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歉礼

无尘身前白色的衣袍湿了一块，手中也残留着一点湿意，他倒是不在意，抱着谢清迟走到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边坐下。

低头一瞧，怀中的少年依旧埋在他怀中，不肯露脸，手中还死死拽着他的衣袍，耳根红了一块，显然是还没缓过来。

“小施主，你不必担忧，贫僧定会对此事守口如瓶，绝不会让其他人知晓。”

一道闷闷的声音传来：“无尘大师，你别说了。”

随后，谢清迟将头埋得更紧，他着实不知再如何与无尘大师相处，身下那股难以启齿的异物感还在，浑身都很不自在。

无尘犹豫片刻，抬手放在谢清迟的背上，接触到的那一刻，能明显感觉到手下的身子一颤，这轻微的颤动，不知为何，沿着手臂往里传，直达心脏，拨动着他的心弦。

整只手臂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新奇，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无尘轻抚了抚谢清迟的背，想要安抚怀中的少年，谢清迟感受到无尘的安抚之意，心中更加别扭。

过了许久，谢清迟才勉强调整好心态，却依旧不敢看无尘，散落的发丝恰好遮住胸前的两点，身下感觉很黏，谢清迟甚至不敢起身，但还是必须要处理。

谢清迟硬着头皮开口：“无尘大师，可否让我起身？”

无尘点了点头，随后松开了扶在谢清迟腰间的手，谢清迟特意按住身下无尘的衣袍，才敢缓缓起身，果不其然，谢清迟能清楚地感受到衣袍被黏住，起身过程中，一点一点分开，直至最后完全分开。

谢清迟急忙掐了个法诀，换上了新衣袍，但身后的那股粘腻感仿佛还在，总感觉不太爽利，有些别扭，换好后，谢清迟目光又落到无尘衣袍上，注意到那处深了一块，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

“无尘大师，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无尘看着谢清迟那副羞涩的样子，眼神闪了闪：“小施主，不碍事，贫僧不介意。”

“无尘大师，不如……你换身衣服？”

“小施主说的是。”

无尘当即将腰间的衣带随手一扯，整个衣袍滑落下来，精壮的上半身尽显，还未落地，便被无尘接住，收进了储物戒，又迅速拿上一件备用衣袍换上。

“小施主，那我们现在要走吗？”

“那是自然。”

两人刚要动身，一旁伸出来几根树枝拦在谢清迟面前，那些树枝扭成一团，想要靠近谢清迟，又不敢。

不知为何，谢清迟能看懂它们的意思，他试探问道。

“你们……是想要道歉？”

那团纠缠在一起的树枝点了点头。

谢清迟伸出手在那团树枝上抚了抚，温和道：“不碍事，我知你们并非有意。”

树枝被安慰后，顿时又支棱起来，主动缠上了谢清迟的手腕，这次很有分寸，没再多缠绕，只有那手腕间的一圈。

那团树枝拽了拽谢清迟的手腕。

谢清迟问道：“你们是想让我跟你们走？你们有东西要给我？”

树枝的枝干比划出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谢清迟看向眼前鹤骨松姿的僧人：“无尘大师，你意下如何？”

无尘：“贫僧皆可，小施主，你做主即可。”

谢清迟便由树枝带着往一处走去，这些人脸树不能动，树枝能伸长的距离也有限，因此，谢清迟手腕上缠绕的树枝换了好几波，但都引着谢清迟往一处去。

路上两人都很安静，原本都不是话多的人，现在更是一句话都不敢交谈，尤其是经历完那种事情后，谢清迟更是能避则避，不敢往无尘那看。

“小施主，你……讨厌我吗？”

无尘骤然出声惊了谢清迟一下，急忙回复：“并非如此，无尘大师，我对你十分敬佩，怎会讨厌？”

无尘：“那为何……你走得要离我这么远？”

“远吗？”谢清迟瞟了一眼两人间的距离，语气有些心虚。

无尘：“小施主，方才的事……你不必介怀，和原来那般同贫僧相处即可。”

谢清迟也知道该这样，但心里总有一个疙瘩，让他不知如何面对，只想躲远一点。

“多谢无尘大师开导。”

但被挑明了，谢清迟只好向无尘缓步走去，走得很慢，刻意在拖延，很不情愿的样子。

无尘注视着谢清迟一步一步回到自己身边，嘴边扬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没过多久，两人来到一处沼泽地，周围的人脸树不少，那片沼泽地时不时还会冒泡，不知里面有什么东西。

走到一半，那些树枝往回拽了拽谢清迟，示意两人别再走，谢清迟看懂那意思，和无尘一起停在了一边。

缠绕在谢清迟手腕上的树枝松开了手，飞到沼泽正上方，舞动着身躯，随后一头栽进了沼泽地里。

周围一片的人脸树也动了，伸长自己的树枝，空中乌压压的一片，紧随其后，陆续栽进沼泽地里。

沼泽地上顿时插满了树枝，树枝一拱一拱地立在那上面，还在不断地往里面深入。

谢清迟注视着这一幕，也很好奇它们想要做何事，却没注意到一旁的无尘目光正落在他自己身上。

没过多久，最开始的那条树枝探出了沼泽面，身子团成了一个凹槽，里面缠绕了一只蚌壳，上面沾了不少泥，树枝松开束缚，翘着枝尖，硬化后撬开了蚌壳，伸进蚌肉里，摸索着，将一颗白色的珍珠扣了出来，是那种奶白色。

随后，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颗珍珠送到谢清迟面前。

“给我的？”谢清迟问道。

树枝殷勤地晃动身躯。

谢清迟接过那颗珍珠，捧在手心，细细打量，他在书中见过这种珍珠，这种生活在沼泽地的珍珠，对修复容颜极为有效，甚至能将一些疤痕抹除，整张脸恢复如初。

但孕育这种珍珠的沼泽，通常会有极为凶险的妖兽伴生，难以取得，市面上价格也不菲。

只是没想到，这人脸树竟然能轻易取得，再看向中央正在冒泡的沼泽，谢清迟怀疑里面可能生活着一些不可名状的妖兽。

话说回来，谢清迟想起了司徒修被毁的脸，若是以后再碰上那人，这珍珠……应当能派上用场。

谢清迟握紧那颗珍珠，抬手抚了抚树枝，温和笑道：“多谢。”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树枝从沼泽地伸出来，都捆着一只蚌壳，纷纷用相同的手法把蚌壳里的珍珠掏出来，争先恐后地送到谢清迟面前。

至于蚌壳，被它们毫不留情扔回了沼泽。

一颗颗奶白的珍珠摆在眼前，谢清迟并不推脱，那处储物袋将那些珍珠一一收入囊中，还会摸一摸那些树枝，那些树枝也乖巧凑到谢清迟面前任他摸，身躯激动地扭成了麻花。

倒是有些可爱。

谢清迟就这样一直收珍珠，硬生生收集了半天，手一直重复相同的动作，有些酸，见那些树枝还在继续想掏蚌壳，急忙阻止，那些树枝才停息。

看那架势，若是谢清迟不阻止，准是要把蚌壳里的珍珠掏光了，才肯罢休，也不知是要到何时才能掏完。

两人还有任务需要完成，不能停留太多时间。

只是有些可惜，谢清迟其实想抓一些蚌壳，放在空间里养，但生存环境不允许，那些蚌壳只能生存在沼泽里，而芥子空间里并没有那种环境，也只能在心中惋惜几下。

谢清迟又拿出了一部分珍珠送给无尘，和那些树枝告别后，两人打算离开。

有一只树枝又殷勤缠上来，表示自己可以带他们去寻他们想要的东西，见状，其余树枝也凑上来，表示自己能够相助，都争着想要在谢清迟面前表现。

谢清迟也乐意有它们帮忙，完成任务也会轻松不少。

在那些人脸树的帮助下，两人没有费什么功夫，就完成了各自的任务，比预计花费时间要少，也很轻松。

“你们还想让我去一个地方？”谢清迟问道。

眼前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树枝又分开，然后组合成了一颗爱心。

“无尘大师，可以吗？”

“小施主，自然可以。”

那些树枝一听可以，就迫不及待缠上了谢清迟的腰，拉扯着他向一处前进。

这条路与之前走过的都不同，格外的崎岖，地上满是坑坑洼洼的石头路，起伏很大，稍一不留神，就很有可能摔倒。

谢清迟很小心，一直注意着脚下的路，但还是眼花了一瞬，措不及防踩空了，身体重心不稳，一下子向前倒去。

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瞬间拦在谢清迟腰间，发力向后一拽。

谢清迟整个人又被带动着向后倒去，撞上了一道结实的胸膛，后背与那胸膛紧贴着，两人离得极为近，谢清迟甚至能感受到后面那人呼吸的起伏，节奏平稳，正如无尘本人。

他身子僵在了那，不敢乱动，所幸腰间的那只手很快松开了，谢清迟暗自送了口气，迅速拉开距离。

“无尘大师，多谢。”

“小施主，客气了，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谢清迟刻意回避：“无尘大师，我们先走吧。”

两人继续跟随着树枝前进，不知走了多久，越过了这片崎岖的石路，抬眼望去，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

一大片夜忧花海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