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先缠着他的……”顾由崩溃道,“是我先缠着观庭的,我之所以跟门卫,学校的同学,说所有穿着一中校服的人都能来给我贺生,是因为我想让他来……我想让观庭来给我贺生……”
漫长的诡异的安静中,仿佛只听得见顾由粗重的呼吸声。
夏杰不合适宜地第一个开口,他难以置信又有点恶心道:
“顾由,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喜欢观庭,我喜欢他,我喜欢缠着他,哪怕被他拒绝,被他嘲讽,我还是喜欢缠着他,喜欢他!”
诉说出真实想法的那一刻,顾由终于平静下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坦然:
“是我先对他动心的,然后也是我主动找他给我补习,然后也是我主动一次又一次地找他,尝试与他建立联系……”
“高傲自大,假清高,虚荣,狂妄的人从来只有我一个人而己。是我先喜欢上他,还愚蠢地喜欢他而不自知,是我自私无知地搅乱了他的生活,然后还试图强行把他带入我的生活……”
顾由嘶声力竭地倾吐,旁人只当是他疯言疯语,连和他一起长大的陆遐也只是尴尬地帮他掩饰:
“……顾由……他……他只是酒后胡言乱语罢了。”
夏杰也是,比起顾由说出来的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他也宁愿相信顾由在胡说八道,他甚至宁肯相信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我刚刚,是不是耳炎又犯了,居然听见你喜欢……这也,这也太可笑了吧,这怎么可能呢……”
顾由的心骤热又骤冷,他摸了把脸,冷静下来后,却只是深深地失望地瞥了这群人一眼,然后在一瞬间眼神突然转变,尖锐又冷漠,
“我没醉,很清醒,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观庭是我男朋友,我不希望听到一群不如他的废物,草包,纨绔贬低,嘲讽他。谈论他,你们不配。”
当即有人被骂得跳脚,站出来,一把拎起顾由的衣袖:
“顾由,你什么意思?你敢骂老子是废物?”
顾由直接一把甩开他,然后把他踹倒在地上,拎起他的衣领,道:
“你谁老子?一个小三生的贱种,敢在我面前自称老子?我顾由唯一的老子是顾瑛,就连你那个缺德死鬼的爹在我面前都要恭恭敬敬,在顾瑛面前连点头哈腰都排不上号,你算个什么东西。”
……
不远处,隔着泳池,阳台上,顾瑛用望远镜观看着这精彩的一幕,大加赞赏道:
“这才有点顾家继承人的样子……”
“有些蠢货,你不侮辱他,把他踩到脚底,他是不会尊重你的。”
顾瑛旁边的陈管家笑而不语,仍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观庭又做噩梦了。
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大床上,旁边自然躺着顾由。
顾由自然没睡,只是默默地盯着他,然后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突然被惊醒的样子:
“……又做噩梦了是吗?”
观庭环顾四周,瞬间安心,但又有担忧道:
“我这是回来了……我怎么睡这么久,而且无知无觉……”
顾由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住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脊背,温柔地安抚他。
观庭集中了一下松散的注意力,然后埋进顾由的怀里,道:
“我怎么回来的?你抱的我吗?”
“嗯。”
顾由的语调微微上扬,显得心情很好。
“你母……顾阿姨就这么放你离开了?”
“你这是什么问题?母亲她留我干什么。”
“她没对你说什么吗?”
“……没,没有。”
“说谎。不过,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黑夜里,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却总能通过对方的呼吸,心跳,气息微妙地感知到彼此的情绪。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平安幸福的度过,除了顾由基本上不怎么出门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观庭腻在一起。
观庭感觉有点奇怪,但是,默契地什么也没问,和顾由一起为迎接两个人的除夕而做准备。
终于来到那一天的早晨,观庭一大早就起床煮饺子。
他煮了三份。
顾由觉得奇怪,但还没等他问,观庭就主动开口:
“今天上午,我要去监狱探望我父亲。”
顾由豁然,道:
“行,我知道了。记得代我向观伯父问一声好。”
观庭眨着眼看着顾由最近有些过度地安静沉稳的样子,总觉得对方似乎有事瞒着自己。
“我觉得,你人从顾家祖宅回来后,好像就有了点小变化。”
顾由一下子就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
“我,我能有什么变化?”
观庭沉思了一下,道:
“顾由,如果你在外面有人了的话,一定要主动告诉我,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们。”
顾由闻言,一下子跳起来,贴着观庭,抓着观庭的手,道:
“我能有什么人?我的身和心早就已经都是你的了,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变心的!我眼里除了你,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了……”
就在他一本正经地向观庭解释时,观庭忽然弯了弯眼睛,道:
“这个感觉才对,很好,又是那个我熟悉的顾由了。”
顾由这才反应过来,观庭刚才又在逗他,于是,他就着这个距离,鼻尖碰着观庭的鼻尖,道:
“你刚刚捉弄我,吓到我了,是不是该我一点补偿?”
上午九点,观庭终于能出门了,他像过去的十几年一样,一个人在除夕这一天给观雪青送饺子。
观雪青穿着狱服,清俊的脸,只因为岁月流逝而留下几条细纹,虽命运多舛,但岁月优待。端正俊秀的五官自然而然地散发岀一股军人威严与正气,但是他的笑容又满是易碎的温柔:
“小庭,辛苦了。这么多年,是父亲对不起你。”
“父亲,你没必要自责,这么多年,我一个人虽然很辛苦,但是,也因为你,我才有走到今天的勇气和动力。”
观雪青哽咽了,他忍着泪,道:
“小庭,我……我,我下个月就能出狱了,我们很快就能团聚了。我以后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听到这个最好的消息,观庭先是不可置信,反问:
“真的,真的吗?”
“真的。”
观雪青的眼泪落了下来,观庭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父亲,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隔着小窗,这对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父子对哭了一会儿后,两个人都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观庭抹了抹泪,道:
“父亲,有一件事,我还没跟你说。”
“什,什么事?”
“我以结婚为前提,郑重地谈了一个男朋友,但是,他是个alpha,父亲,你能祝福我们吗?”
“这是好事啊,”观雪青十分欣喜,道,“只要你觉得他是一个能托付终身的人,作为父亲,我会永远尊重祝福你们。”
“谢谢父亲。”
“相信你很快就能和他见面了,他是一个从家境优渥,家教森严环境中长大的,但是他很热情开朗,待人真诚,有时有点天真,幼稚,但是又非常有责任感,正义感。我没见过比他更好的人了。”
谈起顾由,观庭不自觉地眼神变得柔软,柔和,好像幸福真的已经近在咫尺。
探监时间到,观庭走出监狱,最后一次来这就是接观雪青回家了,他感觉到自己漫长地被困在寒冷冬天的人生好像第一次离春天不远了。
想到时间还早,观庭就去了一趟超市,因为他今天是开车来的,他就先把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把车停好后,顾由忽然打了一个电话来,他接听了:
“观庭,你怎么还没回来?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传来alpha黏糊糊地声音,观庭笑了一下,正准备回复他,但是他的眼睛忽然瞥到了一辆黑色面包车上下来了几个黑衣黑色口罩的alpha壮汉,在那一瞬间,观庭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人八成是程氰派来的。
观庭先是快速地锁好车窗,然后严肃地对电话那头的顾由说:
“……我在金宾大厦旁边的风光超市的地下车库,顾由,如果你待会儿听到了我的尖叫声,你就报警,不要有任何犹豫……”
还没等他说完,几个黑衣壮汉抡着消防锤,灭火器就是向观庭旁边的车窗砸去!
“啊!”
伴随着观庭一声尖叫,车窗一下子就砸得稀碎,好在一瞬间,观庭抱头,把脸埋在了□□,飞过来的玻璃碎片只是划伤了他的手背。
在对方把手伸进来开门的一瞬间,观庭反应神速地抡起旁边座位上的饭盒就冲对方的脸砸去!
命中之后,对方吃痛地捂住鼻子,趁着这个间隙,观庭迅速地下车,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撒腿跑,一个管状物体就抵住了他的后脑勺,还冒着热气的硝烟味让他瞬间僵硬。
“观庭。”
伴随着一阵酒味,他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alpha的声音。
观庭脚底发冷,他知道,他大概是逃不掉了。
他的手机还在车上,没挂,还开着,就是不知道顾由还在不在。
隔了一些时日不见,程氰似乎消瘦了不少,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看起来像只恶鬼。
他持着家伙,抵着观庭的脑袋转了一圈,从背后来到观庭面前:
“好久不见。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观庭直视这只恶鬼,强忍着憎恶,道:
“有。”
程氰勾起嘴角,上套了:
“什么?”
观庭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会儿,他突然回过头,望向车窗那边,非常大声道:
“顾由,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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