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好不容易进来小区,丛林舔着脸刚送走客户,看到郝安的车开走了。
再稍往前走一段,看见缓慢步行的何晚意,正往一栋黑黢黢的别墅走去。
郝安走了?何晚意一个人?难道是……
丛林嘴角止不住上扬,她发现了什么,何晚意半夜幽会客户,还需要通过郝安拉线,简直跟往外卖没有区别。
丛林追到别墅外面,刚好在能看到客厅的位置有一处低矮灌木丛,她爬进草堆,等着房间亮起来,男女主登场。
时下十一月中旬,冷空气来了两波,清江夜间温度降到五度,丛林只穿了一件大衣,蹲在草丛冻得打哆嗦。
何晚意那边也不好过,她慢吞吞按响门铃。
“啪——”玄关打开,开了一条小缝,远远看去不见一点光,堪比鬼屋。
要不是下车跟郝安咱三确认里面有人,何晚意会掉头走掉。
步入走廊,房间中还能嗅到冷气的味道,谢辞应该也刚回来,但为什么不开灯?省电吗?环保主义?
何晚意也找不到灯的开关,只好打着手机手电筒,摸索着上楼。
楼梯是玻璃的,透过隐隐光能看到楼道间空洞的悬空感。
何晚意有些恐高,步伐越来越快,快上到最后一层时,没注意到多了一层大理石台阶,一下子扑倒在地。
由于是光滑的地板砖,何晚意不仅摔倒了,还移动出去一段距离。
像坐海盗船似的,何晚意惊呼一声,前方眼角忽然亮起来。
声控的?何晚意想,抬头寻找光源时,和坐在沙发上的谢辞四目相对。
“谢总……”何晚意尴尬起身,向光下的谢辞走去。
谢辞穿着长袖t恤,跟那次在鱼山一样的款式,不过是件灰色,头发微微松散,还没来得及洗。
休闲的服饰会给人亲近感,但谢辞并没有,他偏头冷脸看着何晚意走来。
看到谢辞后,何晚意更害怕了。
这人真奇怪,在家不开灯,也不说话。不会像扎克伯格一样的传说,是个仿生人吧。
何晚意快要走到沙发旁,谢辞起身去了不远处,又与黑暗融为一体。
“谢总……”看不见人,何晚意心里发毛。
“你坐。”谢辞稍微往光处走了走,露出个背影问,“喝什么?”
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何晚意甚至看不清谢辞的脸。
他是如何在黑夜中来去自如的?
“谢总,打扰了,我来一杯白水就行。”
听见倒水的声音,何晚意坐在沙发上,紧张到双腿并拢,双手搁在腿上。
不是被谢辞威慑住,而是被无尽的黑暗包裹,有种不安全感。
何晚意家里的灯一定是锃亮锃亮的。
“给。”谢辞将热水搁在桌上,人并没有坐下,倚在台灯上问,“你跟郝安不错?”
“啊,谢谢,不,还行。”说了一串胡话后,何晚意后悔的闭上眼睛。
睁眼瞬间,好像看见谢辞笑了。
何晚意深吸一口气调整了姿态,准备主动出击,开始说正事:“谢总,是关于今天汇报的事,我想知道您不满意的点在哪儿?”
“因为这个,你大晚上过来?”谢辞听完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转身要走。
何晚意猛地起身,将谢辞拦下:“可能对您来说是个不算很大的事情,但对我来说事工作的全部。”
谢辞转身,逼近何晚意。
透过月光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睛,何晚意有些微怔,他好像有些生气。
何晚意脚步跟着后退,直到脚后跟碰到落地窗,被整个黑夜包裹住,只剩下谢辞这张风轻云淡的面容。
“谢总……”闻到谢辞身上的草木味,何晚意低下头,近到鼻尖都能触碰到谢辞绵软的衣料,心脏止不住的跳动。
就在何晚意快要窒息想推开谢辞时,头顶上空传来冷冽生硬,一如往常的声音:“你晚上随意来男人家,未婚夫不介意?”
何晚意猛然抬头,对上浅色瞳孔。
是林殊跟他说的?
怎么办,要不要说实话?
我的未婚夫就是你啊。
何晚意大脑飞速旋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说?
还是不说?
“如果是我的未婚妻,我很介意。”半路,谢辞幽幽补了一句。
“对不起谢总,没考虑到你还有未婚妻,实在不该这么晚打扰你的。”何晚意跟着谢辞的思路走,鬼使神差的道了歉。
因为看着谢辞的脸,实在无法将他和联姻三年的未婚夫联系起来。
对面再次沉寂,像一拳打在软和和棉花上,反弹回何晚意身上。
既然话聊到这一步,何晚意想速战速决:“谢总我这就走,但也希望您考虑一下我的话,我真的很看重这个项目。”
这个女人真是奇怪,满脑子都是工作,谈不了一点感情。
都说了如果有未婚妻,怎么就认定他有未婚妻了。
谢辞那双淡棕色瞳孔微微移动,当看到何晚意红了的眼尾,身体往后撤了一步。
“将你们组成team,是有个共同的目的。”谢辞还是没忍心赶人,说了工作上的事。
何晚意一下子抓住重点,他们团队有个共同的目标,也就是他们有共同点。
并购……好像不止这么简单。
将商业部总经理调过来做并购案,有点大材小用了。
法律顾问、评估机构、财务顾问、审计机构……聘请的这些第三方机构力量过于强大,分析到每个人身上,他们最优秀的不是并购,而是……
“谢总是想借壳上市。”何晚意反应过来。
借壳上市是指非上市公司通过股权收购获得上市公司控制权,置出上市公司原来的劣质资产,将非上市公司控制的优质资产置入上市公司,从而实现上市。
鸿茂虽然经济体量大,但这些年频繁换领导班子,还没上市。
IPO直接上市有特定的监管规定,借壳上市相对来说步骤简便,成本低。
谢辞又退了几步,一点就通,看来还可以聊下去。
“鸿茂内部有很多崎岖的地方,我想重组资产,筛出一批新的管理层。”谢辞不知为何,寥寥几句跟何晚意全盘托出,要知道这里面涉及太多利益,动一发而牵全身,随后又补充,“你们都是要签保密协议的。”
“明白谢总,企业上市内外涉及太多利益关系,在没确定好我们属性前,你不愿意说也是正确的。”何晚意有点理解谢辞,他们小团体连并购企业的目标和方向都没有分析出来,谢辞不可能贸然告知。
何晚意又觉得谢辞也蛮绝情,如果他们再次或者下次都没有弄明白,可能整个团队都要换血了。
说明白,谢辞绕开唯一的一束灯光,退回到黑暗中。
何晚意听到一声门响,心想谢辞大抵是回房间了。
何晚意有了思路之后,刚好记得看到过几个比较合适的上市公司,坐到那盏昏暗的灯光下,从包里掏出笔记本,核对之前记录抄写。
谢辞没有回房间,他去了书房,有几个线上签字需要处理,其实也并不忙,谢辞想找个理由避开何晚意。
这是家里第一次来女孩,噢,郝安不算,要是她的话谢辞会直接赶人,这是家里第一次来人,他不知道怎么将人请出去,不如他先躲开,等人离开。
约莫半小时,微开的窗扉外下起了可听声音的细雨,这在清江的冬季可是少见。
谢辞想着阳台外还有几株兰花,该拿进屋里,就着黑夜匆忙去了客厅。
昏暗的灯光下,何晚意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头枕着本子,侧歪着脑袋睡着了,硕大客厅唯闻浅浅呼吸声。
谢辞悄声走近何晚意,连空气都弥散不同于自身的香气。
何晚意睫毛很长,随着呼吸翕合,暗影在红润的脸颊微微煽动,不动的模样像极了学生时期那张照片。
衣领外翻,何晚意白色肩带露出一小截,谢辞没有特殊癖好,更不是变态,但突然想到酒店那夜,这个睡梦中的女人只穿了一件吊带裙,酮体泛红,嘴唇嚅叫,挠的他心火燃烧,口干舌燥。
谢辞不敢再做联想,去到浴室打开冷水阀,冲了个结实的凉水澡。
十一月份的天,刚开了地暖,房间里还是有些微冷,浑身湿透的谢辞想到客厅里的人穿的单薄,也顾不上擦干头发,拎了个毛毯将人裹住。
又一想,何晚意不回去,他未婚夫会不会怀疑什么。
管他什么未婚夫未婚妻,谢辞坐在何晚意旁边,反复纠结。
面对这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未婚夫还不知道,谢辞心里油生一种莫名的快感,却安慰自己,是外面下雨了,不想让何晚意淋着回去。
心安理得了,谢辞干脆拢住何晚意腰身,将她抱到床上。
再为她开了一盏床头暖橘色的灯,谢辞发现,何晚意的皮肤在任何灯光下都白皙无比,像一段窝在深山未开采的白玉。
光在此刻似乎有了存在的意义。
谢辞将人安置好,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安排。
擦着半干的头发,谢辞兀自退到一旁的皮质躺椅上。
算了,凑合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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