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围猎-1

围猎当日,沈濯整装待发,出门时却感觉到身后幽怨的眼神。

于慎看着她,“清隐,为什么不带我去?”

沈濯有些头疼。

可怜的于慎,被沈芙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

她还是回头,解释道:“那里太危险了,你忘了上次,你差点就要被那个左眼失明的副将当作兔子射中了吗?”

于慎撇着嘴,“你是不是帮荷华瞒我?沈荷华是不是带了别人去围猎?”

男人的直觉,也挺准的。

沈濯笑了笑,“这事你要去找长姐吧,我又不是每天盯着长姐,我真的不知道。”

于慎没理会她的托词,只拉住了她,“清隐,你是我的朋友,你告诉我,荷华是不是有别人了?”

沈濯确实难以抉择了,论感情于慎和沈芙在她心里差不多,三个人青梅竹马长大,若说她一点也不心疼于慎也不可能,但是因此破坏了与沈芙的关系,也不好办。

她看了眼于慎,“我会帮你劝她……但是阿慎,有些事,我左右不了,你明白吗?你和长姐,在我心里都很重要。”

于慎微微低头,“……我明白了,等荷华回来,我再找她谈。”

沈濯点点头,定神看他,“阿慎,不管怎么样,你还有于氏还有我做你的朋友,不要害怕。”

于慎听此心中猜测更是坐实,他脸色又落下来。

沈濯与于慎分开,到了围猎场时沈净也在一边接迎。

这次围猎沈元染交给了沈净主持,又被她出尽风头了,不过太过招摇,也不知是好是坏。

她上前打过招呼,便进入围猎场。

虽然她属于储君党的人,与沈净实为对立,但毕竟是皇室的姐妹,还是留有一些体面没有直接撕破脸。

不过作为帝王家的孩子,也不幸就不幸在生于帝王家,又或者是,生在利益分配不均的家庭里,本就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吧。

围猎上午下午各有一场,上午时有比试射艺的项目。

自当年与沈元染答应过后沈濯便没再表露射艺能力,沈元染说这叫藏拙,不过如今看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深意。

原来意在于此。

不过今天不知为何,她竟有一股想在那男倌面前表现的**。

一箭出,正中红心。

在场众人哗然,沈濯本就在花朝有风流的美名,又只纳了一位正君,男子里也有不少人倾慕与她,见到平常吊儿郎当的人今天原有别样的本领,世家公子们有些也忍不住矜持为她叫好。

沈濯没在意,只想程禾是不是也在为她呐叫呢?

心情好了一点。

毫无疑问,沈濯拿到了围猎上半场的优胜。

只不过今天这个举动太冲动了,沈濯爆冷拿到了第一,难免会引来譬如沈芙或是沈净的戒心,但是沈濯今天就想放纵一次,不想管那些人和事。

然而结束后很久,沈濯都没等到程禾。

他没来?还是耽误了?自己方才那样意气,竟然半分都没有看到吗?

不知为何,她竟隐隐有些怨气。

午间沈芙约她来池边凉亭处,她还有些心不在焉。

沈芙上午时看见她射箭的样子,思绪不由回到了小时候,她那时知道,人与人确实有天赋的差距,有些人的天赋难以依靠努力超越,暗地里还有些忌惮沈濯。

但后来沈濯与张简真定亲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简真的关系,她在学堂总无所事事不思进取,沈芙尔后又顺利被封储君,就没再纠结这件事。

不想今日,沈濯一展长弓,又叫她有些隐隐的危机感。

“长姐,我拿了第一,为我开心吗?!”

沈濯面上带笑,期待的望着沈芙。

沈芙点头,“不错,好好挫挫沈净的锐气。”

沈芙和沈净的射艺能力其实差不多,分不出高下,现在沈濯属于储君党派的人,得到第一也算为自己增色。

沈濯点头,此时瞧见沈芙身后有个男倌一直悄悄望着她,见到沈濯看过来,还对她也抛了个媚眼。

沈芙不让于慎来围猎场,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吗?

沈濯思考起来。

沈芙注意到沈濯的眼神,又叫男人去旁边逛逛,男人听话离开了。

沈濯见此收回目光,直问道:“长姐,出门时阿慎还问了我怎么不带他去,我知道长姐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所以没回答阿慎,可是长姐,你的理由就是那个男人吗?”

沈芙看见沈濯注意到,也没再想刻意隐瞒,“男人嘛,消遣而已。”

沈濯沈芙于慎三人是从小相识,于氏背后的家主是朝中尚书之一,官位不大,只依靠前人荫蔽幸得闲职。

和这样没有实权的大臣孩子交往不会有什么大的权力纠葛,皇贵君对于沈芙和于慎便也没有干预。

三个人便青梅竹马相互陪伴,于慎对沈芙早已倾心,年少时便浓情蜜意,但后来沈芙因由储君之位的缘故,需要与朝中其他势力的党派联姻,于慎也到了迎纳的年纪,两个人无法厮守。

最终作出于慎假意与沈濯成婚,暗地里依旧与沈芙保持往来的结果。

沈濯在张简真死后无心情爱,也需要一个正君堵悠悠之口,便也没有拒绝。

“可是长姐,于慎对你的心意很深,这样会伤害他。”

于慎毕竟也是沈濯的朋友,她早上答应过他会劝劝沈芙,此时便也行动。

沈芙有些不耐烦,“都多少年了,每次见他我都要哄,怎么?我只能有他一个男人吗?我尚且还没三夫四侍,他的脾气都已经大上天了。”

沈濯其实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有很多个男人这种事,以前对沈芙迎纳的那位正君,也只以为是通过姻亲来维持利益关系,实为无奈之举。

而今听到沈芙回答,心里不由感到隐隐的不耐。

“长姐不爱阿慎了吗?”

沈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

“爱,可我只能爱他一个吗?”

沈濯不明白,“只爱一个人很难吗?”

沈芙回头看她,“清隐,人是不可能只爱一个人的,像你这样一直想着一个已经过世的人这么多年才是异类……”

她默了默,又道:“你以为于慎如果有能力,他会只爱我一个吗?等他强到一定程度,有的选的时候,他抛下我会比我抛下他更快,人性就是多情的。”

沈濯觉得沈芙说的也有道理,便没再顺着这件事问下去,只道:

“那长姐打算怎么处理和阿慎的感情?”

沈芙叹了口气,“他要是接受不了,那我们断了,也算好聚好散。”

沈濯虽然理解沈芙有自己的逻辑,但如此轻易割舍与于慎多年的感情也是她不能理解的。然而强行劝说沈芙一定不听。

她想了想,又道:“我明白长姐,但长姐如今毕竟是储君,对这些秦楼楚馆的男子玩玩也罢,这种人终究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长姐从小和阿慎一块,后来有了正君也总是受阿慎脾气……”

沈濯靠近沈芙,挽住她的手,“我知道长姐有怨,可自问长姐心里,真的能这么简单就放下阿慎吗?我只希望长姐好好思考,我们三个能一直好好的,这就是我的心愿。”

沈芙心里到底对于慎不是简单的感情,方才也是气话,现在沈濯也劝解,更不能直接便做了了断。

她决心好好思考,但结局应该也差不多,如果于慎接受不了她风流,那还是应该分开。

假山处,风动碎石。

沈芙沈濯二人相叙片刻,下午的猎兽又开始了,沈芙决心这次要拿到头筹,便即过去准备。

等她走远,阿展从凉亭顶上下来,见到四下无人,对沈濯脸色冷淡一览无余。

“沈濯,你说的那些话叫我有点鄙视你了。”

沈濯知道她在说什么,只反问道:“你不是说男人是弱小的动物吗。”

阿展点头,“我说的是事实,你说的是观念,即使弱小,他也是人。你那是真话的话,我不想和你交朋友了。”

沈濯轻笑,“你觉得我说的是真话假话?”

阿展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你,我问你,你又反过来问我。”

沈濯还是没回答她,“你有你的判断和选择,我说了这些话也是事实,我无心解释,你想和我做朋友或者不想,我都尊重你。”

沈濯说罢,转身又要去猎兽场,阿展后头又拉住了她。

“爹爹说了遇到误会要解释……你就那么不在乎我这个朋友吗?”

沈濯回头,阿展这时候才发现她在笑。

她道:“我以为我们,已经成为不需要解释就能理解彼此的、”

沈濯转了转眼珠,又回头看向阿展,“那样子的朋友、挚友?”

阿展呆住,又睁大眼睛有些期待的看她,“挚友?”

沈濯又笑,“走吧,去猎兽场。”

太阳西落,张简真手上血痕遍布。

他抬起头,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已经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早上张简真早早打扮好,拿上沈濯给的令牌就打算去参加围猎会。

然而临出门时被红骷教安排的小厮询问,小厮知道他得了沈濯令牌当即抢过不知是要拿去做什么。

张简真如今已经知道朝堂阴暗,尤其沈濯身份还是皇子,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

他想办法把令牌偷了回来,小厮追他他也不管,这次他一定要再站在沈濯身边一次。

可是那小厮知道了他是要去围猎场,便堵在猎场门口想抓他。

张简真从前和沈濯一起来过一次围猎场,知道其后背靠深山,防守薄弱些,便打算绕到后面从那处进来再找沈濯。

万幸路上没出什么危险,更巧在他一到平地处就看见凉亭湖水,沈濯就在那里,和沈芙在一起聊着什么。

他知道两个人可能在谈什么政事,所以没有贸然过去,然而他原出来的地方离两个人很近,多多少少能听见一些。

偏巧却听见沈濯说“对这些秦楼楚馆的男子玩玩也罢,这种人终究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这句话不必听分明,表露的意思是很明显的。

原来沈濯是这样想的。

他其实应该知道的,毕竟本来他也是这样觉得的,可是得到了沈濯的温柔沈濯的那些好以后,他就不由自主的做梦,幻想沈濯会超脱世俗的不在意他的经历。

原来不是,她只是给自己面子,毕竟这种事情哪好说破呢?

他这样痴心妄想痴人说梦呢。

回想起以前还自作多情的以为沈濯能够超越身份也会喜欢自己,现在竟然有些无地自容。

他哭了。

即使是雪崩将死时他也没哭,知道自己终身失去尊严定居菏木楼他也没哭。

然而给予他希望后又把他的希望夺走,已经能够直接击溃他了。

他不想去围猎场了,他害怕见到沈濯,他不想见她,见到她就会想起她方才说那些话的口吻,他就会觉得沈濯在取笑他奚落他。

张简真宁愿当场自尽。

现今攀爬想要逃出围猎场的痛不算痛。

见到她,想起那些话,才是对张简真而言最大的痛。

就这样吧。

下半场围猎开始,这次沈濯没有深入腹地,只在外围徘徊。

她心里想着程禾的事,一时又有些心烦,想他怎么不来?又觉得他答应了应该是会来的,也许是鸨公不让他来,又或者路上有事耽误。

诶……他怎么没来。

她这方思虑未果,林场深处却传来鹿嘶鸣的声音。

应该是有人射鹿得中,不过不知道究竟是沈芙还是沈净了。

她策马即要踏入林中,然而下一刻林中兵刃骤起,利铁交割。

她反应过来,看了眼阿展,又带着身边的侍从一齐重进深林。

她到时沈净正怀抱着受伤的沈植,沈芙与别人拼杀,沈濯自然要过去帮忙,然而恍神间却看见林间一片红色衣角。

是啊,这个人的行踪很怪异。

只是现下来不及追究,把眼前刺杀作乱的贼人制服要紧。

沈芙身边本来就有亲卫,加上沈濯的亲卫和阿展,那边人很快落了下风,结束时本抓住了一个活口,然而那个男子口中或已经藏了毒药,只紧咬牙,过不会儿便自尽了。

沈芙和沈濯对视一眼,沈濯明白过来,又看向沈净那处,传了手下叫太医过来。

沈净怀中沈植左臂流血不止,沈净有些担忧,不断呼唤着“香远”二字。

然而沈植却显得奄奄一息。

沈净见此有些气急,又看旁边无措的沈涟,怒从心头起,斥道:

“愣着做什么?叫太医!”

沈涟这时反应过来,然而沈濯传唤的太医已经过来,沈涟又有些无地自容。

沈濯想到什么,又靠近沈芙,低声道:“长姐,怎么回事?”

沈芙回道:“我本要射鹿,沈逸予过来以马冲撞我,蔓枝放箭之际,冷风中发来暗箭,香远为她挡了一箭。”

沈芙说罢,也过去,“蔓枝,太医怎么说?”

沈净微微低头,“还好没伤到要害。”

沈濯看到这幅场景,微微还有些愣神,如果众人并非皇子你争我夺的关系,如今日这般能够互相关心。

谁不称一句姐妹情深呢?

然而,生在皇家,已经是无可更改命中注定的事了。

“七姐姐怎么了?”

沈让策马过来,见到此景立即跳下马看她,沈濯将太医的话复述一遍给他,沈让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又退一步回到沈濯身边。

那边太医忙碌沈净担忧,沈濯则看了看刚来的沈让,又侧头轻声道:“无争,方才去哪里了?”

沈让情绪还有些低落,“方才看见一只兔子又肥又美,臣弟一心想着过去抓它,回来就看见七姐姐这样了……”

沈濯微微低眸。

猎兔子?

还是猎皇子呢?

沈让说谎了,方才他就在这里。

太医诊治过后为沈植包扎好伤势,尔后沈元染也过来,见此立即命人带她回皇宫,沈净等人跟着过去。

幸在这次围猎整个的安全保卫是沈净做主,沈芙只作为储君有关怀的责任,沈芙便也跟着回去。

沈濯没走,本想调查深林红骷教出现刺杀的事,但这毕竟是沈净主管,沈濯又是储君党的人,只怕她以此嫁祸沈净,沈净便使沈涟在这里看守。

沈濯没法,只得在外围等待。

阿展与她一起等待,见太阳落山,又道:“殿下,你等谁呢?”

沈濯摇头,“也许是出事了……和我去一趟菏木楼罢。”

阿展点点头一起跟上了。

张简真将令牌销毁,回到菏木楼,小厮终于抓到他,说要上报教主责他不听命令。

张简真有些恍惚,他不常出去,今日因为沈濯外出,回来时经过丞相徐长夕的府邸,看见里面出来一个谋士。

只那一眼,他就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她果真还活着,隐姓埋名到了徐长夕的手下。

张简真松了一口气,只想到或许有她在,一切就好了,自己在这里苟延残喘,真的太累了。

事实上是,沈濯只要一句话,就能把他压倒了。

他不想活了。

小厮见他人在神无,禁不住动手扇了他一巴掌,张简真摔倒在地,忽而对红骷教也看清起来。

雪崩时他被红骷教救起,红骷教教主见他姿色不错,所以以张氏平反的名头,诱他到菏木楼刺探情报。

张简真见全族人死于雪崩,仇恨满溢心中,性命又是被红骷教救起,便即答应。

然而年复一年,他已经不知道红骷教将这件事答应了多久,只一昧的叫他陪这个人伴这个人。

他给人陪酒卖笑,从往日京城有名的贵公子,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心中自尊被人践踏,尊严所剩无几,他已经不想再信任红骷教了。

张氏平反无望了,那不如就死吧。

芷雅,兄长已经不能再走下去了。

小厮又一脚下来的时候,张简真也不躲了,然而自己身上预想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是小厮“诶呀”一声痛倒在地上。

“下贱的奴才。”

沈濯踹了小厮一脚,又过来扶起张简真,“禾郎,你没事吧?”

张简真听到沈濯的声音,仍然禁不住回头看她。

“你来了?”

沈濯看到他手上伤痕,又见他此刻神色恍惚,一下明白过来。

“怎么?这鸨公还是这小厮欺侮你了?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出去,我给你赎身。”

沈濯有些冲动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到这个男倌这样受苦,心里也有些疼痛,只想快点带他离开,保护他才好。

她想带他走,然而张简真拒绝了。

沈濯不知道原因,但也不想强求,所以只拿过他手,给他处理伤势。

“今天怎么回事?”

张简真知道她问什么,不过不能回答实情,但又想自己本就不打算求活了,看了眼那小厮,只抽出腰间短匕向他走去。

沈濯还有几分疑惑,但阿展是习武之人,看见他此举内心已经有了警觉,她微微挪步,靠在沈濯身边,不想下一刻,张简真却横身过去,把刀却直直刺入那小厮心口。

沈濯后退了一步,阿展瞬时过来挡在沈濯之前。

张简真回过头,手一松,染血的匕首落在地上,小厮也压根没想到平时柔弱的禾郎会做这样的事,他愣愣的捂着自己的伤口,在地上呜哇叫着,口中流出鲜血,张简真恍了恍神,并没对这样的景象多做停留,他只又回头,沾满血滴的苍白的脸此刻却有几分美丽,他道:

“殿下,我是红骷教的人,殿下知道吧?”

沈濯见他一下摊明,还有些诧异,她没回答,只等着张简真继续说下去。

张简真又道:“殿下,和我说吧,殿下想做什么,侍下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如果死前还能帮沈濯一遭,就更值得了。

沈濯见他伤势、精神不济,对他说的话也并不在意。

“先不说这个,你的伤怎么回事?”

张简真摇头,“殿下,告诉我吧,侍下可能要被带回去了,就现在还有时间能和殿下说说话,殿下,说吧,我能为你做什么?”

张简真不想和她谈别的了,现在只要看到她,就会想到她说过那样的话,在她心里,自己是上不得台面的。

原来温柔都是假象,只是她待人之道,礼节罢了,是啊,她难道还能那么没眼色的说你根本就是个低贱的人吗?

张简真不想思考,只又低下头,门外似乎感知到张简真房内发生了什么,过来的时候看见这样的境况,只怕张简真是要刺杀沈濯。

鸨公连忙进来打圆场,一边斥责张简真,一边赔不是,又要人清理尸体,还拉着张简真走。

沈濯不理他,只强硬扯过张简真的手:

“不要违逆我的话……叫你说你就说。”

张简真惊讶的抬眼看她,一旁鸨公还要说话,沈濯当即瞪了他一眼,阿展会意提刀挡在沈濯身前,“老头,叫你滚就识相点。”

鸨公只得讪讪出门去。

沈濯回头,又看张简真,“我叫你说话。”

张简真还有些愣神,“殿下要我说什么?”

沈濯拿过他手,“伤势。”

张简真心中又酸又软,又低头下来,“摔的,没什么大碍,殿下不要费心。”

沈濯越看他越不对劲,张简真却有几分无地自容。

不要再问了,沈濯,不怕我对你再抱什么幻想吗?

“本殿还没见过花朝都城有这么嶙峋的路呢,能把你的手割成这样?”

张简真低下头默然无言,很久才道:“殿下。”

他抬起头,“殿下,我不想说。”

沈濯见他没了怯怕的样子,也有几分愣神,过了一会儿,还是放开了他的手。

“禾郎,你到底怎么了?”

沈濯明显感觉到他的不同了,见到自己的时候再没有那副兴奋喜悦的样子,只显得憔悴非常。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张简真摇头,知道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沈濯一定不放他,于是还是妥协:“侍下受红骷教牵制,遇见殿下对我这样好,我不想再给他们卖命了,殿下……我想为殿下做事。”

为沈濯做的事,一定是要深入红骷教,应该没命回来了的。

但即使是最后,他也不想说出自己张简真的身份,这样起码,在沈濯心里,张简真一直干干净净,只是早死而已。

这或许是他最后的尊严了。

沈濯听见这话才有几分高兴,她抓住张简真的手,又靠近他,“真心的,为我做事?”

张简真顺从的点头。

沈濯想到若是程禾成为自己的人,那么或许能够了解到的事就更多了,最重要的就是,红骷教背后与皇室牵扯的人是谁,如果程禾能够得到这个情报,事情就会很顺利了。

可是这件事很危险,她自己也心知肚明,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有几分犹豫,不想眼前这个人为她付出这些。

可是皇权争斗她自己已经是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了,本就如履薄冰的事,每一个选择都是赌。

也许她确实对这男倌有那么一点情意,可是暂时大不过她对朝堂博弈输赢的在乎。

“禾郎,我想知道红骷教的教主是谁。”

沈濯说完,又双手握住他的手,“你放心,事成之后,我给你荣华富贵自由之身。”

张简真感受到她手心温度,又落下泪来,他摇头,只抬头又望着沈濯。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殿下,殿下……”

他定定的看着沈濯,“殿下能吻我一次吗?”

他终于还是大胆的说了出来。

沈濯微愣,握他的手也松了一些。

张简真心落下来,可知道是自己最后的请求,还是重复了一遍,“殿下能吻我的额头吗?”

沈濯见到程禾这样破碎的神情有一份犹豫,又看见他改口叫她吻自己额头,心头又跳。

记忆忽然回到少年时期,她在阿真身边时的样子,他照例来学堂送饭时,同窗打趣她和阿真。

阿真不知道是脸皮很薄,还是压根不想,没有理会这些,看了沈濯一眼,定定的站了一会不知所措,她知道他不愿意,连忙解围,他如蒙大赦急匆匆就走了。

沈濯还记得他的唇,淡淡的粉色,她应该吻他的。

可惜再没机会了。

她思绪回神,看到眼前这个男人的请求的样子,心中感情微落,她捧过他的脸,吻在他的额头。

程禾,如果你能活着回来,也许,也许。

张简真享受着这个吻,他感到自己圆满了,不想沈濯退开时却还是捧着他脸,沈濯道:

“禾郎,这个吻给你,荣华富贵我也给你,如果你能活着回来的话。”

张简真看着她,笑了笑。

不活着,这个结局也足够好了。

[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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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围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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