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上午的时候，赵云澜补眠后醒来，房间里满溢着浓浓的咖啡香。想起昨天整整一夜和沈巍相拥而眠，沉浸于回忆里，说完了上一世来不及说出口的告白，完成了上一世来不及给对方的亲吻，赵云澜的嘴角幸福的上扬着。

伸了个懒腰后，赵云澜翻身起床，走到大阳台时，看到沈巍正在拉花。赵云澜不忍打扰，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沈巍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拿着奶缸，用娴熟的动作将打发好的奶沫缓缓注入咖啡中。

赵云澜饶有兴致的看着沈巍轻微抖动手腕，左右摇摆奶缸，纤细的奶沫线条随着他的动作一丝丝融进杯中，先是勾勒出脸部的轮廓，然后小心翼翼地画出五官，添上头发，最后在鼻下和下巴处点上可爱的小胡茬，完美还原了赵处长的经典头像。

沈巍看着自己拉出来的作品，放下奶缸后又拿起牙签在五官处细细雕琢了几下，直到有**分神似了才停下手。

下一秒，赵云澜的双手缠上沈巍的腰，下巴枕在他肩上，吻了吻他的耳垂。“早啊，沈老师。”

“你醒了？”这突如其来的亲呢让沈巍的脸爬上一抹薄红。

“这杯咖啡是给我的吗？”赵云澜搂着沈巍晃了晃，语气的满满的撒娇。

上辈子，他也曾幻想过在这样温暖的清晨醒来，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满溢着食物和咖啡的香气，他最爱的那个人在打理着窗台上的花。自己会光着脚走到沈巍身后，搂着他亲吻，道一句

“早安”。沈巍会红着脸转头回应自己一个无比温润的笑容，甜蜜的靠在他怀里……没想到这一切竟是他们转世之后才真正变成现实。

“当然是给你的。赵处长。”沈巍温润一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恢复记忆后，赵云澜不再没节操的叫他小巍或者“老婆”，而是客气又稍带着亲呢的叫他沈老师。沈巍也仿佛找到了更熟悉的感觉，礼貌而克制地唤他赵处长。也许是上辈子亏欠的太多了，现在拥有的一切让他们格外珍惜，于是更加小心翼翼了。

赵云澜搂着沈巍的手收紧了些，下巴蹭了蹭他的侧脸，盯着杯子里那张“赵处长”的脸感叹道：“这么好看，我舍不得喝怎么办？”

沈巍笑着拿开赵云澜箍着自己的手，转身轻轻推了他一把。“傻瓜，我以后每天给你做一杯，换造型的。赶紧去洗脸刷牙吧，咖啡要凉了。”

温馨甜蜜地吃完早餐，沈巍因为放心不下店里，打算回去看看。

此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沈巍忙去开了门。

“哥，你怎么样？烧退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昨天晚上到医院的时候护士说你出院了。这么多年你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高烧昏迷了？”门口的沈夜一见到沈巍，激动得有点过。

沈巍恢复记忆后再见到这张脸，内心有一种说不清的复杂，呆愣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夜尊，好久不见！”

听到这声“夜尊”，沈夜的脑子里“轰”的一声，脸上的表情仿佛被雷劈过一般。

夜尊……

老哥叫自己夜尊，难道是……他恢复记忆了？！

“哥，你……都想起来了？”沈夜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沈巍。

此时此刻，他从沈巍眼睛里看到的不再是以往的呆萌和对自己的宠溺，而是看到了属于沈教授的成熟稳重、温润端方，还有他维护正义的那种毅然与坚定。他身上的一切看上去都有了原来的样子，唯独没有的是那个年龄的沈教授才会有的岁月的沧桑。

“对，我们都想起来了！”沈巍淡淡回应。

沈夜还在继续震惊时，一个高大的身影逼近了他，随后沈夜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一双手给揪紧了，瞬间勒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没想到吧，夜尊！我们都想起来了，你做过的那些事，你对沈巍的伤害，所有一切的一切，我赵云澜全部都想起来了！”

沈夜的表情慢慢从震惊过渡到了惊恐，因为被揪紧的领子勒住了脖子的缘故，脸色涨得通红。喉咙里又像堵着什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半响，他才把求救的目光转向沈巍，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像是在说：哥，我不是夜尊，我是小夜啊，是你从小到大一直疼着宠着的小夜啊！

果然，沈巍接收到了他求救的信号，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沈巍上前拉了拉赵云澜，在他肩上轻拍了两下，示意他放手。“云澜，上辈子的事都过去了。我们转世了，这一世的小夜没有错，他是无辜的。”

赵云澜陡然松了手，沈夜得到自由的同时踉跄了一小步，扶住墙才站稳，眼神依旧惊魂未定，手脚也有些微微颤抖。

赵云澜指着沈夜，似乎是想骂他几句解解恨，可好多恶毒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憋了回去，只是气得转了两个圈。

沈巍见状，上前安抚地握住了赵云澜的手。“别生气，都过去了。我们都还好好的，不是吗？”

在上一世，沈巍也气过、恨过、恼过，但最后的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原谅，牵着夜尊的手踏入了芥子世界。

“弟弟，我从来都没有抛弃过你。我们回家吧！”

这句话无数遍地在沈夜的脑子里回放着，即使是转世轮回了，也再也没能忘记过。

赵云澜紧咬着牙关，似乎是拼命压抑着心底无尽的怒火。他揽过沈巍的脖子，贴着他的额头，过度的隐忍让他太阳穴边的筋异常明显。

他怎能忘得了沈巍因护住自己而挡下了那重重一击时吐血的样子，怎能忘得了那冰锥扎入他的胸口时那剧烈的痛苦，那隐忍到极致却无法说出口的爱与不舍……

太痛了……

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痛。

哪怕明明知道过去了，还是会痛。

哪怕现在心尖上的人完好如初，还是会痛。

赵云澜的脸上不知何时已布满咸湿的痕迹，沈巍温柔的吻落在他的眼睛上，低喃着说：“别怕，我在。”

赵云澜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胡乱抹掉了脸上的痕迹，捧着沈巍的脸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道：“我没事了，放心。你去店里吧，我跟他好好谈谈。”

沈巍点了点头，多了一丝心安。“云澜……”

“我知道，他是小夜，不是夜尊。他是你弟，也是我的家人。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送走了沈巍，赵云澜走到瑟瑟发抖的沈夜面前，抬手整了整他刚刚被自己揪乱的衣领。“行了，别抖了，不打你。”

“对不起，赵云澜。我知道你是不会轻易原谅我的。上辈子我确实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伤害你和我哥的事情来，不过都结束了。从芥子世界轮回后，你和我哥都忘记了一切重头活过，只有我从轮回的第一天起就清清楚楚地记得所有的事。赵云澜，看在我被那些冰冷残酷的记忆折磨了二十几年的份上，原谅夜尊吧！”

是啊，上一世的夜尊虽然错得离谱，虽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但于他而言，又何偿不是吃尽了苦，受尽了罪，历尽了折磨？

都已经轮回转世了，如果放不下，那些痛还会无休止地继续纠缠他们，或许……宽恕比怨恨要更容易些，所以，就这样吧！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赵云澜抬手摸了摸沈夜头。“我原谅夜尊了。从今往后，好好爱你哥，不管再轮回几辈子，我们都一起好好护着他。做得到吗？”

“做得到！”沈夜的眼睛里透出决未有的坚定。

我答应你。赵云澜。不管再轮回几辈子，我们都一起好好护着沈巍。

看着小崽子真诚的眼神，赵云澜知道他的话是真心的。所以，本来想“秋后算帐”来着，还是算了吧！

人这一辈子，也就短短几十年。弹指挥间，繁华尽逝。何苦去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