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苏迟只觉得脑中混乱疯狂,耳中不停的嗡嗡的响着,心脏处又是闷又是冷,好像有一个大锤在缓慢又毫不停歇的,一下一下的砸着。

他根本睡不着,静静的看着那一滴一滴,滴入他静脉的液体,有些狂躁的想,加大液体流量,加大液体流量,加大液体流量!这样,用不了一会儿,那颗不安份的心会不会就停止了跳动,他会不会就感受不到心脏的痛楚,会不会就,再也不用这么难受。

上官凌波,你把我卖掉,一边还装做依依不舍,一边,又在心里惦记着别人。上官凌波,你倒底,把我当成什么!!

那个曾经的少年,不远万里跨山越海,远踏重洋而来。他把自己调养成最好的状态,他违逆着他的外公和所有亲人,背弃了一族人的信赖与期待,不顾一切,不留后路的来了。因着年少时紫藤花下的一句戏言,只身一人前来践约。

他傻傻的,执拗的,真诚的,为了当年紫藤花下你的一句期许,更是为了紫藤花下他的那句承诺。来实践少时的那个带着微微花香和,淡淡水汽的约定。

他只期待你能被真诚相对,无论之后发生什么或什么也不会发生,此生都应无憾。只是他永远也想不到,他与她,会是那样的一个开始,是那样的相对,又是那么轻易将他放弃……

那么,之后是怎样的结局又有什么关系呢,本就已是退无可退,只是会有些遗憾,会有,一丝丝的恨吧……

而今他满身疲惫,满身伤痕,他心死如灰。你要他如何相信这个世界依然美好,他的人生依然值得?

他要狠狠报复!

不是报复别人,是要报复那个,自以为是的自己!凭什么你就以为,一切不会改变?凭什么你就认为她儿时的承诺不会改变!凭什么你就以为,那个单纯明媚的她不会改变!可笑啊,可笑,你走到最后,伤痕累累,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希望?希望于你来说,不过是绝望罢了!

他宽大房间里,只有一张有宽大的深蓝色的床,和一堆一堆的,乱七八糟的药。屋外有空荡荡的冰箱和流理台,却没有一只锅和碗,整个房间透出冰冷寂灭的气息。

他在自虐般的生活里,万箭攒心的活着。

可他觉得还不够!他以前万般小心地克制自己,不要有不好的情绪,他压抑着心中的难过,尽量少的吃药或者根本不用药,他就只是想把自己调整成一个和其他人一样的,或者看上去一样健康的人,想让自己尽量完美的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天意难测,他与她在弄堂口偶遇,他当时装作没有注意她,心里却慌乱成了一团糟。

而她,却将他当作一个猎物,千方百计把他弄到手。她的喜爱她的占有她的惦记,都,是对着一个玩物,然后,再把他当作利益的交换……

那些时日,他千疮百孔的心,一次一次滴血,而他,又在她一次次讨好的行为中按住伤口,劝说自己,她,不过贪玩。

直到——

“以物易物”哈哈,多贴切的叫法!

就算在他用自己的努力解救了自己的时候,她依然在考虑为了集团的利益,要把他再次送出去!

他万般的小心在意,万般珍惜自己的身体,他努力做成最优秀的自己,却最终换做这样的结局。

所以,再也无需在意了。因为自己最最在意的人根本从不在意自己,那么,你还在克制些什么坚持些什么期望些什么呢……

他不再自欺欺人的不敢正视这一切,每晚回到这间空旷冰冷的屋子,他就将自己扔在那个大床上,任由身体各处疯狂叫嚣。

白天,他还能强压着装作若无其事,晚上一个人时,他便如地狱里爬出来的孤鬼,扒开外表完整的皮囊,一遍一遍撕开里面那腐烂的伤口,他一遍一遍想起曾经,想起过往,想起那夜的大雨滂沱,不是为了伤愈,只是想要那伤口腐烂的更加彻底。

他抓起药片放到嘴里,艰难的吞下,总,有结束的那一刻吧……

苏迟脸色青白的走出屋,他脚步虚浮,头脑昏沉,浑身难受。他要坚持着把最后一点事情做完,就,就可以彻底离开了。

抬头看一眼,没见到她的车,果然,她去接他去了。果然,我永远是被放弃的那一个,我为什么还会傻傻的相信她的话!

他打了车,到了大厦门口刚下车,就看到那台宾利转过弯来。他扭头就走,去,去追求你想要追求的人吧,别再来纠缠我了,再也不想再看到那个女人了。他疯了一样向马路转角跑去。

上官凌波早上接到朱蒂的电话,问她今天是否还要去接苏迟。她奇怪朱蒂会这样问,苏迟,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于是回答说:“当然要接了!”电话里,朱蒂似乎异常开心,语音少有的跳动,“今早我有事情,那就麻烦上官总裁多多照顾苏,对了,你最好晚一点去接他,让他多休息休息。”

于是上官凌波先到了大厦,安排了几件事情才去接苏迟。可是她的车刚从大厦驶出来,就看到马路对面苏迟下了出租车,狂奔起来!!!

他那心脏!他不要命了!

上官凌波赶紧让司机把车靠边停下,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下车就找不到他了!她跑遍了附近每一条街每一条路,她跑上大厦,没有他。跑进办公室,没有他。每条路上,都找不到他。她甚至跑回那个园子,都没有苏迟的身影。

苏迟,你在哪儿?我不能再一次把你弄丢啊!上官凌波忽然害怕极了。

已经一个上午,苏迟没来大厦,没有电话,给他打过去,只有机械的振铃声。苏迟啊,求求你,别吓我了,你到底在哪里!

上官凌波给朱蒂打电话,朱蒂也少有的现出惊慌,在电话里说她联系不到苏。所有的人都在找苏迟,可是苏迟,就如同三年前那个早晨,她推开他的门,发现那深蓝色的大床平平整整,那为他精心布置的屋子,空空荡荡。而苏迟,就那么如晨光中的浮尘般消失在她的世界。

上官凌波害怕极了,她几乎急得要崩溃,她那时,他们明明离他那么近,却只一瞬,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苏迟,你在哪里……

如果再一次失去你,再次找不到你,我,还不如去死!上官凌波干脆自己驾车在这座城市里到处寻找苏迟的身影,她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拿着手机不停的拨打苏迟电话……

忽然,呯!的一声,

一切归于沉寂。

…………

徐怀良皱起眉头,看着再次救起的这个年轻男子。

两年前他回国,看望老友周医生,并住在他家里。第二天他一大早的飞机要飞回纽约。徐怀良清楚的记得,周医生在那个寒冷的冬日清晨,驱车送他去机场。

那时因下了一天一夜的冰雨,路面都有些打滑。阴暗湿冷的早晨,周围安静极了,一切都还沉睡,空中氤氲着薄雾,气温极低。还未熄灭的路灯光线昏黄的照出一团模糊的光影。他们坐在车中开着最大暖风还是觉得寒冷。

他记得就在他们开车刚驶出家门没一会儿,就看到空旷的薄雾笼罩的湿冷路边,一个孤伶伶被冰雨淋的完全湿透了的人,那冰冷的薄衣紧贴着他瘦弱的身躯,勾勒出他极为纤弱的身形。那人摇晃着,已经是撑不住了的样子。周医生轻轻按了一下汽车喇叭,那人应是想要回过头来,却一下就晕了过去,晕倒在那日清晨冰冷湿寒的宽阔道路上。

那时,呼呼吹着暖风的车上的徐怀良,看着那个瘦弱、苍白、冰冷的,倒在地上却又过分好看的人,猜测着,在这样的富人区,异常寒冷的清晨,这样的一个年轻男子,以这样的方式走在路上,绝不像是谁家的公子,倒像是谁家逃跑出来的禁脔。

而一边的周医生大叫着“小迟!”已经跑下车了。

那人被抱到车里,浑身湿的透透的,身上冰冷刺骨。看样子,他在这寒风冷雨中走了很久很久。徐怀良用他多年行医经验只一眼就能确定,这个被他好友唤做小迟的人,怕是经过这么一通折腾,五脏六腑都已经受损严重了。而且……他还那么瘦弱。

周医生没经他同意就原地调头将车开回家中。

他那里有个简易诊所,可是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苏迟情况太过危险,必须去医院。周医生看着他的老友,有些为难。

徐怀良为人通透,也并不多问,直接带他们去了自己的那间高级私人诊所。他的诊所还没有对外营业,但设备齐全,是给苏迟治疗的极佳地方。

周医生因着苏迟清晨出走,就知道他一定不想被找到,所以才会给苏迟寻了这么个地方。

徐怀良改签了第二天的机票,他什么都没问,可是那个年轻男子的模样印在他的脑海里面却再也抹不去了。

他没想到三年后回国没多久,就再一次遇到了他,这……是缘分吗?

而苏迟此刻并不知道他随意扶住的一辆车里,正是当初和周医生一同救起他的那个人,而那个人,此刻就在车里驾驶座上看着他。

苏迟浑身上下都疼,心脏狂乱的跳不动的跳着,头也晕的隆隆作响,眼前黑蒙蒙,出了一身的虚汗,浑身无力的颤抖着。他狂奔的结果就是心悸严重暴发!

他靠在车边费力的想要调匀呼吸,绝不能让上官凌波看到自己。他掏出身上带着的药,颤抖着倒出一把就往嘴里送。

车里的徐怀良简直惊呆了,这种不要命的吃药的样子,他做了那么多年医生可是第一次见!他再也在车里呆不下去了,一把推开车门,转到苏迟面前夺过他还没完全塞进嘴里的药片,厉声说:“想死还吃什么药呢!”苏迟被他一拽,脑中眩晕更甚,腿一软向前倒了下去,却被徐怀良一把抱住,把他放进车里。

没有任何一个成年男子,能够受得了身边有一个好看的过分、斯文的过分、精致的过分的年轻男子,在自己身边忍受痛苦的样子。徐怀良坐怀狂乱,辜负了自己医学博士的英名,手脚发慌都没了准的给苏迟推拿胸口,用着氧气。

这个人,实在……太让人心疼了!!!

徐怀良看苏迟这样太过危险,直接开车向自家诊所驶去。车上苏迟心悸的厉害,没一会儿,就把刚刚吞下的药全吐了出来。徐怀良把车停在路旁。将座位放倒,给苏迟解开上衣纽扣,让他侧卧。看他吐的太难受,就又给他喂了点水,垫了毛巾,任他继续吐出来。

好在他的诊所离得并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他又急急的给苏迟挂上点滴。

他忙完就拿起电话要打给周医生,可是,他看着苏迟苍□□致的睡颜,看着他安静的样子,根本不像这个浮嚣尘世中的人,看着他微蹙的眉尖和秀挺的鼻梁,还有……那纤薄的没有血色的唇,他又默默挂断了打给周医生的电话。

这个男子,他,感兴趣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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