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西远沉默了片刻,随后独自下了船只朝傅缨走去,一时间双方背后众人纷纷紧张起来。
“若是殿下真能做到今日承诺,那我朴西远,愿为您驱使。”此话落,船只上的兵卒纷纷跟着行礼。
“愿为殿下驱使,愿为殿下驱使,愿为殿下驱使。”
梁生等人也松了口气,傅缨从袖中掏出两份契书,又将梁生叫上前来。
“梁大人可有随身带着官印?”
此话问的突然,梁生只好诚实的摇了摇头。
“也无妨,你二人按下血指印也是可以的。”说着便把手中的提前写好的契书分给了二人。
“这是本殿昨夜便拟好的,上面有本殿的官印,以此为凭证,你二人按下指印后各保管一份,自此,下梁地便如同本殿方才说的那般去协管,若是除了差池,父皇追责下来,本殿唯你二人试问。”
梁生算是知晓了,这五殿下早就做好了今日势必拿下的准备,倒是朴西远微微愣住后,还是照话割破了手,毕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傅缨将后续事宜全权交给了李文山和梁生做主,带着亲信便准备回去找秦承时。
“折腾了一上午,总算是把事情解决,待休整完毕,殿下,我们便能回国都了。”灼华有些兴奋,马车上不断地絮絮叨叨。
“知道啦,知道啦,这才刚开始呢,咱能不能平安回去还是个问题呢。”一想到随行的眼线成天在自己眼前蹦跶,傅缨便觉得心里堵得慌。
“殿下是在担心?”
“反正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搞这种事情了,我那几个哥哥,没一个省心的。”傅缨摇了摇头。
“那我们需要和大部队分头行动吗?”
傅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懒得同他们弯弯绕绕了,一会儿回去,你速速同言城传信,本殿和大部队即将后日启程回国都,此外通知沿途所有驿站,加派我们的人手管控。”
“是,属下知道了。”
“殿下,我们快到了,属下好像瞧见秦公子出来迎接您了。”
闻言,傅缨坐起了身子朝窗外望去,远远地瞧见有个小身影在不断地朝自己挥着手。
“小五哥哥,小五哥哥。”
傅缨下了马车,秦承时连忙上前将他打量了一圈。
“小五哥哥你有没有受伤?那朴贼没有做什么傻事吧?你们谈的如何?事情进展和我们预料的一样吗?”秦承时如同蜜蜂一般不断嗡嗡的絮叨着,傅缨轻笑了声,转了个圈朝他展示着。
“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能出什么事?小孩子瞎操什么心。”
秦承时被敲了脑袋后嘟着嘴巴满是不乐意。
几人朝院内走去,傅缨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道:“后日便可启程回去,觅得,你明天陪我去拜访下朱先生吧,都来到他老人家的故土了不去探望番,心中始终过意不去。”
秦承时沉默了下来,没有回应傅缨。
“怎么了,你这小孩还记仇呢,我方才可是下手很轻的。”
“不是这样的。”秦承时摇了摇头,有些欲言又止。
“朱老先生逝世了,就在前些时候。”
傅缨有些震惊,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那日我们在茶楼谈及朱老先生后,我知晓小五哥哥你必定会等忙完后去探望他,便让影卫事先去告知一二,谁知他府上正在办丧事......我听他的子孙说,朱老先生走的很安详。”
“实在是太突然了。”傅缨忍不住感慨道。
“明日朱府发丧,我们可以前去吊唁,送他最后一程。”秦承时见傅缨情绪低落,建议道。
傅缨点了点头。
翌日,傅缨与秦承时早早的来到了朱府外,朱家长子事先得到消息早早候在门口,瞧见傅缨后连忙前来迎接,傅缨打断了他的行礼。
“今日是老先生的大日子,本殿是以学生的身份送他最后一程的,不想引起过多的关注。”
朱家长子眼眶微红,点了点头,便将二人领了进去。
“你且去招呼其他人吧,本殿等会儿便走了。”傅缨朝着他道,朱家长子不敢违背皇子命令,只好乖乖点头然后退下了。
下梁地重学说传教,朱忌酒辞官之后在当地私塾偶尔授课,多年来也积累了不少门生,如今庭院里皆是前来吊唁的弟子,傅缨远远朝着灵堂微微鞠了一躬。
离开朱府,二人在附近又闲逛了许久,凉风渐袭,秦承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傅缨连忙将他暗回了马车。
“回去,不能逛了。”
“可是......”秦承时还想挣扎片刻。
“你又想喝药了?”
“好吧,我们回去吧。”挣扎无果,放弃抵抗。
出发那日,梁生携众官员前来送行,浩浩荡荡的部队显得格外威压。
“臣等恭送殿下,预祝殿下一路顺风,平平安安。”
“好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梁大人好好干,莫要叫本殿失望啊。”
梁生连连点头应下,送走傅缨,下梁地渐渐发生新变化。
许是提前打点过的原因,一路上倒是十分顺畅,与南下那次的遭遇截然不同,一行人不到半月便回到了国都。
东贼臣服,奉嘉帝大悦,许其孤岛名为云翼岛,准允了傅缨在奏折中的提请,选拔官员作为监察使前去。五皇子归朝之时,朝中又掀起了风云大波,恭王、贤王均解禁,诚王也比以前安生了许多。
朝堂之上,奉嘉帝格外高兴。
“小五此次有功,朕重重有赏。”
“谢父皇,儿臣不过举荐之劳不足挂齿,李都尉才是费心了。”奉嘉帝望向李文山,问道:“李爱卿可想要什么奖赏?”
“臣食君俸禄自当为君分忧,不敢图求赏赐。”李文山不卑不亢道,奉嘉帝颇为满意,手上仍摩挲着上呈的述职令,里面记录了此次劝降的过程,事无巨细皆由李文山亲笔所写。
“皇儿几番赞许你,这赏还是要有的。半月前兵部侍郎李爱卿曾向朕请辞回乡,这空下来的位置便由你补上吧。”
“臣,叩谢陛下恩典。”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阵哗然,贤王、诚王更是按耐不住,六部之中唯兵部乃陛下亲信,一向不允皇子伸手沾染,如今这李文山虽说明面上不是五皇子的人,但既受了他的恩,日后免不了被掣肘,陛下这是要开始偏心五殿下了?
天威难测,众人的目光流转在几人之间,似乎要化作利剑将那李文山穿透。
气氛微妙之间,一向沉稳的贤王率先开口道。
“父皇,儿臣认为五弟立下如此大功理应受赏,既然五弟并无属意的东西,正好五弟十八岁生辰将至,父皇不若就赏他些奇珍异宝,这日后等北行了也好留个念想。”说罢,贤王有些玩味的望着傅缨,众臣许是想到了什么,纷纷摇头,就连奉嘉帝望向傅缨的眼神有些闪躲。
“你二哥说的有道理,小五,那你可有想要的稀奇东西吗?”奉嘉帝此刻的眼神除了愧疚,还有许多弥补之心。
五皇子十八岁生辰意味着什么,除了皇族之人,世人皆知,无人唏嘘,好似这只不过是再寻常的一件事。
北行三年,在异国他乡身为质子,一切都是未知,甚至能否全须无虞的活着回来都是未定。
这便是既定的命运。
傅缨原本垂着的头扬了起来,笑眯眯的望着奉嘉帝道:“儿臣没有特别喜欢的珍宝,不过月前去看望母妃时,曾在她的书房看见一副挂起来的字帖,那笔锋洒脱,文意深蕴,儿臣瞧见后甚是喜欢,只是母妃将其视若珍宝,还不许儿臣临摹。”
奉嘉帝听闻后眉头紧锁,傅缨将其眉宇变化收入眼底,继续道:“儿臣仔细瞧了瞧,那落款人名为晚来秋,儿臣才疏学浅,不曾听闻过这位大师名号,所以斗胆请父皇替儿臣寻到这位大师再作一副,圆了儿臣这一愿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五你走上前来。”奉嘉帝转而大笑,亲切的将傅缨唤到跟前。
众人皆是不解陛下的情绪转变,唯有秦祁源颇为深意的望了一眼傅缨。
“你说的父皇定帮你办到,一别许久,你母妃定是想念的紧,退了朝便去多看看她吧。”最后一句话奉嘉帝压低了声音,宠溺的摸了摸傅缨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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