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冷家后山有不少现成的山洞,闭关所需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韦恬然到底是姑娘家,她选好了地方,让下人门进去打扫整理,把那个山洞洗得比韦帅望的办公室还干净,那个懒得要死的哥哥,办公地和猪窝差不多。

小朋友闭关必须有人看护,韦行当仁不让,可被儿子劝住了,“爹,您有儿子有孙子还有徒孙,别累着自己,我看恬恬也不会有啥事,看个三五天,没准儿就不需要了。您这么大岁数还为她担心熬夜,她更不容易进入状态。”

于是老韦不情愿的让贤了,所以韦帅望、韦乐庸和冷不易三班倒,一人看护八小时。大白天的好时段当然让给师父,韦帅望溜达着过来,发现他妹妹还没开始,只见一堆下人进进出出,一桶接着一桶的换水,给他看乐了,扭头请教,“大小姐,你这是闭关还是度假?装修个山景房?”

恬恬有点不好意思,“哥哥,山洞里有老鼠......”

韦帅望笑道,“何止老鼠,你当初决定闭关,没想到这些野生的好朋友吗?”

恬恬把下人们赶走了,自己进去,关好门,坐下打坐。

韦帅望看着她,想想之前有啥参照物,他自己就算了,被人强行关起来闭关,带着一肚子怒火入定;他儿子韦乐庸,第一次闭关倒是快速进入状态,可也因速度太快差点停不下来,还受了内伤,第二次闭关,居然长达半年,他不想再回忆一遍那担惊受怕的日子怎么过的;他徒弟,和妹妹一样都是优秀听话的好孩子,冷不易闭关,状态节奏正常,效果俱佳,可他的傻徒弟那时候没开窍,根本不知道啥事男女之间美好的感情,可他妹子闭关前,是受了情伤的。

乐庸上来送饭,顺便替换他爹,韦帅望还在忆往昔,没看到宝贝儿子过来,乐庸小声说,“爹,您下去吃饭吧,剩下的时间我和不易陪着小姑姑。”

韦帅望透过小窗看着妹妹平静的脸,“她还没进入状态,你知道...”乐庸拍拍他爹的肩膀,“我那个时候希望你们能放开扶着的手,相信我们可以主导自己的人生,其实只是狂妄,很感谢你没有放手。恬恬和我,还有不易不一样,这点情伤,不会伤到她。”

韦帅望很想反驳儿子你知道个P,你小姑姑都特么抑郁了,你侄子还又点把火,她这种状态闭关百分百要出问题,我当时就不该心软,她都打算听话了,我还鼓励她,真是有病。

韦帅望不太放心的走了,余下的时间,乐庸完全看不到小姑姑有任何异常,然后,冷不易就来接班了。

石头床上打坐的韦恬然,感受到了内力在体内运转流畅,气息所到之处,身心舒畅,还有蒸腾的气息缓缓冒出来,冷不易看了一会儿,判断应该是顺利入境了,他下去通知他师父和他弟,三班倒可以取消了。

三天时间可以顺利进入状态吗?恬恬又不是武学天才,韦帅望不太放心,又上去看了几次,没发现异常,心里又开始泛酸,养闺女就是这种体验?又乖又听话又贴心,努力学习不用长辈担心,还自动自觉长出智商情商,要不再找老婆努力一下,他爹都能老来得子,他估计也行。

又过了十来天,恬恬慢慢收回内力,连续不间断的内息流转把她累坏了,然后她身子一歪,倒下睡着了。

画面闪回到几年前的京城韦府,两个孩子在房顶赏月喝酒,酸酸的梅子酒,清甜的口感掩盖了酒的浓度,不知不觉就喝多了。恬恬脸上多了一圈红晕,她起身舞剑,在屋檐飞来跳去,清冷的月光下美人如玉剑如虹。

突然一脚踏空,玉玺马上飞身去接,恬恬身手了得,喝醉了也不会真能从房顶摔下来,但还是顺势摔进了玉玺的怀里。两双眸子对望,恬恬突然向前探身,把唇印到了对方的脸上,玉玺一惊,看她的眼神突然充满占有欲,发狠的眸子扫过她的脸,然后不受控的疯狂咬住她的唇,血腥里带着缠绵......

一阵旋风,画面又转到了东宫,章菲颜一身华服,头上的凤钗在阳光下闪着光,她看着韦恬然,神情漠然,没等到行礼问安,稍显不悦。玉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声音冰冷,“咱们向来是先国礼后家礼,你见到太子妃,为何如此无理?冷家人藐视皇室,按家法是二百鞭子,你想我发公函吗?”

恬恬一脸惊诧,梦里很多时候,急于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玉玺明显被她的无动于衷激怒了,扬声呵斥,“既然如此,来人,把她拿下,重则四十大板,就在这儿,在太子妃面前打,我会亲自向冷家解释。”韦恬然听到这儿,已经急怒攻心,她何等身手,还能被几个皇宫侍卫拿下,可不知怎么,那些侍卫居然轻而易举的封住她内力,把她摁趴在准备好的板凳上,行刑的板子就砸了下来...明明是梦,可撕心裂肺的疼痛却那么真实,那些屈辱、委屈、愤懑的情愫和她一起在刑凳上辗转煎熬。恬恬冷汗淋漓,抬头寻找着什么,然后,看到的是玉玺冷漠的目光,顿时一口血喷了出来,她醒了。

韦恬然环顾四周的壁石,昏暗灯光下,胸前的血好像变成了暗红色,她伸手摸摸衣服上的血,突然一阵恶心,转头俯下身吐了出来。闭关时吃的很少,恬恬只是吐了些酸水,她缓了一会儿,那些梦如此真实,醒来许久仍能感觉心痛难当。恬恬很庆幸,自己不是在运功的时候睡着的,否则这么一下子,别说走火入魔,可能直接没命了。

这血衣怎么解释,我不是真气走偏受不住内伤吐的血,而是做了个梦。好家伙,做个梦就吐血,他爹他哥会担心死的。好在是大半夜,来得及销毁证据。韦恬然把带血的衣服换下来,石头屋子重新拾掇了一遍,然后推开门,把衣服拿到外面,点了把火。

看着熊熊的火光,韦恬然眯了下眼,随即抽出自己的佩剑,剑尖夹着内力,在挥动的时候发出铮铮的响声,她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凶,不知道再向谁复仇似的,招招致命。

天亮之后,她下山了,回家洗澡换衣服,洁癖又犯了,下人们再次开始一桶接一桶清水,送进大小姐的院子。韦行被家里的嘈杂搞得很懵圈,然后反应过来是女儿闭关结束回来了,想赶过去问问情况,结果被梅欢拦住。

韦行一愣,之前你没对我教女儿表现过教育分歧,这是咋回事。

梅欢道,“她刚回来,让她好好休息,等她来找你,咱再给建议。孩子大了,放手吧。”

然后韦行去秋园请安,顺便把恬恬提前结束闭关的好消息告诉大家。冷秋没说什么,韦帅望犹豫片刻,说道,“下人收拾的时候,在后山石屋外面找到一团烧焦物,我看着像衣服。”

韦行一愣,我闺女再洁癖也不至于烧自己衣服,然后,沉默了。是啊,衣服为嘛要烧掉,上面肯定有什么不想被看到,一定是吐血了,哎,我也要吐血了。

冷秋看着两位当事人家长,难得用宽慰的语气说道,“你们有点草木皆兵了,我看着恬恬正常的很,她能自己走下山,结束闭关,肯定没受内伤,有这操心的功夫,不如研究下今年参赛的选手。”

沐浴更衣,换上她在京城常穿的套裙,根本看不出来是冷家的女侠。盈盈下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部分头发散在身后,头上束了十字髻,一侧还插了只步摇。韦恬然静静地站在院子的花架下,目光望着远方,冷漠且平静。

哥哥说过,闭关时最容易看到被人深埋的意识,它还有一个名字——心魔。多数人都抗不过自己的心魔,要不闭关失败,要不走火入魔进入另一极端。那么,我的心魔难道就是这样?初恋的白衣少年,和终将不可得的爱情结局。人活于世,有的是无法接受和难以想象的困苦,如果仅此而已,我觉得,命运待我不薄。

梦里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跟个傻子计较,怎么可能看到太子妃不起身行礼?简直是侮辱我智商。不过,玉玺的反应...难道我潜意识里,他居然是这样的二货吗?想到这儿,恬恬平静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意,给远处的梅欢看的忐忑不安。虽然她劝老韦时信誓旦旦,可还是担心,闺女别是像她舅舅梅大将军梅子诚,纠结家国难两全,非得自杀明志。咱们不至于,任何事都不值得你付出生命,没有什么比你好好活着最为珍贵。

韦恬然在院子里站了没多久,想起来自己闭关结束,要去和长辈们报备一下,毕竟害得老人家跟着担心,还劳烦一大群家人日夜守护。她抬起头,看到梅欢,装作看不到她娘亲脸上的担忧,故作轻松的说道,“娘,我去秋园跟师爷报个平安。”梅欢点点头,“去吧,你父亲也在那儿。”

今天不用着急了,不是恬恬懒得用轻功,只是她今天这身妆容,实在经不起十万马力。韦恬然漫不经心往秋园走,一路上鸟语花香,春天了,世间这么美好,男人算个p。

冷秋听到通报,笑着跟韦行说,“我也没养过这么贴心的孩子,要不放我这儿待几天?”韦行看着他师父的表情不像拿他寻开心,在一边的韦帅望马上跳出来抢孩子,“不行,我也没养过闺女,我先玩。”韦行心里仰天长叹,这一老一小,都什么岁数了,怎么就不能正常点?

这次恬恬进来的时候,走得比平时要慢,她十分后悔把这个步摇带出来,带着这玩意,想快也快不了。韦帅望看着他妹子走进来,眼都圆了,“闭关出来,大变活人?”

恬恬眼角微微扬起,风情万种的看了她哥一眼,然后跪下请安。冷秋让她在身边坐下,一脸慈爱,给韦行酸的,尼玛,我六十多了,在你屋远远的才有个座,怎么对待孩子你就这么宽容大度。

冷秋问,“出关后,不舍得给我们看看成果吗?”

恬恬终于觉得不该穿成这样,你见过武林高手动手前还排个期的吗?今天要打架,所以不能穿裙子?然后实话实说,“我昨晚做了噩梦,醒来吐了点淤血,所以,可能需要再调理几日。”

韦帅望示意他妹妹往近前来,很自然的摸住她的手腕,“好在没有内伤,闭关时最忌情绪激动,你梦到啥了?”他主要是想看看孩子有没有啥问题,然后随便聊点什么转移下注意力,没想能听到答案。

恬恬淡淡笑着,“梦到京城的故事了。”

少年的成长,不可能没有挫折困苦,韦恬然也一样。

小时候刚启蒙,韦行就发现这孩子真是够笨的,你哥学一天就会的剑法,你一礼拜都比划不利索。亏得老韦岁数大,懒得挥鞭子,可藤条和加课也没办法让这丫头赶上进度。后来,他师父冷秋收了玉玺为徒,丢给韦行教,两个小朋友作伴学习,有竞争才有进步。

玉玺很聪明,虽然十岁才开始学武,早就过了最佳启蒙时间,不过太子不需要华山论剑,去冷家比武争名次。韦恬然十分好奇,这个大自己三岁的小侄孙,就是太子吗?不都说太子是废物草包,但看起来他也不算太二啊。

有一次,太子匆忙回宫,她悄悄跟在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太子被拒绝进入他母后的寝宫,皇后无端被禁足,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后来才知道,是二皇子的生母依贵妃蓄意陷害,在皇帝小念的放纵下,意图清除外戚。

当时差点闹出内乱,事情平息之后,两个孩子都发生了些变化。玉玺会更加认真的学功夫,同时再也不会逃她母后的时政课。恬恬则激发出了自己最大的武学天赋,一骑绝尘,之后,她多了几位闺中好友,还跟着皇后推荐的博文经时的大儒学习。

看到过人性黑暗面,就不会再相信雪白与公平。韦恬然逼着自己快速成长,只有手里的剑,脑子里的智慧,才能救自己,然后,才有余力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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