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泥里躺了很久,直到繁星满天,千初才拽起夏轻安离开。
于燃家在偏城南的位置,距离夏轻安这边比较远,加之天色已晚不好打车,千初成功入住夏轻安家。
千初虽然已经通过那个心电蓝牙无数次了解过这个地方,但进门之后还是忍不住好奇,一直跟在夏轻安后面打量着房子内部结构,结果走着走着就突然出现了什么阻碍物,千初不出意外地撞了上去。
而“阻碍物”本物夏轻安在被千初撞的踉跄好几步堪堪稳住身体后的三秒内背完了一本政治书,而后才勉强核善地笑着回过头,看着某只不知所措的傻妖怪建议道:“你要真的好奇就买张票,我带你参观。”
千初明白自己做错事,连忙立正,刚要道歉就被夏轻安截胡:“打住,有事、忙、快,懂?”
说完他就偏过头,手肘顺势抵着旁边的木制护栏轻笑出声,这其实是他在网上刷到的说话方式,一时兴起才说的,说出来才发现居然那么傻|逼。
但他的笑从来短促,很快就打住,千初一边给于燃报平安说明情况,一边分心问他怎么遇到什么事都想笑,而且想笑还不敢笑,偶尔出声也马上收回,展现出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夏轻安对于他的问题还是一贯的敷衍态度:“我装逼行不行?”
千初被夏轻安忽悠了那么久,已经不再相信他乱扯的鬼话了,刚想追问,就看见夏轻安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画面中的夏轻安是个小男孩的模样,留着碎盖,冷白的皮肤被头顶的灯光照的发透。他坐在教室里埋头写作业,窗外天色已晚,应该是在上晚自习,老师不知道去哪儿了,所以班里闹哄哄的。夏轻安旁边的女孩朝后坐着,和后面的两个小孩兴高采烈地聊着天,夏轻安的自制能力真的算不上好,不然就不会跟着千初走神,更何况还是小版的他。果不其然,小夏轻安看似在写作业,其实分出了一点心思在听他们讲话,没一会儿似乎是讲到什么好笑的了,三个人都笑起来,夏轻安也想笑,但不该他笑。
所以想想就行了。
夏轻安第一次给千初做出详细解释,还带举例子的那种!千初一时都不知道要为了他伤心还是为了自己高兴了。
夏轻安读到他的心思,弹了下他的额头,不轻不重刚好留下一片红:“真没良心啊小妖怪。”
没想到千初反而大大方方笑出来了,他也把食指抵到夏轻安额头上,却只是轻轻戳了一下,夏轻安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两扇蝴蝶翅膀一般的睫颤了颤,随后掀起来,浅棕色的瞳孔在光的映照下变的清透,夏轻安直直对上千初的蓝眸,他挑了挑眉,示意对方有话就说。
于是千初笑道:“你以后跟着我混,永远该你笑。”
夏轻安愣了一会儿,随后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把政治考及格了再来带我混,现在滚去洗澡。”
千初这才想起他和夏轻安还满身泥呢,于是马上又没心没肺地忘了刚才的决定,开始想夏轻安家的沐浴露是什么味儿的。
夏轻安不禁佩服——妖怪都是怎么凭着三秒钟的热度完成他们的学业的?
洗完澡后夏轻安给千初收拾出了客房,千初也不客气说扑就扑,不过可惜的是那床是木板床,千初差点把牙磕掉,夏轻安一看计谋得逞笑的直不起腰,千初恼羞成怒,干脆毁约:“你不准笑!”
就这样鸡飞狗跳过了一天,便迎来了运动会第二天。
虽然国庆的鬼混计划泡汤了,但千初还是遵守约定给夏轻安带早餐,不过他似乎对夏轻安的食量有些误解,夏轻安表示三个馒头他真的可以吃一天。
“那你今天就自己挑早餐。”千初今天和夏轻安一起出的门,夏轻安带着他到了一条早餐街。早餐街没有店,都是一群老人推着推车在买,价格非常亲人。
夏轻安经常在这边买早餐,也和大家混了个脸熟,一到那儿就有个老奶奶扯着嗓门喊他:“小夏!——那是你同学啊?”老人的普通话不标准,带了点本地方言,千初勉强听懂,夏轻安则点了点头,“奶奶,拿两个葱花饼。”
“哎好,”老奶奶手脚利索地扯下两个塑料口袋装了两个饼递给夏轻安,千初付了钱,两个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夏轻安拿了一个饼给千初,下意识用识海交流:“试试,还不错。”
千初却不乐意了:“不是你说我们以后可以口头交流了吗?”
夏轻安震惊了很久才想起自己昨天不知道抽哪根筋做的傻逼事,但对付千初他从来都出口成章,脸不红心不跳脑子不动就能开始扯:“那不是不想让杜斌误会我们是兄弟嘛。”
千初不信,但夏轻安才不管他信不信,随口立下又一个flag:“下次一定。”
千初念在他初犯,最终还是像以前一样接受了夏轻安的敷衍,接过饼和夏轻安一起边走边吃。
两个人到学校的时间有点迟,大家已经集合完毕去基地了,听说女子跳高赛都开始了。
刚到学校就遇见了那位黄欣悦同学的男朋友,千初有些懵,下意识站到了夏轻安前面,夏轻安只是淡淡看了对方一眼,直接拽着千初和他擦肩而过,气氛嚣张跋扈。
刚到基地,就听见高韦祁他们骂骂咧咧地说要去找七班那群小兔崽子光明正大打一场,夏轻安皱着眉,刚好看见文思源,就问她又怎么了。
文思源也在气头上,骂了两句粗才娓娓道来:“今天女子跳高,何洛排在七班的人后面,七班那崽种跳完之后在垫子上放了一根针!”
夏轻安属实没想到七班玩的怎么狠,千初连忙询问何洛的情况,文思源摇了摇头:“何洛没事,针被人发现了,老师把七班的人拉去问话,她打死都不承认是她放的。”
夏轻安问:“能确定是她放的吗?”
文思源更激动了:“我看见她起跑的时候从裤包里掏了东西,而且跳高全程握着拳,人掉到垫子上手才松开。我去当证人那傻逼说我摘脏她!——不行我要气死了。”
“对了,”文思源突然打住,拿起桌子上的活动时间表,看了一会儿皱起眉,“三千米长跑先跑男生,分两组跑,A到七班一组,八到十五班一组……你们又能遇上那群二百五,小心一点。”
夏轻安和千初对视一眼,还真就是冤家路窄呗。
因为证据不足,学校到底没有为难那个7班的女生,说了两句就把她放走了,高韦祁他们气的跳脚,被白霞瞪了又瞪才算没去七班基地。
但两班的梁子就是彻底结下了——毕竟上次能算不小心,这次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何洛正常比完赛,可能是因为被刺激到了,超常发挥,压着7班的女生拿到最后一个获奖名额。
“牛逼啊何洛!”何洛回到基地,杜斌第一个凑上来,又是端茶又是倒水,A班有个奖项实在是不易,何况还是刚好踩着七班的。高韦祁也非常激动,如果不是碍于夏轻安,就喊何洛洛一声姑奶奶了。
夏轻安还在看活动表,发现他们几乎每场比赛都能跟七班分到同一组,跳远短跑什么的他们倒还不好下手——三千……
夏轻安叹了口气,“告诉”千初:“你那么傻,别被他们撞了。”
千初先是抗议了一阵夏轻安又又又忘了对自己的保证,随后念在夏轻安是在关心自己才算作罢。
他郑重其事的回夏轻安:“他们摸不到我们的衣角。”
他似乎真的很在意两种交流方式的区别——虽然夏轻安不知道有什么区别,总之自从昨天后,千初就再也不放过和夏轻安说话的机会,男生张扬的声线带着一种莫名其妙让人信服的坚定,和着拖到十月中旬已经要死不活的蝉鸣落到夏轻安的耳朵里。
夏轻安愣了一会,千初难得说这么强硬的话,没想到妖怪在人间混久了也会装逼啊。
千初没有解释,他坐在插彩旗的树池边缘,抬起头恰好对上夏轻安的视线。他像往常一样歪了歪脑袋,回给夏轻安一个灿烂的笑,好像比头顶的烈日还要耀眼,笑的和夏轻安站在一起且也刚好回过头的文思源差点大脑死机。
少年们身上每一颗晶莹的汗珠都映着时光飞逝,广播很快开始通知男子三千米的运动员去领取名牌,夏轻安和千初都脱下了秋季外套,两个人里面都穿的白衬衫,夏轻安的袖口垂到手肘,千初的袖子则被他撸到了肩膀。
他俩一前一后离开基地,千初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时不时神采飞扬地回头跟夏轻安搭话,夏轻安似乎永远是一副高冷的样子,他懒洋洋地跟着千初走,一双明明柔情似水的眼睛里要么冰封万里,要么带着倦意。
他们两个就像会发光的能量体,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陈佳在A班基地看着两个身影慢慢融进光里,突然觉得和七班这样斗智斗勇一点意思都没有,既然是运动会,那就比真本事。
不过很显然,七班的人没有看到学霸们的背影,也没有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俗话说冤家路窄,但夏轻安觉得,他们这不是路窄,老天这是给他们放同一条独木桥上了。
夏轻安看着眼前那位传说中的黄欣悦同学的男朋友,左右眼皮轮着跳,他的名牌已经贴好了,红色的方块贴纸上印着两排大字——高一(7)班,
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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