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一个被投诉很多次，一个月换了七次工作的食品检验员过来检查这里的食品机器，所以你有点担心？”

通讯那边，一个和伊莱有几分相似的黑发蓝眼的女孩，用脆生生的声音，这样总结道。

虽然知道这应该是伊莱的虚拟形象，这么看着果然还是有些奇怪……苏晴想着，点了点头。

“那她有做什么其他的事吗？除了检查食品机器之外？”

“呃……骗我说看到这栋大楼里有很多老鼠，是耗子窝？她还说看到老鼠在加工台上摆弄食物……”苏晴说着，赶紧又补充一句，“我刚来这里，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老鼠，但看她的语气，我觉得她在骗我。”

伊莱愣了一下，却没说什么。沉默一会，他又问道:

“那你骂她了吗？如果骂了，骂了什么？”

“我投诉她了，不过提示我这人已经被投诉了，正在处理中。”

“我明白了。”伊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这栋大楼里是没有老鼠的，因为灭鼠灭蟑本来就是智能家居系统的基础功能之一，没有一只蟑螂能逃得过红外感应，更别说是老鼠了。所以，她确实在骗你。”

“第二个问题，既然露娜表示她无异常行动，就说明她没有做出取样之外的举动。她身旁跟着的机器人、机器人给出来的试纸都不会是她准备的，她买不起。而如果试管试纸上有什么不应该有的东西，插回机器人的时候也会报警。所以，你可以放心吃东西，她没法做什么的。”

“那就好。那我去吃东西了？我都饿了。”苏晴松了口气。吃个东西也这么多事情，还好都解决了。

伊莱点点头，微微笑了一下。

“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多问一下我，比方说学习上遇到了什么困难，我或许可以帮一些忙。还有，你平常可以多出去运动一下，你的肤色不应该是这样的肤色，太苍白了。”

这人还挺体贴的嘛……苏晴点了点头，乖巧地道了谢，挂了通讯。她转头看向露娜，却发现露娜正一脸八卦:

“喂，拉维亚，你觉得伊莱怎么样，要不要勾引他？我看你对他印象不错啊。”

“不要用勾引……”苏晴哭笑不得。

“我就觉得拉维亚应该穿漂亮点，多买点好看衣服，人类都是靠外表吸引异性的嘛！而且刚刚他提到你肤色太白了嘛，事实上我也觉得拉维亚的肤色不太健康，是种缺乏太阳光照的肤色，这会影响身体发育和对营养的吸收的，所以他才会觉得你这样的肤色不行。我知道这里有速成健康肤色的方法，就是这个太阳灯……”

“你果然在推销的时候最智能吧？”苏晴感觉自己完全习惯露娜的广告狂魔人设了，现在只有果然如此的感觉，“反正你说什么我都只有一句，我没钱！”

“那露娜可以帮拉维亚想一下有钱买想要东西的办法？”露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我怎么觉得我应该做好叫你闭嘴的准备？”

露娜推荐给她的赚钱方法本质都是广告，真能赚钱的东西可不需要广告来推。

露娜顿时有些垂头丧气了。

“那，露娜先说一下，露娜是人工智能，没法懂人类的心思，就算人类生气也不知道人类为什么生气，所以拉维亚不要生气好不好？露娜搞不明白的，露娜不想被拉维亚讨厌，可拉维亚好像经常会生露娜的气……”

好家伙，卖广告前还先卖一套可怜？苏晴都被她搞得没脾气了。“行吧，你说吧。”

“就，拉维亚不是有固定补贴的收入嘛，有了固定收入，就有很多人愿意借……”

“免谈！”苏晴立刻打断了她，“钱是要还的，花得太多没钱还怎么办？”

“那……露娜帮你看看你的同龄人都是怎么赚钱的？就那种轻松的、钱又多的……”

“一般这种事都只存在于诈骗里吧……”苏晴刚吐槽了一句，露娜就果断摆手:

“那可是登上应用榜单的知名应用，是高端人际交流和约会的首选，有很多好评和会员，还有注册门槛和身份核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加进去的！拉维亚也是因为能够免试入学斯洛特高校，才能通过门槛，接触这些高端用户！按露娜的计算，这应该就是目前拉维亚的最优解了！”

露娜一边说着，一边展开了场景:

满眼金碧辉煌，从地砖到墙柱到桌上的碟盘全是金灿灿的颜色的宫殿中央，一个衣着华贵，戴着着王冠的成熟男人缓缓走来，接着对她伸出了手:

“我正在寻找我的梦中情人，我想给她最高的宠爱，我想让她从此无忧无虑，远离一切烦恼……你是我正在找的人吗？”

在他身旁，几行字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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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能用进偶像剧里的场景，除了男主年龄大了一轮，足够当她爸之外——对偶像剧来说这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这话并不是询问，而是吐槽。说得那么好听，就差把馅饼怼她脸上了，她还能意识不到问题？

“不同人眼里，代价的定义是不同的吧？这个问题露娜没法回答，”露娜一脸无辜地把应用评论界面投影出来，“或许露娜可以把别人对代价的评论给拉维亚看看，作为参考……”

道理她都懂，只放五星好评，当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苏晴看着评论区各种强调这事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只是结交成功人士的捷径之类的鬼话，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只想笑。

真是一步步的套环。抓住每一个时机推销各种商品，没钱购买就鼓励借贷，没钱还就介绍所谓接触高端用户的约会软件——低情商的说法就是给有钱老男人拉皮条的软件，在经济上形成了完美闭环。最后推销拉皮条软件这点稍微出乎苏晴的意料，但仔细想想，却又是情理之中的发展——除了自己，拉维亚还有什么呢？不让她有钱可花、有钱可还，前面那么多的广告不就是白做了吗？

“就离谱……这明明是给拉维亚提供的政府福利，明明知道她什么情况的……还有免试入学的机会是拿来做这个的？不，就算是商业软件，就算对象是成年人，就算不是免试进去的，出现这玩意本身，就已经很tm离谱了！现在只不过是下限更低了一些……”

腹诽一番后，苏晴也就把这事抛到一边了。不管怎么说，比起科幻作品里的危险，诸如星际战争，外星入侵，怪物肆虐，极端气候，生化危机，辐射废土，机器人反叛什么的，眼下这些简直是和平时期才会有的小儿科烦恼了。这世界的人能把营养剂折腾出这么多花样，搞什么魔法厨房厨艺大赛，还发福利下调选举年龄来争取选民，显然日子过得还挺安逸的。

这个漫不经心的状态只持续到她吃下了这世界的第一口食物。

“见鬼！这里面放的是糖精吗！”

因为露娜说厨房常备能量块，苏晴就要了一点，没想到第一口就被齁到了。

露娜赶紧摆手。

“是糖哦！能给人带来甜蜜、幸福、愉悦的好东西，也是能量块的能量来源！糖精是没法提供营养的啦！”

原来是这么提供能量的吗，这也太讲科学了吧，这甜度都致死量了……把它划入永不尝试的黑名单，苏晴决定还是泡点麦片——虽然这世界叫它谷物片，她还是觉得叫麦片比较顺口。

泡麦片的间隙里，苏晴顺便尝了一下精造肉，毕竟它出肉十分方便，按一下按钮就能压出来。自然，毫无经验，也无戒备的她，一开始只是普普通通地选择了“正常”盐度。

然后又被咸到怀疑人生了。

“露娜，把盐度给我拉到极低！”

“好的！拉维亚以后还选择极低吗？”

“能拉最低就给我拉最低！”

“那露娜就要告诉拉维亚一个好消息哦！”露娜笑眯眯地说，“为了倡导人们进行低盐饮食，SGL正在讨论一个提案，如果人们持续选择‘极低’盐度的口味，就能够获得一定数额的贡献点！具体方案和细节还在讨论和研究之中，大概几个月内能落地！所以如果拉维亚一直选择低盐，那就再好不过啦！这样既有利于健康，以后也能获取贡献点！”

不是，她还以为是两个世界的人类味觉有差，合着你们自己也觉得不行？那搞那么咸干什么……苏晴满头问号地尝了一下极低盐度的精造肉，发现它大概相当于超市火腿肠的那种咸度，还是偏咸，但起码能天天吃下去了。

相比于前面的惊吓，麦片稍微好一点。它过甜，大概是为了不浪费粮食能皱着眉头吃下去的那种甜度，所以苏晴重新订了粗白面包。她还特意强调能少放糖就尽量少放糖，一点不放都行。当露娜问她需要配点什么的时候，苏晴只能叹气。

“给我看看蔬菜、肉类——我是指从动物身上取下来的肉——的价格。”

等她拿到补贴一定要买菜自己做，不然就吃得太可怜了……苏晴想着，看了一眼露娜投影的画面，然后僵住了。

这世界一定在和她过不去。

这世界的蔬菜瓜果都是很好看的，新鲜健康又饱满，毫无畸形和伤疤，直接拿来当挂历图片都行的那种好看。只是它们价钱也同样好看，最便宜的西蓝花都要上百通用点，也就是说她500通用点的无条件补贴才能买几斤西蓝花。而且，它们还要强调是工厂化无土栽培的出来，绝无辐射污染、农药残留什么的，这让苏晴更不爽了。你们都工厂化生产了，还不爆产量？

肉类则是另一个画风。每一块肉都提供条码，通过条码能随意查看这块肉从出生到被宰杀中间任意时间点的生活录像，还可以查看它的全项检疫指标，还强调了它是单独放养而非密集饲养，无须投用过多的抗生素。总之，绝对的放心肉，能让人看得心惊肉跳的只有价格了——那着实伤害她贫穷的眼睛。关掉页面，苏晴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那种子要多少钱？”

她其实压根没抱希望，蔬菜那么贵，种子肯定也不便宜。可露娜的反应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根据拉维亚目前的情况，拉维亚没法购买呢！如果拉维亚想要得到均衡的营养的话，不如吃些营养药片，补充食物里缺失的营养成分吧？露娜可以帮你计算最适合的份量……”

“种子总不能比果实还贵吧？”苏晴满脑门问号，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露娜拒绝推销呢。

“主要是需要谈专利授权，这个，是有一堆要求和资质审核的！”露娜认真地解释道，“因为只有种子才能种出果实的亲本，最后结出好吃的果实，果实自己是没法延续后代的！所以，种子涉及到种子公司的商业机密，是不能随意购买的！”

“那就没有自然种子？”苏晴问号更多了。

“自然种子结出来的果实比市面上的果实差得太多，没人购买，自然也没人生产啊！”

好、好现实的理由……

“所以没法自己种东西是吗？”

“拉维亚原来是想购买切片吗？”露娜歪歪头，恍然大悟地开始推销，“植物组织培养需要的辅助设备和药剂都比较多呢，花费高的话能赶上养宠物了，但种植点什么也是愉快的精神享受。很多人都爱用切片种点观赏植物，拉维亚要不要看看……”

“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画面都不要放，”苏晴捂住脸，“让我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