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肉的香气从厨房传来,终于饥饿感冲破了我刚刚的迷离,把我拉回了现实世界。我好像真的饿了。
我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习惯,那就是在处理重要事务之前,不会像其他人一般吃很多食物补充能量,相反我会只吃极少量的食物,使自己不至于在作业时晕过去。适度的饥饿感能激发人的潜在本能,而我也利用这种本能拿下了不少人生中的重要时刻。
不一会儿,零单手拖着餐盘从厨房出来,将一碟香喷喷的炖肉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放在我面前。光泽诱人的食物对我这个刚从巨大压力中解脱的饿鬼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我端起饭碗,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只顾贪婪地让食物填满自己的胃。
“啪!”,随着我将筷子重重的拍在餐盘上,寄生于我体内的饿鬼终于被安抚下去。就当我准备深呼吸一口气,瘫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我才发现零的冰蓝色眼睛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一想到我刚刚狼吞虎咽的样子被他尽收眼底,我的耳根便不自觉的有些发烫。
我刚想说点什么来掩饰我的尴尬,零却突然开口说道:“林薇小姐,能让您大快朵颐,是我的荣幸。”说罢他拿出一张纸巾,停在我嘴角附近,只不过他并没有帮我擦拭,而是保持了一个很礼貌的距离。
我从零手中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那残余的饭渍。零的眼睛还是停留在我身上,看得我耳根不仅没有退烧,反而更红了。我轻微瞪了零一眼:“很好看吗?”零从我手中拿过我擦了嘴角的纸巾,看着我说道:“人类大快朵颐后的姿态不应该用好不好看来形容,林薇小姐。您现在的状态是对我服务的最大的认可。”
“再怎么说在学生时代我也是很受欢迎的女生,多多少少有点偶像包袱。让你看到我这不堪的吃相,总会有点不好意思。”我看着零整理我风卷残云后的“战场”,嘟囔道。零听罢,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头轻轻一偏,扎在脑后的狼尾也轻微晃动,像被清风拂过的小草一般,他语气较往日更轻说道:“是,这位校园女神小姐。您的474号机械助手代号零发誓,我从未见过用户林薇将一大块炖肉就着米饭塞进嘴里并差点呛到要将米饭吐出来的样子。若有半句谎话,将罚我今晚被系统格式化处理。”
“好你个零!”我顺手抄起手边的抱枕朝零扔过去,零只空出一只手拦住我的“抱枕进攻”,那抱枕便被反弹到我自己的手上。之后零留给我了一个侧脸,便端起餐盘走向厨房。我见状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悄悄跟在零身后,在他将餐具放入洗碗机后转身的时刻,我扑上前捏住了他的脸颊。
我看着他脸被我捏的样子,挑着眉笑嘻嘻地说道:“这位完美的机械生命体零先生,我不信你就没有窘迫的时候。如果哪天被我看见了,我的记忆可不像你的机械大脑里储存的数据一样可以随时被删除哦。”零被我捏住脸也不反抗,他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姿势,看着我,依旧冷着脸,嘴角却被我揪得有些上扬,竟给我一种微笑的错觉:“我的数据库里没有关于我窘迫姿态的记录,林薇小姐。”
“哦?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零先生。”我松开捏着零的脸的手,扯着他的领带,把他带到客厅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我一个转身,直接把他放倒在沙发上,并把他的双手反剪扣过来。零整个人被我按到在沙发上,我看着被我压在身下的他,得意洋洋地说道:“零先生,请问现在您的数据库有关于您窘迫姿态的记录了吗?”
零轻轻斜过头,只露出一只眼睛回头看着我,他像个白毛小狐狸一般。正常男人被我这样反手扣在沙发上会被压的喘不过气,可惜他是零。“林薇小姐,您的手法似乎并不太专业。”他嘴角似笑非笑,只说出了这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我刚想开口反驳他几句,他便立刻挣脱我的束缚,反手将我打横抱起,对我说道:“但只要您愿意,我将会在数据库里将我刚才的姿态标记为‘窘迫’,数据来源依旧是您,林薇小姐。”
“我!”我还没来得及将不服气的话说出口,他便将我安稳地放在沙发上。“林薇小姐,建议您先更换这身令您不适的着装。我们这样不成熟的打斗会使这身衣服变形,同时也不方便您伸展手脚。”说罢,零的眼睛突然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也上扬。
零,笑了?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居然笑了?我见他露出笑容,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捧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微笑没变。见他难得露出人类的表情,我调侃他说道:“原来你会笑嘛。那你为什么平时总是一副冰块脸。”
“这是我在数据库中检索的人类打闹时会出现的表情,林薇小姐。”他一直保持着这个眯眯眼的表情,那不是人类打闹时自然流露,而是他作为机械生命体调动体内元件维持一个标准表情的僵硬。零果然还是机械生命体,他能模仿人的表情,却并不能从真正意义上感受表情背后人的内心。
我放开了捧着他的脸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地说道:“你还是不要做这个表情了,挺别扭的。”听了我的话,零没有多说,只是又恢复成了往日那张扑克脸。我担心零会不会因为我刚刚说的话,于是补充道:“我…更喜欢你现在这样”,我咬了咬牙,紧接着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挺帅的。”
说罢,便立刻别过头去,只留下零一个人呆在原地,走进浴室。
我很少这样直白地夸过人,尤其是男生。
温热的水汽既能驱散疲惫,也能让我切换状态,让我从刚刚和零打闹的状态中切换回现实。我百无聊赖地玩着浴缸里的泡沫,那泡沫也和刚刚我与零短暂的欢乐一样,梦幻但易碎。我听着水流簌簌的声音,刚刚被欢愉掩盖过去的内心真实的担忧也渐渐浮现出来。
洛朗名利场的人们看上去总是谈笑风生,各类大人物因为各种玩笑话而显得更加平易近人。然而对于阶级地位有差距的两个人之间,特别是阶级较低者来说,是不存在所谓的玩笑话的。上位者或许出于好玩而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这对于下位者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因为谁也不知道上位者究竟会不会真的内心认同他的玩笑话。我和江太,或者说古女士,亦是如此。
当她开玩笑地说出“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我”时,我已经紧张地头脑一片空白。这就是阶级,这就是差距。我没有资格去批评她的这种幽默,我只能默默咀嚼这种不确定性。
我换好睡衣走出浴室,拉着零和他讲了许多今天和那位大人物见面时的事。零依然冷静分析着一切,他会夸我反应真快,他会综合数据分析那位大人物今后的所作所为。我们就这样聊到了深夜,窗外的雪花也随着我的门交谈逐渐变得稀疏。
是夜,零离开了我的卧室,我睡在零为我准备的温柔乡中,看着窗外的背景不似往日般被雪花点缀的那般梦幻绚烂。
雪,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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