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叶舟

午饭吃的是火锅。

火锅是用顾稚不知道从哪找出的电磁炉煮的,菜是我和顾稚去附近超市里买的。我和顾稚用最大的努力,做了一顿看上去不至于太过于朴素的年饭,至少没有像昨晚一样一人抱了一碗面跨年。

我成功体验到了什么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只是实在把我累得够呛。

顾稚显然不是能吃辣的那一类人,但还是有恃无恐般地挑了特辣锅底。即使我只煮了一半的锅底,看到她吃得一双眼蒙上了水汽后把其中的辣椒花椒捞出来后又添了水,但还是不妨碍她吃了半个小时喝了三瓶饮料。

席间她抬起眼看我,眸子中水色愈发弥漫,眼角都泛起了红,看起来都似是有了几分醉意:“你不辣吗?”

顾稚确是被辣得狠了,原本清澈的嗓音都有些发哑。

我被她一张一合的绯红薄唇攥住了视线,不由得哽了一下,逃避似地偏开眼,开了一瓶饮料递给她:“慢点儿。”

可最终还是忍不住,我又抬起头看她。她的唇因刚喝了饮料变得水润,我莫名想起了昨晚指尖柔软而温润的触感。

我抬手摩挲了一下后颈,朝她慢条斯理地笑道:“我是四川人。”

我料想顾稚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四川的口味普遍偏辣,而这江南地区吃食都偏淡,在外吃饭时我总不能习惯。

顾稚没再开口,朝我点了点头,额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此时她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乖顺的气息,整个人就大写的两个字“乖顺”。

当然,这两个字我是断断不敢在她面前说的,只能默默憋了笑又往锅内添了些水。

锅内红油翻滚,偶尔“噗”地冒一个泡,白汽蒸腾。顾稚的面目在白汽后变得不真实起来,所有未曾说出口的话都淹没在一片雾气之中,如烟般消散。

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

顾稚上午就答应了今天下午跟和我出去,到楼下时她不知从哪推出一辆电瓶车,而后丢了一把钥匙给我:“会骑吧?”

我点头,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又从电瓶车后座的箱子里拿出个头盔递给我。

今天的天气有些反复无常,即使头顶仍有阳光照耀,但冷风依旧毫不留情地刮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那微弱的阳光几乎感受不到温度。先前在室内还不觉得,出了门后顾稚的脸被风吹得有些发白,狭长的双眼因为风的刺激微微眯起。

我没去接头盔,道:“你戴着吧,挡下风。”顿了顿,我脚下微挪了几步把顾稚挡了挡,“早上还挺暖和,下午怎么还有点冷。”

顾稚仍保持着递头盔的姿势,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地答道:“这天气就是这样,习惯就好。”看我没有接头盔的意思,手又往我面前递了些:“你戴着,我坐后面风都差不多被你挡了。”

而后她又开口:“遵守交通规则。”

语气感觉还有些凶。

我看着她有些严肃的表情,好似在瞪我,不由得笑出了声,忽地觉得顾稚凶得还莫名有些可爱。

顾稚微皱了下眉,抬手把头盔往我脑门上一扣,又踮了下脚将那略显笨重的头盔往下压了压,往头盔上我额头的位置弹了一下。因着是塑料的缘故,声音有些沉闷。

我的视线被玻璃镜片所遮挡,便抬手将镜片拨了上去。头盔带着颇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我还不大习惯,弓了身将钥匙插进锁孔发动了车。

顾稚紧接着跨上了后座,有些拘谨似地往后移了些,背抵上了后座的车箱。我被她这有些别扭的小动作弄得哭笑不得:“坐稳了。”

脚下一蹬,电动车离开了原地,顾稚因惯性向我滑来,手便抱住了我的腰。我的后背兀地贴上了一阵温热。

我腰一直较为敏感,顾稚的手一触上我便下意识地收起了腹。顾稚抬高了些身子往后移了移,但没过一会儿因为红灯刹车又滑了下来。

我从后视镜中看到她有些无奈的表情,也不由得低低笑了起来,但还骑着车,只得勉强收回神,道:“抱住。”

耳边冷风猎猎作响,我又带着头盔,本就不大的声音被一削再削,顾稚估计没有听清:“你说啥?”

我只好提高声音又重复一遍:“抱住。”

“你声音大点儿!”

“我说,抱住我腰!”我喊道。

后视镜中顾稚的表情一瞬间错愕起来,我忽地意识到刚才说的话好似有些容易让人误会。张口欲说些什么补救一下,顾稚的双手便扣了上来,并没有用臂弯把我腰扣紧,而是有些别扭地留了些缝隙,手抓着我棉衣的腰侧衣料。我又用余光瞟了下后视镜,顾稚的表情有些闷闷的,唇含着轻抿的弧度。

顾稚平时骚话一套接着一套的,真到了实际情况下,简单地让她搂个腰都拘谨别扭得不行。

我提高了些车速,前方吹来的风便更为猛烈。我让顾稚把头埋在我身后挡下风,她倒没说什么,乖乖地就把头埋在了我后颈处,额头抵上了我棉衣的帽子。

后视镜中顾稚只露出一个发顶,以及因她低着头而露出的部分马尾,棕色围巾在身后划出长而飘逸的曲线,而腰侧衣料被握住的感觉和后背抵上的温热,时刻都提醒着我,顾稚就在我身边,在我身后。

于是我弯起眼无声地笑了,但是心里却泛起一阵苦涩。

因着我路痴的属性时不时就会发作,我早先就开了地图的导航语音,耳机里的女声让我向前就向前,让我左转就左转,毕竟只有一条马路,倒是没有那么多步行时的弯弯绕绕。

行驶到东城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顾稚先行下了车,等我停好车来找她时,她正颇有些新奇地四处观望。

我道:“没来过吧?感觉怎么样?”

顾稚回我:“确实没来过,感觉吧,还不错。”

“这边是老城区,基本都是平房,北城那边开发了后这边就没剩多少人了,我读小学的时候是住这的。”我向顾稚解释道。

顾稚点头,我继续说道:“现在这边大多住的都是老人和留守儿童,过年了应该有年轻人回来过年。”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就有辆轿车停在了不远的一座房子门口,一男一女带着两个孩子下了车。男人手上提着些老人吃的营养品,不过一会儿就有两个老人开门把他们迎了进去,看着应该是孩子爷爷的老人把孙子抱起来逗了逗,另一个年纪稍小的小女孩安静地站在一旁,笑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两个老人我都认识,是我以前的邻居,我小时候偶尔会去他们家里玩。

可是我并没有上前去寒暄的打算。我向来都不大会和长辈打交道,也所幸我从小在外地长大,没有那么多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要认。不然就凭我那记名都堪忧的记性和脸盲,不知要受多少折磨。

想想就头疼。

我看着那一家人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侧头去看顾稚。她的视线也望着那方的房子,眼中含着丝怅惘,似是有些难过的神色。

我有些慌了神,不知道她为何露出如此表情,我只知道,我不想看到她不高兴。

我只想看她笑,其他别的都不重要。

可是我天生是不会安慰人的,只会说那些干巴巴的词汇,这时便恨起自己的嘴笨来。

于是我开口叫她的名字,然后绽出一个自以为很完美的温柔笑容,望着她怅惘尚未褪去的眼中流露出些许疑惑,抬手指了指不远街边的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问:“要吃糖葫芦吗?”

空气中漫着些甜腻腻的麦芽糖气息,混杂着山楂的淡淡酸甜,在冷风中闻得人都似乎有了些温度。

我没等顾稚开口,兀自跑到那卖糖葫芦的老人面前买了两串糖葫芦,入手还带着些热气,又颠颠地回到原地等我的顾稚身边,把其中一串递到她面前,也不说话,只朝着她笑。

顾稚看着我,眉轻挑了一下,道:“你刚刚说的是问句,我可没有回答。”

我正欲开口,她却从我手中抽走了那串糖葫芦,手擦过我的指尖,是暖融融的触感,在身侧冷风的呼啸之中,沿着指尖缓缓传递过来。

她低头剥开糖葫芦的外衣,甜腻的麦芽糖味越发浓郁,我紧紧盯住她莹白手指指间的动作。在这安静的氛围中,顾稚抬起头,含着笑意开口:“我这时候回答还不算太迟吧?”

她低头咬了一口糖葫芦,麦芽糖被咬碎发出“咔擦”一声,她因吹了风而略有些发白的唇和那殷红的糖葫芦一对比,竟无端生出一种清媚气息。

可顾稚,又是那实实在在的少年模样,似乎与这个词根本搭不上边,但此刻我脑子里又真切地浮现出了那个词。

我在那一瞬间脑子发热,忽地想不管不顾地吻上顾稚微薄的唇。

我想顾稚的唇一定是极柔的触感,裹挟着方才甜腻的麦芽糖气息。她好看的眉眼会惊讶地瞪大,有些发白的唇会逐渐变得红润,褐色的眸子会如今天中午被辣着般盈满水光,连着眼角都泛起妖冶的红色。

可是我没有,我也不敢。

这是我一生为数不多保持理智的时刻之一。

弱弱的求个评论,随便写点啥。拜托了~

蟹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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