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今天发生的意外，两人同感晦气。

虽然姜徊和江炩野高一一学年不同班，且没说过一次话，哪怕他俩一个月至少三次共同在大课间被校长通报批评，每次相遇只靠眼神交流，那眼神也算不上善良。

总而言之，他俩看对方都挺不爽的。

姜徊觉得江炩野太痞，江炩野则觉得姜徊太装。

但两人还是会被第三人拿来对比，传进他俩耳朵只会鄙视地笑笑，同为澜阳附中的风云人物，双方也都被冠上了“不好惹”的标签。

只不过一个温柔乖巧，一个野蛮叛逆。

从旗下一起念检讨就可以看出来，姜徊是乖巧懂事，一股“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的态度，而江炩野是吊儿郎当，一股“无所谓，下次还敢”的态度；这两种相反的态度结果都是一样，不出两星期，又跟约好了似的同时出现在主|席台。

“嘴真他妈真欠。”江炩野咬着牙说。

手心出血了，他不在意地搓了搓，他奶奶出摊的家伙摔了一地，但他此刻无心关心那些东西，本来就很烦了，看到姜徊的脸莫名其妙地更加火冒三丈。

“嫌命短了是不是？一个破电摩飚个屁的车！”

“我这是破电摩你这还是破自行车呢！”赵若飞不爽道：“而且我这车还是近期改造版的，这下肯定摔出毛病了，你必须给点相应赔偿！”

“什么？！”

江炩野笑了一下，脸色忽而阴沉下去，“那我这一地的东西你们是不是也得赔偿？”

“我们双方都超速了，那就打一架怎么样？单挑，谁输了谁赔。而且我看咱们这车都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人。”姜徊嫌麻烦，虽然第一次见江炩野这样子有些稀奇，但还没稀奇到能让他多说几句话的地步。

再看一眼江炩野浑身上下，摇了摇头。

太狼狈了……

江炩野听闻抡起袖子，他也觉得这方法可行，爽快，“那还等什么……”姜徊越走越近，最终站定在他面前，江炩野下意识皱了皱眉，嫌弃道：“脏死了。”

“……”

一股不好的预感自心底油然而生，姜徊怀着侥幸的心理低头往胸口看去，这才看到了胸口……或许不止胸口多了一层厚厚的污泥，他霎时睁大了瞳孔，在心底大喊一声，最后再目含杀气地看向身侧的赵若飞。

赵若飞赶紧惊恐地举手解释：“这不是我干的！”他知道这件衬衫对于现在的姜徊来说就是他的命，因此紧张的声音都在发抖，“刚刚我摔倒的时候你自己都站起来了，泥水都溅到了你裤子上，怎么可能溅在你衣服上啊！！！”

还一次性溅那么多！！！

赵若飞说完下意思将目光投送到江炩野身上，想栽赃的眼神不明而喻。

江炩野没将此时放在心上，甚至带着鄙夷又可怜的目光看待对面两个人，不就一件短袖吗？至于吗？难道姜徊居然穷得连衣服都买不起了？

他是个平凡的普通人，根本不认识什么奢侈品logo，在他看来，姜徊身上这件就是一件单调的，廉价的地摊货，夜市里买一条送一条那种。

姜徊的衣服是他溅的，尽管他此刻脸色黑沉，但江炩野还是沉着气努力跟他打商量：“我们家小区楼底下有摊儿卖，你这我都看到好多同款了，三碗凉面的钱，改天买件赔……”

话没说完，江炩野就说不出话了。

姜徊冲到他跟前，一双手紧紧攥紧了他的衣领，眼眶通红，连手腕上的青筋都爆出了。

“不，不是吧……”

虽然江炩野擅长打架，但还没因为二十块的衣服拼过命。

“咳咳咳……”姜徊用力过猛，衣领紧紧勒着他的脖子，缺氧的感觉袭击过来。

“你知不知道……这衣服上有杨基飞的签名，我等了好久……”姜徊用力深吸两口气，忍着不在路上把江炩野揍得半死，虽然江炩野这张脸不挨着他他都觉得欠揍，“你完了，你死了……”

江炩野脸被勒得通红，他剧烈咳嗽着，大脑迅速搜罗杨基飞是谁。

这一想，坏了！

亚洲著名歌王，多少21世纪大陆少年少女的梦中情郎，每次演唱会几乎都一票难求，票价被黄牛卖的高达上万。

赵若飞吓坏了，赶紧上前拉住姜徊的胳膊，以免他一失足成千古恨，“冷静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下次香港演唱会你还能去，要是你把他勒死了，你这一辈子都见不到偶像了啊……”

“放、手！”江炩野艰难地说：“我真要被你勒死了！”

“……”

“我今天要是死在你手上，今晚我就飘你家去，睡你旁边吓死你。”

姜徊恶狠狠地放开他，江炩野怕自己和他一样下场就下意识往后瞥一眼他的篮球，虽然篮球比衣服好洗，但要是溅了污泥他也会心疼的。

“……？”

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篮球的影子，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油然而生。

“你是在找篮球吗？”姜徊臭着脸抱着胳膊没好气地说：“我刚看到滚带对面的下水道里去了。”

“什么？！！！”江炩野冲到下水道边扫了一眼，除了一滩黑不溜秋的污泥，发着天然的臭，就是篮球滚过的痕迹，根本找不到在哪。

一个晴天霹雳直接劈中天灵盖，与此同时姜徊也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虽然篮球不是他主要弄丢的，但也是因为这场意外，别一个篮球也是什么限量款吧！尽管他们没交集，在学校里也经常听过一些风言风语，传闻江炩野酷爱篮球，爱到每天抱着篮球睡觉长大要娶回家当老婆……

“一个篮球而已，”他面部肌肉抽了抽，学着江炩野刚才的口吻说话，“学校对面的文具店里就有，回头我给你买几……”

“你死了……”江炩野握着拳，低着脸深吸两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在这里要了姜徊的命，“这是蓝联世界杯同款，我找了不少人，花了近五年的压岁钱存款弄来的……”

咯吱——

他抬手，左手裹住右手手背，摩拳擦掌，指关节被压得发出清脆的声响。

姜徊正面迎战，目光也同样饱含杀气：“那正好，我们就来算算账！”

滴滴滴——

战火还未燃起，就在赵若飞在掺和与不掺和之间举棋不定时，前方传来一阵急躁的车喇叭声，江炩野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一听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是城管还能是谁？

虽然他不怕和城管正面硬刚，但现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等着，这事儿没完，开学后选个良辰吉日，我们单挑。”江炩野一边说着一边飞速上车，临走前还不忘再按几下指关节，很中二地潇洒离开了。

姜徊看着他的背影，很想捡块大石头投过去砸死他。

城管路过的时候探出个脑袋问他俩：“刚才那小子逃哪儿去了？”

赵若飞回答不知道。

姜徊“嘁”了一声：“我还以为他多大能耐呢！怕城管啊！”

“那不能怪他，”赵若飞说：“一般出摊的人都怕城管，一看到城管DNA都动了。”

“什么意思？”

“江炩野他奶奶卖凉面的，就在我家小区门口，我经常看到他给他奶奶帮忙。”

“那他奶奶拌的凉面好吃吗？”

“好吃呀！”赵若飞忍不住夸赞道：“暑期必备，不过只能吃他奶奶的，他的不行。有一次他奶奶不在买了他拌的，哎呦那味难吃不说了，回去闹了两天肚子，给我弄诊所去了。”

姜徊冷哼一声：“看他那样就不靠谱，你下次便秘可以再买一碗尝尝。”

赵若飞吓得摆手：“不不不，我怕把肠子吃怀了。”

——

江炩野回家之后想着篮球的事到天黑了还没释怀，因为他行事冲动江奶奶说了他几句，搞得老太太一直内疚以为自己说严重了。

篮球！篮球！篮球！我的篮球！

江炩野躺在床上呐喊着。

这辈子与姜徊不共戴天！！！

上小学一年级的妹妹江飞星抱着狸花猫蹭到他房间来，趴在门边小心翼翼地喊:“哥哥，奶奶说你心情不好，让我过来哄哄你！”

猫和妹妹的出现让江炩野心里有一点安慰，他从床上坐起来张开胳膊，“快过来让我抱抱！”

江飞星听话地将猫送到他的手中，小猫窝在他怀里叫了两声，她心想果然让哥哥心情变好的方法就是万能小猫。

江炩野摸了摸可爱的小猫，又摸了摸可爱小妹的头发，感觉舒服不少，“她人呢？”

“你说妈妈吗？她刚才在化妆。”

“又要出去？”江炩野皱了皱眉。

正说着赵筱雨就推门进来了，她今晚化了一副浓妆，跟要去夜店似的，身上穿了一件红色连衣裙，一双大大的狐狸眼看起来有神且魅惑，像双勾子，很像邻居闲话里的狐狸精。

“我要出去和你蒋叔叔吃饭，晚上不回来了。”

江炩野好不容易晴朗的心情又变糟糕起来，“怪不得晚饭不吃，在这等着呢！邻居都这样说你了还死性不改。”

“你说什么江炩野！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说你啊！就是因为爸不在家所以我要这么说，”江炩野从床上下来低头瞪着她，“你别忘了你是个有夫之妇，外面人怎么说我们家的事你知道吗？”

“狐狸精？”赵筱羽冷笑一声，“我知道，从我嫁过来第一天就有人这么说我了，因为我长得比她们好看，有一双狐狸眼，所以他们嫉妒，给我冠上狐狸精的名号，但是江炩野，你和飞星都是我生的，你们的眼睛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是狐狸精你们俩又是什么呢？”

“我们俩跟你不一样！”

“少管我的事，我告诉你们，我会尽快和你们那没本事的爸办离婚手续，到时候我一定要把飞星带走。”

“还有你，没事给我好好读书，别一整天就知道翘课惹事打篮球，每天跟老太太出摊被人追着赶，丢死人了！”

“出摊怎么了？啊？”江炩野对着赵筱羽喊：“出摊怎么了？我们靠自己双手挣钱怎么丢人了？”

“……”

赵筱羽根本不看他，从他抽屉里翻出一沓现金往包里塞，被江炩野冲过去夺走，“那人不当官儿吗？怎么？出去吃饭还要你给钱？这钱是我存着给飞星买电话手表的！”

“放手！”赵筱羽瞪着他：“我说放手！！”

“我不要走！”江飞星哇了一下哭了，“我不要离开哥哥，不要离开爷爷奶奶。”

“由不得你！”

赵筱雨猛地挣开摔门走了，江飞星看着门外哭得一抽一抽的，江炩野关好门，耐心对江飞星哄道:“乖，哥哥不会让她带你走的。”

江飞星吸了吸鼻子:“可是你就要开学了，妈妈带我走了哥哥你也不知道。”

“谁说的。”江炩野眉头紧皱，却用很轻的手法摸了摸江飞星红通通得鼻子，“哥存够了钱就给你买电话手表，有任何事可以打电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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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