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那我换一个：警察厅副厅长会见杀手组织头目。” 赵云澜说这话时，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小被正义两个字附体了，总觉得正理之外的就是歪理，白之外的就是黑。尤其现在面对的这个人是从小到大一直影响自己最大的父亲，一直教他做人，给他树立正确价值观的父亲，赵云澜只觉得这一切无比的讽刺。

“喝茶。”赵心慈把把泡好的茶给赵云澜倒了一杯，自己也神色淡定地喝了一口，才缓缓道：“既然你刚刚什么都听到了，那我也不用瞒你。我确实是一直跟焕日有接触和来往，现在非常时期，恐怖组织在龙城活动频繁，我们不能只用传统的方法解决问题。所以我找了焕日来协助。从今天开始，我会调你负责龙城恐怖袭击事件行动组，你手头的工作将直接听从我的指挥。当然，行动组的人我会调遣龙城各局的精英组成，配合本次swat反恐行动组，完成龙城反恐任务。”赵心慈知道儿子一定还有很多疑虑，但他已经尽可能地做好了所有的铺垫工作。

赵云澜忍不住鼓了鼓掌，脸上的表情仍是不屑。“能为副厅长效力，荣幸之致。没想到我们副厅长大人这么能耐，还能请得动国际杀手组织焕日的将军协助，以前真是我太小看您了。”

赵心慈皱起了眉。“云澜，我希望你能好好说话。”

“怎么？在家里，你也要摆副厅长的架子了？”

赵云澜的目光飘到赵心慈身后的展示柜，那上面摆满了一座座奖杯、奖牌。赵云澜从小就是受了这些东西的影响，才发誓要当一名警察的。

他稍稍平静了一点点，也把脸上的情绪收了收。“爸，我只想问你三个问题。”

赵心慈的神色也有所缓和，轻声道：问吧！”

“刚刚我听到她们叫你‘狼王’。爸，你是不是焕日的人？”赵云澜神色凝重地看着父亲。

“不是！”赵心慈斩钉截铁道地回答。“我从始至终都是一名警务人员。‘狼王’这个代号只是为了便于沟通。在我跟你一样还是警长的时候，将军从一群悍匪手里救过我的命。我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说明年轻的时候我是为龙城警队立过不少战功的，而我曾经破获过的要案、特案，有很多都是将军和焕日的协助。云澜，焕日跟警方一起合作对抗罪恶的时候，你还小。”

赵云澜有些震惊，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他身后那些奖杯和奖牌还有一部分是焕日的功劳，这让赵云澜有些难以置信。当然，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于是他继续问：“沈巍是你同意焕日刻意安插在警局的人吗？目的是什么？”

“沈巍？”赵心慈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就是刚刚跟将军一起来的小伙子，代号叫黑风。”

赵心慈这才明白过来，解释道：“八年前将军是找过我，说她会安排人来警队工作，但她向我保证过：第一，焕日的人不会做出任何危害人民、危害警队的事；第二，不会通过这个人来获取任何警队的机密信息。我也曾问过将军他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她告诉我说：她的人不需要我来安插，他会像正常人一样报读警校，加入警队工作。而这个人存在于警队的目的，不是为了替焕日当卧底，也不是为了帮焕日瞒天过海，而是为了协助证实焕日的每个委托目标都是法律之内无法定罪的人。”

听父亲这么说，赵云澜想起了那天从江宇轩家救出沈巍后，他也说过这样一番话：“我当警察，有两重任务。第一是故意向警方透露组织的行动信息，引你们去抓捕，给杀手的暗杀行动增加难度，这是对杀手的考核任务之一。第二则是通过我警察的身份来查证暗杀目标的可定罪性，如果法律可定罪，这个任务组织会拒绝；只有法律之内无法定罪的目标，我们才会接受委托。”

见儿子沉默了，赵心慈知道他的内心正在挣扎，于是温和地开口道：“云澜，我非常理解你心中的正义，曾经的我跟你一样满腔热血，凛凛正义。但是这么多年以来，每当我看着那些有钱有权有势的人利用自己的金钱和权势扭黑为白，逍遥法外的时候，我真恨不得能亲手杀掉他们，还世界一个公道。可身为执法者，我不能知法犯法。所以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向市局追究过杀手案的侦破，因为我知道，焕日杀掉的人原本就是该死的人。而焕日也从来没有违背过他们的承诺，除了法律无法定罪的该死之人，他们从未滥杀过一个好人。”

此时此刻的赵云澜无比地冷静，他细细地回想着沈巍从进入警校一直到和自己并肩作战这几年，每一次的任务，每一次的出生入死，他们都在一起，不论是通宵查线索还是熬夜找证据，他从来没有掉以轻心过。即使是在他奋力追查焕日杀手的踪迹时，他也从未有过一丝一毫地放松和懈怠，这些，赵云澜都看在眼里，他知道，这些不是能装出来的。

强迫自己收回思绪，赵云澜接着问：“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选我当行动组的负责人？为什么不继续瞒着我你跟焕日的事？”

听到这个问题，赵心慈脸上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瞒你说，我为了选这个行动组长，向市局、省局的都要过人，特警那边人的我选好了，警队这边的人，我让老李给我推荐，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你最合适。我可没有循私啊！至于，我和焕日的关系，本来是不想这么早让你知道的。正好你今天回来拿东西，又顺便偷听了墙角，我索性就全告诉你，也省得你瞎猜。还有问题吗？我的赵大队长。”

赵心慈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堂堂警察厅副厅长，要被自己的儿子，自己下属的下属当成犯人一样盘问个清清楚楚、透透彻彻。不过正因为这个人是他儿子，赵心慈才觉得坦诚相告会更加踏实。不得不说，现在的赵云澜，跟他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当所有的疑惑被解开时，赵云澜确实觉得豁然开朗，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端起父亲倒的茶一口喝光。现在赵云澜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表情也恢复了往日父慈子孝的状态。

“爸，照你这么说，将军以前不但救过你的命，还帮助警方一起对抗过犯罪份子，那焕日跟警方也算是半个朋友？”

赵心慈笑着点点头。“是啊，有机会，我可以把那些年我和焕日一起合作过的案子都讲给你听。所以云澜，以后你可以不用太在意杀手案，因为他们杀掉的是什么人，我们心知肚明。这些年老李可能给了你不少压力，他也是身不由已，毕竟警方对外是要有交待的，所以表面上他会咬着侦破杀手案不松口。这也是我授意过的。我会找机会再跟老李聊一聊，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别把我儿子白头发都给熬出来了。”

赵云澜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顿时觉得心情无比地轻松。这样一来，他终于可以不恨沈巍是焕日的人，也完全可以明白他的身不由已和这些年隐忍的苦衷了。

“云澜，刚刚你也听到了，接下来咱们警队反恐行动组的主线任务对接，就交给你了，如果有任何需要焕日协助的，你就联系……”赵心慈顿住，他一下子想不起来那个小伙子的名字。

“沈巍。”赵云澜提醒他。

“对，沈巍。将军向来说一不二，我相信有了焕日的协助，龙城一定可以顺利度过这次危机。”赵心慈目光坚定地看着儿子。

赵云澜点头，起了身。“爸，那我先回局里了，以后是不是有任何情况，我都直接向您汇报？”

赵心慈道：“别越级，你还是得听老李的。我会再跟老李说你调任负责行动组的事。记住，幽灵行动是绝密，在整个警队只有四个人知道。除了你我，就是老李和特警组长魏燃。从今天起只要是涉及到幽灵行动，你可以直接跟我汇报。好好干！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