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玘泽结束发言,刚刚鞠躬起身,就瞥见一个身影朝他奔来。
仿佛一阵风刮过,那人猛地将他扑倒在地,随之而来的就是什么东西在他耳边炸开的声音。
虽然台上铺了红毯,可猝不及防的倒下去,还是摔得顾玘泽懵了一瞬。
他还来不及反应,扑到他身上的人已经站起了身,又拽着他起来,护着他迅速离开舞台。
“赵传清!”许染边走边喊。
她目光扫向露台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人了。
“许队,他去厕所还没回来。”一人上前说道。
许染皱眉,只得赶紧吩咐他:“那你去!五楼露台,快!”
“是!”
事情发生得太急,周围众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过了几秒钟,才一下子炸了锅。
人群熙攘吵闹,夹杂着惊呼尖叫。
许染安排好人守着顾玘泽,自己则重新布置安保,疏散人群,避免发生更大的事故。
突发的意外让现场有些慌乱,那些领导们都吓得不轻,瑟瑟的躲在一边不敢动弹。直到场面控制住了,他们才发现顾玘泽已经下来了,又一窝蜂的冲到他面前,关怀备至。
顾玘泽没受什么伤,但被那些人团团围住,想动也动不了。
许染见状,于是提议:“这里暂时不太安全,几位还是先去里面休息吧。”
几位管理层的领导随之附和:“对对,咱们先进去,这里交给他们。”
顾玘泽本想留下问问情况,可许染面色凝重,转头又对旁边人吩咐着什么,便作罢了。
现在这种情况,他最好还是不要添乱了。
被护着进了酒店,众人在会议室歇了下来,刚坐下,就发起了牢骚。
“我说这到底怎么搞的,好好的一个开业典礼,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是啊,到底是什么东西掉下来的,我都没看清,你们谁看到了?”
“是花盆吧,我看地上有不少土。”
“这儿哪来的花盆,搞笑呢。”
“难不成出鬼了?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帮人讨论得激烈,顾玘泽却一言不发。
他走到窗边,外面围观的人离开了不少,许染也不见了踪影。
“小顾总,你没有被砸到吧?”有人上前询问道。
“没有。”顾玘泽说。
那人依旧不放心,又说:“还是叫医生过来看看吧,虽然没砸到,但免不了磕碰。”想起刚才的事,他埋怨起来,“这帮安保的都干什么吃的,竟然出这么大的问题。尤其是那个女的,简直太没轻没重了!上去直接把小顾总你撞倒了,真要撞到头可怎么办,他们负得了这责任吗!”
顾玘泽听得眉头一紧,正要驳斥,却听到“医生”两个字,问他:“有医生在这?”
那人一怔,随后忙点头:“有,有。咱们公司每次活动都会有医疗候场,就怕出什么意外,我去叫他们过来!”
好像生怕这个任务被人抢了,他几乎是小跑着出去的,出门时刚好和许染碰上。
认出许染,他忿忿的,边跑边瞪了许染一眼。
许染没放在心上,她敲敲门,屋内的众人循声抬头。
“打扰了。我过来看看,几位都没有受伤吧?”
“受伤?我们受伤了你赔得起吗!”她还没说完,就有人叫嚷起来:“你们到底怎么检查的,知不知道差点要了顾总的命!你们公司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没错,花了那么多钱找你们来,结果开业搞砸了,人也差点出事,你们简直是谋财害命!”
“东西到底从哪掉下来的,你弄清楚没有?”
“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是不是有人雇你们专门过来砸场子的?!”
……
众口铄金,一群人根本没给许染说第二句话的机会。你一句我一句的,仿佛许染罪名已经坐实,就差行刑了。
啪——
玻璃碎裂的声音。
屋内的嘈杂顿时停止,目光齐齐的看向发声位置。
顾玘泽嘴角微翘,眼神却有些冷的看着这几个老家伙,没什么诚意的道歉:“不好意思,没拿稳,脱手了。”
这帮人都是最会察言观色的,自然知道顾玘泽的意思,一下子都闭了嘴,悻悻的坐了回去。
顾玘泽走到许染面前,正色道:“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许染松了口气,说:“刚调查过了,是有人从酒店五楼露台高空抛物。至于扔的东西,大概率是露台上摆放的盆景,摔下来的东西和上面的花盆基本一致。”
顾玘泽:“查到是谁扔的了吗?”
“没有。”许染说,“我的人上去时,那人已经逃了,要想知道他的行动轨迹,还是要查一下酒店监控。”
“还没查?”
“这个需要酒店授权。而且,蓄意谋杀这种事,我认为还是交给警方调查更稳妥。”
她刚说完,就有人惊呼出声:“谋杀?!”
许染解释:“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她不能肯定,但总觉得这事和顾玘泽有很大关系。
那人似乎是特地等他上台后,才扔下的花盆。
如果只是为了破坏典礼举行,事情应该会发生的更早,而且完全没必要把花盆抛物线式的扔出去。那人这么做的原因,最大的可能就是顾玘泽。
“可是不对啊,你是怎么知道有人高空抛物的?其实你和那人是一伙的吧。”
“……”这人说的实在离谱,许染无语,又几乎要笑出声。“当然是看到了,不然呢?贵公司聘请我们,不就是为了保证各位的安全吗?”
“那这事还是你们的失职。这么危险的人进入酒店,你们这么多人竟然毫无察觉,说到底还是你们的工作失误。”
许染望向说话的那人,不卑不亢道:“贵公司与我们签的合同,是保障活动的顺利进行。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我们主要负责酒店外围的活动场地,酒店内部是你们自己的安保团队。对方能进入酒店内部行凶,追究起来也是你们的安保系统不过关,让人溜进去有了可乘之机,这事和我们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许染有理有据,字字落地有声,那人被怼的哑口无言,满脸不忿的闭了嘴。
许染继续说:“如果贵公司还想继续,我们也会积极配合。酒店外围已经检查过了,现在没有任何问题,活动随时可以进行,至于其他的,”许染看向顾玘泽:“不好意思,按照合同约定,真不在我们公司的负责范围之内。”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典礼自然没办法继续下去,但改日期也不太可能。众人商量了下,决定将剩下的环节都取消,直接剪彩,拍几张照片就算结束了。
和一小时前不同,这次酒店那些管理层都垂头丧气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上面交代。
许染走在最后,出门时却被顾玘泽拦住了:“你等等。”
许染看他:“还有事?”
恰好医生也到了,顾玘泽便说:“你受伤了,让医生检查一下。”
“不用。”许染想挣开他,却一下子扯到了手臂,眉头轻皱。
顾玘泽不由分说,将她拉到一旁坐下,对医生道:“你看看她伤到哪了。”
医生提着药箱,“那顾总你……”
“先给她看。”
思及刚才的一幕,顾玘泽不禁有些后怕。
倒下时,他分明听到许染闷哼了一声,她肯定是受伤了。
如果当时两人的位置再偏一点,他被许染护在身下很安全,但许染却会……
顾玘泽握紧了拳,去外面打了个电话,回来时医生已经开始给许染包扎了。
好在花盆只是她从手臂擦过,虽然不至于骨折,但免不了有一些撞伤和擦伤。
许染的外衣脱下,左臂的袖子挽到肩部,顾玘泽进门正好看到她刚清理完的伤口。
手臂上大范围的青紫色淤血,上面还有数条鲜红色的擦伤,乍看起来有些恐怖。
“怎么伤这么重。”顾玘泽皱眉道。
“只是看起来严重,伤口倒是不深。”医生擦好药,给许染包上纱布,嘱咐她:“回去不要沾水,尽量让伤口透气,能好的快点。”
“谢谢医生。”许染说。
医生又给顾玘泽检查了一遍,他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有耳根处被四溅的花盆碎片刮了一下,浅浅的一丝血痕,甚至连药都不用上。
医生离开,许染把衣袖放下,白色的衬衫上是她刚才伤口渗出的血渍。
那些鲜红的颜色,让顾玘泽看了许久。
穿好衣服,许染见顾玘泽还在这,提醒他:“剪彩快开始了,你不过去?”
顾玘泽收回目光,轻吐了口气说:“不急。”他视线从许染手臂移开,“我还没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许染淡淡一笑:“职责所在,你不用放在心上。”
职责所在。
这是他第二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个词了。
顾玘泽问:“你之前就受伤了?”
在那片淤血下,他还看到有一些已经淡了的黄色印记,那是受伤后即将恢复的迹象。
“就是上次……”许染下意识就要回答,说到一半又停下了,只道:“没什么,工作难免有意外。”
顾玘泽却捕捉到了那几个字眼。
上次?他思绪一转,立刻就想到了吴槿佳的事。
“对了。”许染站起身,突然想到件事,“维修单我收到了,等工作结束我就把钱转给你。”
她手头不宽裕,但看到维修金额时,还是松了口气。
这些钱,她稍微凑凑也能一次性还上。
顾玘泽却摇了摇头,“不用了,你救了我,那笔钱就算两清了。”
“一码归一码。”许染拒绝道。“况且我也说了,救你是我职责内的事,你不用有负担。如果你今天出了事,我们也会很麻烦。”
说罢,她拉开门,“我先走了,你也快下去吧。”
看着她离开,顾玘泽转头望向窗外。
今天的阳光,好像有些格外的耀眼。
……
剪彩很快结束,顾玘泽没有参加午宴,直接开车去了蕤园。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没催你竟然会回来。”见到顾玘泽回家,顾韬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张嘴就是阴阳怪气。
毕竟往常如果不是自己要求,从没见他主动回家过。
顾玘泽环顾四周,没见到有其他人,便问:“甘澜呢。”
听他这么直呼甘澜的名字,顾韬嘴唇绷直,有些不悦:“你不想认她我也不强求,可甘澜到底是你的长辈,你就这么直呼其名?”
可顾玘泽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又重复了一遍:“她人呢。”
顾韬:“你……”
“是阿玘来了吗?”甘澜窈窕的身影从楼上下来,见到顾玘泽,她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真是啊!听着像是你,我还怕是我听错了。”
顾玘泽视线锁着她,语气很平:“怎么,你看到我很意外吗?”
甘澜茫然了一下,不解道:“怎么这么说?你能回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平时叫你都叫不动。”她乐呵呵的:“今天回来就别走了,陪你爸爸吃个饭,你们父子俩好久没一桌吃饭了。”
顾玘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惹得甘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顾玘泽面无表情,视线一直停留在甘澜的脸上,气氛严肃得让人大气都不敢出,连空气都有些凝滞。
顾韬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又想干什么,嘴还没张开,顾玘泽已经是肩膀一松,露出一丝笑意:“好啊。”
“你要是不……什么?”甘澜慢了半拍才听清他说的话,脸上的表情没控制住,僵了一下。
顾玘泽似乎没看见,过去和顾韬坐在一起,说:“你说的没错,正好我也饿了,今天就一起吃吧。”
“……”
对于顾玘泽突然的变化,甘澜有点不适应。
“那、那好,你先坐,我去和李嫂研究一下今天的菜单。”
甘澜背影有些慌乱,顾玘泽余光扫到,嘴角轻挑。
对于顾玘泽留下来吃饭这件事,顾韬没太反应过来,奇怪:“今天怎么变了个人,往常留你都留不下来。”
顾玘泽打了个哈欠,半瞌着眼说:“你要是不习惯,我走也行。”
“……”
顾韬咬紧牙关,当即就想教训他,又使劲憋了回去。
今天难得儿子主动回来,他就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然又要和从前一样,搞得不欢而散。
菜很快就做好了,三人坐在桌前,一顿饭吃得异常安静。
中途,顾韬给顾玘泽加了块红烧排骨,“我记得这是你最爱吃的菜。”
看着碗里的排骨,顾玘泽回忆道:“是啊,当年我妈做的红烧排骨,我能吃一盘。”
顾韬伸出去筷子顿住,又收了回来,“这是李嫂做的,味道也不差。”
李嫂是他家的保姆,从他还小的时候就在,如今也干了不少年了。
顾玘泽尝了几口其他菜,对着还在厨房忙碌的李嫂夸赞道:“李嫂手艺一直这么好。”
李嫂听见声音,出来笑眯眯的:“爱吃就多吃点,我还炖了鱼汤,你可得多喝,我瞧你真瘦了不少。”
“行,一定多喝。”顾玘泽说。
鱼汤很快上桌,奶白的汤底浓香醇厚,鱼肉爽滑细腻,顾玘泽一下喝了两碗。
顾韬上了年纪,吃不下多少东西,没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见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他谈起正事:“今天的酒店开业办的怎么样,还顺利吗?”
顾玘泽擦了擦嘴,回他:“不太好,出了点意外。”
顾韬抬头:“怎么回事?”
顾玘泽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差点死了而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七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