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妤给养母陶女士打了两次电话,都没有接通,躺在床上又想起来微信里还未通过的好友验证,想着想着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是小妤吗?我,我是你妈……我是陶阿姨。”
听筒那头的人说话十分拘谨,且小心翼翼。
温妤坐起身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来到窗前将窗帘拉开,嗓音平和:“是我,前些天给母亲打电话,她说你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原本和大姐聊过后,第二天她就给陶母打过电话,但始终没有人接听,到北城后她换了号码,陶母不知道是她没有回电话也正常。
“你温叔得了肝癌,医生说是,是晚期,怕活不了几天,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回云城看看他?要是你工作忙就算了。”
陶玲说到丈夫的病情绪不太稳定,嗓音变得哽咽,哪怕很想让温妤回来看看,也特别的客气,就怕惹她嫌。
虽说她们做了十八年的母女,可如今,她真的没脸要求温妤做这做那。
想到儿子做的那些混账事,她脸就臊得慌。
温妤重生回来,自然知道养父温修文时日不多,手臂搭在窗户栏上,望着楼下花坛里一棵坚果树,枝繁叶茂,像极了陶家老宅院外的那棵。
每逢坚果成熟的时候,温修文都会爬上树去摘坚果,新鲜的坚果果肉比较脆甜,晒干后的坚果果肉鲜香浓郁。
当年果子结的多,能收获一百多斤,然而她却吃不了几颗坚果,因为家里三个小孩,只有她是抱养的。
温修文特别宠爱最小的儿子温念杰,他喜欢吃,就算是亲自女儿都要让出来,更别说她一个外人。
“温念杰应该不想见我。”
窗户外的护栏上有一盆风车茉莉,藤蔓顺着不锈钢防盗窗往上攀爬,叶子繁茂幽绿。
温妤拨弄其中一片绿叶,说得漫不经心。
果然她说完,陶氏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温妤忍不住哂笑,讽刺地勾了勾唇,将眼眸里一抹失望掩盖,淡淡的说:“我就不回去了,这两天我休息,如果温叔真的想见我,我们可以视频,这个手机号就是我的微信号。”
“好,我,我等下就加你。小妤,对不起,是我们……”
陶母话还没有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温妤始终保持手机放在耳边的动作,许久,许久。
她刚好像听见了温念杰的声音,低垂的眼眸里是一片冷冰和萧索。
陶氏给她打电话,也要背着温念杰。
还真是可笑。
与此同时,距离北城一千多公里的云城。
市区第一医院附属院,住院部。
温念杰在医院食堂里买了两荤一素的盒饭,吃完才给父亲带了一份白粥,给母亲带了两个素菜上楼。
推开病房的门,没看见自己的母亲,把袋子放在床头柜上,突然听到卫生间里传来母亲的抽泣声,紧接着便听到她叫了那个人的名字。
瞬间整个人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冲过去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门重重地摔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他黑着脸问:“你在跟温妤打电话?妈,你为什么非要惹我生气!那个贱人你联系她做什么!”
陶母人不高,只有一米五六,人高马大的温念杰个头一米八,他双手紧紧扣住陶母的肩膀,险些将她提起来。
温念杰生气时手里头抓到什么就摔什么,陶母害怕手机被儿子抢过去摔了,急忙把手机护在身后,颤颤巍巍退到角落里,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摔门声直接把病床上的温父给吵醒了,又听到儿子辱骂温妤,温修文拉着一张脸,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抓过床头柜上喝水的杯子,用力朝着儿子摔过去,怒道:“她是你姐姐!”
温念杰压根儿就不怕雷声大雨点小的父亲,嗤笑一声,纠正说:“温念安才是我的姐姐,爸,你脑子是不是也坏掉了?”
温修文脸色惨白,抓着被子的手,手背上青筋突起,猩红的眼盯着不远处的温念杰,狂妄自大,更目无尊长,连他这个父亲都不放在眼里。
一时懊恼又后悔。
都是他和妻子的放纵,溺爱,才让温念杰变成今天这样。
“咳咳咳咳——”
陶母见丈夫醒来,也从卫生间出来,抬头看到丈夫眼里闪烁的泪花,既心酸又悲痛。
她何尝又不后悔?
但说什么都晚了。
丈夫受到刺激,咳嗽不止,直接昏了过去。
陶母惊愕地瞪大双眼,急忙喊医生。
一旁的温念杰瞧事情不对,没有上前帮忙,反而跑出了病房。
远在北城的温妤自然不知道这一幕,她在窗前呆楞了很长时间,直到肚子咕咕响,她才回过神来。
手机电量不多,她给手机充上电后来到厨房。
冰箱里有不少食材,想来是秦伊昨晚才买的,简单煮了碗面条,刚把碗清洗干净放在橱柜里,就听到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秦伊回来了。
温妤刚抬起脚,发现除了秦伊的声音,还有另外一道女声,于是收回了脚,站在原地没动。
本来以为两人会很快道完别,没想到她们在门口吻得难分难舍,一时间她的脸颊也染成了绯色。
她并非故意偷听,只是这个时候出声,尴尬的人就变成了三个人。
几分钟后,秦伊送别女友关上门,转身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温妤,直接吓了一跳。
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女孩,难为情道:“刚,你都听到了?”
温妤无奈耸肩:“我也想出声提醒来着,但……你懂的。”
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扔给秦伊一个靠枕,忍不住也八卦起来,“什么时候的事?瞒的挺好嘛。”
秦伊接过靠枕,把腋下链条包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也没隐瞒,笑着回:“刚确定关系一个礼拜,本想等你回来再告诉你的。”
主要她交往的人是公司同事,还是她的上司,她怕温妤说她物质。
-
晚上九点,盈湖家苑。
09栋别墅,楼上楼下灯火通明。
周皙宁从上午等到晚上,不止一次看手机,甚至担心是家里断网了才没有等到温妤的好友通过,一次性缴纳了两年的网费。
直到她收到姐姐发给她的消息,说晚上要到别墅住,才不得不相信温妤就是没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我没有表明身份,万一阿妤不知道是我呢?”
楼下客厅,周皙宁趴在沙发上,穿着超短裤的她,一双白皙笔直的腿在空中晃来晃去,肚子上枕着一个柔软的抱枕,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不停的刷新微信聊天页面。
主动给温妤找借口。
【温妤,我是周皙宁,你赶快同意我的好友申请。】
不行,这样命令式的口吻会让人反感的。
周皙宁按着删除键,将刚输入好的文字删除,又重新打字,可一句话删删减减好几次,都不太满意。
周清开车抵达别墅,直接将车停在了院子里,她输入密码开门,换好拖鞋,把买的新鲜水果放在餐厅的桌上,弄出的动静不小,但客厅里周皙宁连头都没有回。
她拿出托特包里的手机和平板,走路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直到周皙宁回头看她,才满意地眯起眼。
然而女孩看到是她,什么也没说又将脸转了回去,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好像看穿了什么,忍不住调侃:“看样子某些人追人追得不顺利?”
“当然没有,有天阿妤还替我挡了危险。”
周皙宁翻身坐起来,特别不喜欢姐姐的说法,眉心蹙起直接怼了回去,三言两语说了那天钟颖惹事,她们遇到讨要说法的乡亲们。
听完周皙宁的话,周清如愿被她夸张的表演逗笑了,唇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在沙发上坐下来,后背倚着靠枕,嗓音温柔,又问:“就这样?你就觉得人家对你不一般?”
周皙宁颔首:“不然呢?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位演员,温妤也没有替对方挡石块呀?”
直觉告诉她,温妤对她就是不同的。
否则不会连宋溪也那样说。
周清笑笑并没有否认,反倒是说了另外一件事实:“钟颖也在剧组,她不可能不认识你,至于其他人肯定也知道你的身份。小妤,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跟你‘做朋友’吗?”
【即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替你挡危险。】
【周皙宁,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怎会知道我如何想?】
姐姐的一席话,让周皙宁想到那天温妤在湖边对她说的话,突然就定定地坐着,全然忘记了反驳。
垂了垂浓密的睫羽,手指抠着手机边缘,半晌后才倔强的说了句:“阿妤对我就是不一样的。”
“……”
周清第一次见妹妹这么在乎一个人,自从那天妹妹说服她后,她找许霖要了温妤的个人资料。
并没有多特别,大概就是身世复杂些。
深夜十一点。
周皙宁洗漱后头发也没吹干,穿着睡衣坐靠在床头,又一次打开微信,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她哪里听不懂姐姐的话,或许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真心”跟她做朋友。
如今的阿妤就不愿。
但这都不是她放弃的理由。
周皙宁把手机放在枕边,回想前世她和温妤相处的点滴,想着想着就笑了,可不知为何眼泪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明明很开心的。”
但为什么就是那么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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