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韩府的长房长孙韩湛昨日迎娶新妇,婚事办得仓促,京中许多人家都不曾收到消息。

新郎官拜完堂便立刻赶回衙门公干,至今未归,今早参拜公婆,敬茶之仪,便是新娘子慕雪盈一个人出面。

而且还出了岔子,在给婆婆黎氏敬茶时,一不小心打翻了茶碗,险些烫到了黎氏的手。

黎氏气得茶也没吃,见面礼也没给,命慕雪盈跪在佛堂,足足训斥了半个多时辰:“敬个媳妇茶你都能烫到我,小门小户出身,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哪里配进我家的门!”

慕雪盈跪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面上,低着头,看着黎氏深紫色缂丝裙上的栾雀仙桃纹样。

当时她双手捧着茶碗奉上,黎氏伸手接住,又突然松手,她眼疾手快接住了茶碗不曾摔碎,总算没落下不祥的口实,但手腕上却被热茶烫红了一片,隐隐作疼。

“先克死你娘,又克死你爹,身上还摊着官司,我儿堂堂都尉司指挥使,怎么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黎氏越骂越难听。

慕雪盈没有辩解。韩湛的履历的确值得夸耀,出身公侯之家,十七岁高中会元,随即投笔从戎,追随潞王大破犬戎,保西北边境数年平安。前年潞王荣登大宝,韩湛以拥立之功被任命为都尉司指挥使,掌督查、缉捕、刑狱之职,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她虽是名儒之女,但幼时丧母,去岁丧父,家境已然没落,更雪上加霜的是,今年秋闱,父亲的得意门生犯下科场舞弊的重罪,连累过世的父亲也被追责,她走投无路前来投奔时,府中便流言四起,道她命犯天煞孤星,先克父母,再克夫婿子女,天底下头一个不祥之人。

“两家当年根本没有婚书,就是嘴上说一两句玩笑话而已,你就敢厚着脸皮找过来放赖,”黎氏气还没消,“老二不搭茬,你就起了歪心,干出丑事赖上老大,我都替你臊得慌!”

慕雪盈依旧没有辩解。慕、韩两家的婚约的确没有婚书文契,凭的只是父亲与韩父的口头约定,而且当时定的,是韩家二公子韩愿。

这次她进京投奔,旧事重提,韩愿并不愿意履约,而她阴差阳错之下与韩湛有了夫妻之实,这才匆匆完婚。

黎氏骂了半天没得到回应,低头一看,慕雪盈依旧像半个时辰之前那样规规矩矩跪着,腰背挺直,眉目低垂,无可挑剔的完美仪态。

哪怕厌恶至极,黎氏也不能不承认她生得很美。眉尖若蹙,眼波如星,唇边一个若隐若现的梨涡,端庄中掩不住的妩媚。可她骂得嗓子都冒烟了,对方却只是一派平静从容,到底是心里害怕不敢还嘴,还是根本没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只当成耳旁风?

黎氏抬高了声音:“我说了半天,你哑巴了吗?吱都不会吱一声!”

慕雪盈略略抬头,神色更加恭顺:“母亲慈爱垂训,儿媳定当谨遵教诲。”

像是重重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满肚子火气都变成憋屈,黎氏刷一下站起身:“油盐不进的东西,对婆婆这样不敬!罚你跪着拣佛豆,拣一个念一声佛,没拣完不准起来!”

侍婢事先得过吩咐,连忙抬了豆子进来,慕雪盈低眼一看,鼓囊囊一麻袋,少说也有几十斤,没有几个时辰,绝对捡不完。

咣!黎氏摔门走了,慕雪盈膝行着送到门前,回头一看,佛堂一边供着佛菩萨,一边供着道家三清,角落里还有一个神龛,供着京中流行的,保佑夫妻恩爱的神女黄三姑,黎氏什么都拜,只要有用,给谁烧香都行。

她现在的处境,却也差不多少。

慕雪盈净了手打开麻袋,念一声佛拣一颗豆子,放进神龛前的楠木斗里。

大门敞开着,门外两个丫鬟目不转睛盯着,防止她偷懒作弊。

从早至午,眨眼已是黄昏,一麻袋豆子还不曾拣完,慕雪盈抬眼,看见自己从老家带过来的贴身丫鬟云歌在门外一晃。

黎氏不准丫鬟帮忙,云歌是偷偷溜过来打探消息的。

慕雪盈看她一眼,低下了头。

云歌转身离开。

韩府仪门内。

韩家大老爷,韩湛的父亲韩永昌赴完诗酒会回来,穿过前院。一墙之隔是韩湛的外书房,隐约传来女子的声音:“大爷什么时候回来呢?太太命大奶奶跪佛堂拣佛豆,从早晨拣到现在还没拣完,就怕耽搁了迎接大爷。”

韩永昌听出来是云歌的声音,抬高了声音:“云歌,怎么,太太又为什么罚你家姑娘?”

慕雪盈到韩府大半个月,黎氏三天两头找茬处罚,他早就看不下去了。

云歌连忙出来,惶恐着向他行礼:“老爷回来了。”

却只字不提受罚的事。韩永昌知道她不敢说,气呼呼说道:“你不用替她遮掩,我去找她!”

正房里,黎氏正跟外甥女吴鸾玩叶子牌,韩永昌沉着脸进来了:“你为什么让儿媳妇在佛堂跪了一整天?”

黎氏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来给慕雪盈撑腰的。这桩婚事家里上上下下都反对,唯有韩永昌说什么不能毁约,力主成亲,害得她好好的儿子,娶了这么个扫把星。黎氏心里有气,说话便没好气:“敬个茶都能烫到我,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罚她罚谁?”

“胡说!早上我看得真真的,儿媳妇茶碗都送到你手里了,你故意撒手不接,这才打翻了,”韩永昌道,“赶紧让人起来,哪有这么磋磨人的!”

当着吴鸾和满屋子丫鬟,黎氏脸上下不来,气得脑袋里嗡嗡直响:“我怎么磋磨人了?我管教儿媳妇,天经地义,你一个大老爷们,只管歪缠内宅的事干什么?”

“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简直不可理喻!”韩永昌见她说话难听,一摔帘子出去了,“我懒得跟你说!”

黎氏听他的脚步声是往姨娘屋里去的,越发气了个倒仰,向着吴鸾说道:“你瞧瞧,为着那个扫把星,一天到晚跟我置气!”

吴鸾连忙给她倒水,又给她拍背顺气:“姨妈消消气,姨父不是这个意思。”

“他怎么不是这个意思?”黎氏正在气头上,只顾往下说,“都怪他喝醉了混许亲,招来这么个扫把星,不然你跟老大……”

“姨妈快别说了,”吴鸾红了眼梢,“万一让大嫂听见,姨父又要生气了。”

黎氏勃然大怒:“我做婆婆的,难道还怕她不成!我这就去收拾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告状!”

她起身要走,吴鸾连忙拉住:“大嫂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再说表哥也快回来了,总要顾着表哥的体面。”

黎氏犹豫起来。这桩婚事虽然是韩永昌做主,但韩湛并没有反对,她了解这个儿子,若真是不想娶,谁也勉强不了他。只是这口气怎么咽得下?“难道就这么算了?”

“大嫂才从乡下过来,不懂规矩也是有的,”吴鸾轻言细语宽慰着,“姨妈以后慢慢管教就是了,但愿大嫂能体谅姨妈的苦心。”

一句话提醒了黎氏:“你说得对,正该好好管教她!”

一炷香后,慕雪盈收到了黎氏命人传来的命令:

第一件,佛豆今日先不拣了,明天继续。

第二件,从明天一早开始,去黎氏屋里站规矩服侍。

慕雪盈搭着云歌的手回了房,锁了门卷起裙摆,膝盖上绑着两片又软又厚的垫子,云歌蹲着给她解掉,忍不住叹了口气:“亏得姑娘事先做了准备。”

“我又不傻,”慕雪盈莞尔一笑,“明知道要吃亏,难道还眼巴巴地等着?”

她早猜到黎氏不会轻易放过她,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一笑时眼波流转,仿佛满天星河都坠入眸中,饶是云歌自幼服侍,早已经看惯,依旧被这容光丽色耀得失了神。待回过神来,慕雪盈正卷起里裤查看伤势,白皙的肌肤上一片青紫斑驳,到底跪得太久了,哪怕垫着软垫,还是肿了一大片。

云歌连忙拿药油给她擦,心疼得红了眼梢:“太太也太狠心了,下次我早些去找老爷。”

“这法子用一次还行,再用就不行了。”慕雪盈拿药油涂着手腕上的烫伤,低声道。

这大半个月里她留心观察,韩永昌心肠虽好,却不是个办事有手段的人,也压不住黎氏。要想彻底摆脱困境,还是得看韩湛。

韩家如今的地位尊荣全都是韩湛一个人撑起来的,只要韩湛认可她这个妻子,即便是黎氏,也不敢随意磋磨她。

外面遥遥传来动静,云歌推窗看了看,回禀道:“好像是姑爷回来了。”

慕雪盈忙道:“快去准备宵夜。”

韩湛踏着夜色进门。

科场舞弊案疑点颇多,牵扯又广,千头万绪都急等着处理,所以他昨日拜完堂便立刻去了衙门,原本今天也没打算回来,哪知皇帝却传了口谕,道他新婚燕尔,公事且放一放,先回府休息。

韩湛穿过前院,转去外书房。

眼下还不到就寝的时间,正好将之前的线索梳理一下。

慕雪盈在房里左等右等,直到二更时分,才听见韩湛进门的动静。

连忙迎出去:“夫君回来了,我准备了宵夜,要不要吃点?”

韩湛心里想着公事,没说话,略一摆手。

慕雪盈便知道他是不吃的意思,递个眼色命云歌撤下去,见韩湛伸手似是要宽衣,连忙上前:“我来吧。”

韩湛伸手虚虚一挡:“不必。”

高额隆准,星目剑眉,眉尾一处深刻的疤痕,将漆黑的眉毛分成两段。慕雪盈听说过,在对犬戎最关键的一战中,韩湛受了重伤险些丧命,这道疤便是那时候留下的。

他的相貌端正中透着俊雅,并不像武夫,但此时冷声拒绝,统帅三军的威压不经意间流露,让人不由自主,生出敬畏。

慕雪盈没再坚持,韩湛自己解了外衣,去净房洗漱。他是行伍中养成的习惯,一切务求精准高效,眨眼便已收拾干净,回来时见慕雪盈还在等着,韩湛没说话,走去床上躺下,吹熄了灯。

黑暗蓦地笼罩,慕雪盈怔了下,心头稍稍轻松。那件事之后头一次同床共枕,她纵然做好了准备,总还是有点羞耻。

如今他既熄了灯,看不见,也就没那么忐忑,慕雪盈解了外衣,小心翼翼爬进床里。不小心碰到韩湛的腿,肌肉坚实,碰一下就是生疼。嗅到他洗漱之后干净的澡豆气和水气,夹在成年男子暖热的气息里,陌生又新奇。

慕雪盈在床里坐下,背朝他脱了中衣,只着主腰和亵裤,慢慢往韩湛跟前挪。

心里有点怕。那次的经历并不算美妙,他太大了,时间也太久。让她一想起来就两腿打颤,仿佛又回到那天被重物碾压一般的破碎感觉。

但,身体接触是建立感情最快捷的法子。慕雪盈蹭到近前,轻柔着声音:“夫君。”

韩湛睁开眼睛。

接档古言,宝贝们收一个吧,么么~

《改嫁后,战死的前夫回来了》:

周沄守寡的第二年,在门口拣了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男人说遭了盗匪,求她收留养伤,周沄没答应。

寡妇门前是非多,况且豆腐坊收入微薄,实在没法添一张吃饭的嘴。

男人掏出一沓金叶子放在桌上 :我出饭钱。

周沄:……

看在钱的份上吧。

男人留了下来,伤养好了也不提离开的事。

男人俊秀文弱,不如她先前的男人精壮

不过拉磨磨豆腐时,一人能顶两头驴。

男人犀利毒舌,不如她先前的男人话少沉稳

不过怼起那些说三道四的亲戚,跟先前男人的拳头一样好用。

后来,豆腐坊生意越来越好,周沄打算搬去城里,报个女户过活

男人说:我娶你吧。

想了想又道:你要是觉得好,入赘也行。

周沄想着昨夜里他说的那些没羞没臊的话

想着他和先前男人一样火热的胸膛,一样坚实的臂膀

看在美色的份上吧。

圆房第二天,她那战死的前夫提着刀

杀气腾腾回来了。

为引出朝廷的叛逆,顾子野以身犯险,到叛逆家中潜伏。

叛逆那个小媳妇刁蛮狡诈又贪财,日常把他当驴使

顾子野:等大事完结,必要加倍讨回今日的屈辱。

后来,顾子野哑着嗓子匍匐在她脚下:

沄娘,别赶我走,我比驴好使。

当奸夫不是长法,叛逆随时可能回来,他要登堂入室

长长久久,做她的男人。

赵继不顾生死,千里迢迢返家来接妻子。

家中披红挂彩,喜烛高烧,

他的妻,嫁给了朝廷派来征讨他的人。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赵继提着刀,杀了进去。

(微博@第一只喵呀,会发些更新,彩蛋还有碎碎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