天躺在沙发上发愣,饿了就去楼下小吃店随便吃点儿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终于在第五天我实在忍不住,去敲了顾稚家的门。门缓缓打开,顾稚脸色平静地看着我。我轻咳了一声,垂下眼:“我……来赔罪。”
“我虽然不知道我哪句话说错了,但把你惹生气了,是我的不对。”
“五天。”顾稚淡淡吐出两字。
“哈?什么?”
“现在是第五天。”
“我……”我哑口无言。
顾稚叹了口气,让开身:“进来吧。”
我穿过熟悉的走廊,跟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你生气了。”
“所以呢?”
“对不起。”
顾稚突地起身,倾身过来把我压倒在了沙发上,一手抓了我一只手腕摁在我身体两侧,右腿曲起放在我腰侧,居高临下地看我,长发受重力自然下落,垂在她脸颊两侧,有几缕甚至垂到了我颈侧。
我盯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不开心?”
她没回答我,眼角却又泛起了红。过了一会儿她起了身,坐在我对面沙发上,没有看我:“没什么。”
她回的是“没什么”,而不是“没有”。
“你就是不开心。虽然你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但我还是想让你开心起来。”顿了顿,我继续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她看向我:“陈洲,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可是她避开了这个问题。
那天的顾稚是少有的沉默,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朝我灿烂地笑,她只是安静地拿起那个哆啦A梦抱枕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描着五官的走线。
我知道她不开心,但她什么都不肯说。而我们第一次矛盾不知不觉就解决了,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第一次看到顾稚露出如此情绪,而我所能做的,只有在她身边默默地陪着她。
第二天醒来时顾稚往我手机上发消息:“陈洲,我昨天情绪不大好,抱歉。”
可是抱歉什么呢?
我回她:“你还生我气吗?”
她答:“没有。”
没有再犹豫,我冲出房门,奔向顾稚家的方向。
我知道一个女孩子在大街上奔跑的样子是很不雅观的,但前提是,要像我这样,跌跌撞撞的,甚至是有些衣冠不整。可是我知道,我要去的地方,是我一生的向往。
我想到她身边去,我想见到她。
顾稚开门的时候我撞上她惊讶的眼,然后我朝她笑了起来:“记得吗?我昨天说要带你去个地方的。”
我来了,所以你,愿意跟我走吗?
之前一直没解释,这个时间线是按照高一是2019年,2020年的元旦是星期三,正月初一是1月25日,间隔二十多天是可查的。自然,5月1日星期五,2号3号周末也是同理。本来20年1月是疫情,但如果按照这样都被封锁了剧情继续不下去,所以我就没把这个情况加进去。
因为是手打的,文章可能会有些错别字,如果发现欢迎指正,蟹蟹~~另外,若有任何疑问和建议欢迎提出,但无厘头的我不接受~~
蟹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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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叶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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