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得没错,身上有了这蛊,人会百毒不侵百蛊辟易,”常百草道,“但是这蛊名为相思,便是会促使中蛊的两人心生爱慕、情渐浓烈,以致每月十五月圆之夜,必然情不自禁相互交合……”
“这……”常素问面露难色,“可有解法?”
常百草摇了摇头:“凡是人为的蛊都有解,可这个蛊是天生于血妖花中。相思蛊本是一对,除非其中一人死亡,另一人的蛊也会受到感应而死,否则这蛊会纠缠宿体一生。”
“也就是说……若要解蛊,最好的结果也得死一个?”常素问皱眉道,“那若不解了,两人就都能安全了吗?”
“没这么简单,”常百草皱眉道,“首先,我们谁也无法分辨血妖花里的蛊哪只是雌哪只是雄,但是中蛊的双方却必须依了雌雄之序,否则便会毒发身亡。”
“这……”常素问打断他的话,“若是中了雌蛊的是男子,而中了雄蛊的偏偏是女子,或是中蛊的两人同为男子或女子,可怎么是好?”
“那也只有死路一条,”常百草道,“再来,若是十五那日,两人相隔千里,或是其他原因而没有和对方交合,那也同样得死。”
“照你这样说,莫离和贺书生岂不是没有多少生还的机会!”常素问急道,“今天就是十五啊!我们得赶紧去找他们!”
“不用了,”常百草叹了口气:“莫说赶不及,就是赶得及,你又能怎样?难道要不由分说先把书生杀了,来给莫离解蛊不成?”
常素问被问住了,许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月上中天,篝火中的柴枝偶尔发出噼啪声。
屋外的火光从门缝里透过来,映着贺云声的脸,他慢慢睁开双眼,望着面前近得已不能再近的面孔,目光有些茫然。
面前的人正吻着自己,唇上的触觉干涩而柔软。
这是……怎么了?
贺云声觉得眼前似梦似幻,一切都如坠在迷雾般,他觉察到这种陌生的感知,不应该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无法再进一步思考。不多久,又有什么侵入唇间,轻轻舔舐过自己每一颗齿根,于是,欲念像篝火般蔓延开来。
长吻结束,归莫离终于撑起身来,因呼吸不顺而略略喘息,她的面色绯红,似夕暮的飞霞。
“贺……云声?”眼前人的面容非常熟悉,又幻如烟沙,归莫离微微皱眉,似乎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正在发生,却被接下来流连在唇边的吻断了思路,奇异的酥麻开始传遍全身,身子犹如坠落云堆,意识则宛如陷落在梦中,她想要拒绝却觉得连自己的一根手指都再难控制。
视野不甚清明,贺云声只觉得眼前的事物美好无比。素白的如冰雪,浓艳的似花朵,到底是什么却也不及多想,只是觉得美、觉得可爱,便要吻它,于是起伏错落,留下朵朵玫红。
从未试过的悸动,让自己几欲呻|吟出口,归莫离迷茫中有些许疑惑,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忍耐什么,但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迷蒙中只觉得有什么无法抗拒的魔力,将要把自己的灵魂带离躯体,飞到无可估量的未知境地,理智顿时崩塌……于是,无论潜意识里还有怎样的怀疑,此时也已经全都飞去了九天之外。
“不对……”贺云声下意识地呢喃着抗拒的语句,却被鼻间极尽清冽又极尽冶艳的气息引导,欲/望有如洪水猛兽,身体如傀儡般与灵魂彻底分离。
归莫离刚刚撑起的身子又再次倒下,幻梦与真实却再也分辨不清,只觉得这种陌生的无力与脆弱,折磨得自己欲死。于是放弃灵魂对抗,任迷梦里颠倒玄黄,遥向巫山。
云遮月,静月似水,流泻一地银霜。
一切终于归于静谧……归莫离闭着眼睛,只觉得黑暗中的天地,旋转不止,耳边隐约有人亲昵地唤着自己的名字,说着不甚清晰的三个字,爱语温柔,她感到莫名的安心,终于昏昏沉沉的睡去。
东方渐起了鱼肚白,不多久,清晨的第一道光线迸射,爆裂成满天红霞,惊飞一林宿鸟。
归莫离皱了皱眉慢慢清醒,长睫后的眸子蒙着一层水雾,有些迷惑、有些脆弱。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茅屋墙壁,半开着的房门,和门外早已熄灭的篝火堆……她闭了闭眼,让头脑渐渐清明,却忽然被颈后温热的吐息激起一阵麻粒子。
归莫离骤然睁开眼睛,她清楚的感觉到身后人的脸紧紧贴着自己的颈;那人紧紧抱着自己;那人的手与自己的手交握在胸前;那人的发丝散落,与自己的发在肩上纠缠……
归莫离只觉得脑袋像忽然炸开了,扬手推开身后的人,翻身坐起,覆在身上的毯子滑落,她立刻发现自己的身体上一片狼藉……
昨夜的记忆像碎片般在脑海里一块块拼合:篝火、圆月、唇舌纠缠、肌肤触感、还有最为禁忌的……
贺云声也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有些迷惑的望了望四周,又望了望归莫离,立刻惊坐起来,所有的记忆一起闪现,混乱又激烈,在他的脑中化成了巨大的轰鸣。
归莫离一言不发,披衣起身,身体的不适让她略略滞了一下,然后她慢慢走过去捡起刀。下一刻便是寒光陡现,刀锋指在贺云声的颈上。
“贺,云,声……”每一个字都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声音再也顾不上伪装,却嘶哑颤抖地成不了调,“昨夜你竟对我下了药,是不是?你说!”
“我怎么会做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莫离兄……”贺云声很委屈会被那样误会,然而转眼望见铺上的血污狼藉,他立刻悔恨自责得想要杀了自己,“不,莫离……姑娘……我的确是禽兽不如……你杀了我吧!”
“就如你愿!”刀锋向前推进一分,颈上立刻绽开血口,流出艳红。然而归莫离却忽然转手,刀势又硬生生地被拉了回来。
贺云声慢慢睁开眼睛,只见归莫离的刀锋空指地面,独立不语,许久她忽然大笑起来,一双美目却红了,显然强忍了泪水,“也罢,就当是还你在蛇窟为我挡死!”
“快滚,别让我再见到你!”归莫离再次举刀指着他的咽喉。
“不,我不走,”贺云声凝视着指着自己的刀锋,“我不会在发生了这种事之后还离开你的。”
归莫离听到他这么说稍稍怔了怔,却依然狠狠咬牙:“快滚……别让我改了主意!”
“莫离……姑娘,你若要杀我便动手吧,这是我应得的,”贺云声的声音毫不动摇,“只是请你相信我,我一直以为你是男子,敬你爱你如兄长,从不曾想过伤害你污辱你,更不会做出下药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别叫我姑娘……”归莫离咬了咬牙,这种称呼更让她觉得愤怒。忽然归莫离的目光落在贺云声裸露的肩背上,上面满是在蛇窟保护她而留下的斑驳擦伤,此时都已结了紫红的浅痂。
归莫离渐渐冷静下来,相处时间不短,更是一起历经生死,贺云声的为人她又怎会不清楚,只是这种颠龙倒凤的荒唐事,现在要叫她如何自处,又如何收场。
许久,归莫离收刀入鞘,默然不语的抱起外衣,径直向山坳的溪边走去。
贺云声望着她离开,两相无言,那些错落的记忆和感触越来越清晰,甚至种种火热与柔软的感觉还在身体上萦绕……他重重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心里痛骂自己混帐无耻,忽然想起那句“就当是还你……”不禁落下泪来。
一整天,归莫离在前面策马,贺云声在后面紧跟。
归莫离也不是没想过甩掉他,发生这种事,即使自己从未作为女子活过,此刻也清晰感受到身为女子才有的至极羞愤,但是每每见他歪歪倒倒的在马上颠簸,便又软下心来,喝停了马匹,下马找地方歇脚。
“莫离兄……谢谢你。”贺云声终于赶上来,急急地喘了口气,嗫嚅道。
归莫离却权当没他这个人似的,兀自前行找寻合适的歇脚处。
贺云声犹豫了一下,走上去道:“莫离……姑娘,我想过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我最混账,我欠着你一条命,你想什么时候拿去都行。”
“我不要你的命!”归莫离觉得莫名的烦躁。
“不管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贺云声望着她的眼睛,“我就在你身边,等着你拿。”
归莫离看着那双澄澈得一望见底的眼睛,和自己相对的视线毫不躲闪、没有半点犹疑。
“别叫我姑娘……”归莫离皱眉道。
就这样,又是夜晚来临,尽管两人再赶,也赶不及到下面的集镇过夜。
篝火燃起,归莫离靠在树边,怀里还抱着刀;贺云声本来已帮她铺好了地铺,转眼见她已准备抱刀入眠的架势,便不敢再多说,兀自躺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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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蛊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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