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锁宫门

兴庆宫,交泰殿。

陈黛没能如愿吃到赵佳茜亲手做的酒酿圆子,加之甩了颜志的面子,又开始气闷地擦拭光可鉴人的长剑。

还不及她静下心来,就有宫女入内禀事。

“什么?你说颜二十八郎进宫了?”陈黛激动得双手抓住宫女的臂膀。

“他此时在哪?”

“颜郎君正和太上皇吃茶。”

陈黛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冲到兴庆殿。

只见殿中一团和气,并无剑拔弩张之感。

太上皇最先发现陈黛,笑着招手让她上前来,“玉平来得正好,二十八郎正好提到你来。”

陈黛没有看颜志一眼,但在他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高台,她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尴尬地扯开笑容,陈黛娇弱地问:“何事?”

拉过陈黛的手,让她跪坐在他近旁,太上皇笑着亲自给她斟酒,“朕原以为二十八是个古板的君子,没想到他也爱打马球。”

这才抬眼看向下位的颜志,陈黛知道颜志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文弱,少年时他就擅长蹴鞠,只是没想到他还爱打马球。

太上皇年轻时就是个打马球的高手,甚至在宫中修了好几处场地用来打马球。

但打马球是项极其危险的事,受伤都是家常便饭,难道颜志要参加马球赛来讨太上皇的欢心?

想到此处,陈黛心口直跳,她不想牵扯到颜志,更不想颜志主动搅进兴庆宫的这趟浑水中。

“这马球赛,二十八郎就是蓝队主力了。”

见颜志还笑着回视她,陈黛立马将剩下那只手盖上太上皇的手背。

太上皇倒是意外她的突然亲近,只是抓着她左手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了,“怎么?担心他?”

陈黛哀求地看向太上皇,摇了摇头,“颜家阿兄擅文墨,即使会打马球,也比不上禁卫军里的马球队啊,他们可是日日操练……”

太上皇抬手打断了她,“玉平,这点你便说错了,铁血男儿岂有还未上战场就言败的?你说是不是,二十八郎?”

颜志居然还笑着回“是”。

见颜志非要参加马球赛找虐,陈黛还想继续劝太上皇,却再也找不到机会。

太上皇今日很是开心,外人看着以为是因为颜郎君主动进兴庆宫给太上皇请安,其实是因为这是第一次与玉平如此亲昵,他握着她的小手不放,就像以前贵妃陪他饮酒一般。

看似主客尽欢的宴席散去,陈黛送颜志出宫。

颜志步子大,走在陈黛前面。

陈黛主动跑上前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步子停下,颜志并没有转过身来,“做什么?”

垂下的双手握拳,陈黛恨恨道:“你知不知道打马球赛很危险的?甚至会死人!”

颜志闻言,这才转过身来,嘴角有微微的笑意,“小黛对我如此没有信心吗?”

陈黛有些无奈,“这不是有没有信心的问题,你明明没有必要去担这会受伤的危险!不是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吗?你为什么还要主动来……”

“再不主动,小黛就要离我而去了。”颜志不等她说完,就接上了话。

“不是这样的。”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颜志心中稍稍有些熨帖,只要她不是完全不在意他就好,“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见他还有心思伸手摸她的头顶,陈黛生气地往后退了两步,“你会弄坏我的发髻。”

颜志颇为可惜地看了一眼她头顶高耸的发髻,心想以后有的是机会揉她的头发。

陈黛心中很混乱,眼睛一直盯着挂在颜志腰间的那柄华丽宝剑,她到底要不要请求颜志把宝剑还她,她愿意以一百柄、一千柄宝剑奉上?

心中纠结,她一直下不了决定,才在至味饭馆不愿理他,拂袖而去。

可他紧跟着就追来了兴庆宫内,以他的才思,应该不会不知道兴庆宫如今就是一座深渊,一座会让踏入其中的人万劫不复的怪兽,太上皇殡天之日便是怪兽合嘴之时。

他才中了科举头名,虽还未被任命官职,尚待考察中,也不该如此拿自己的前途玩笑,偏偏要来这兴庆宫!

“阿兄,你这样做,让远在太原的颜伯伯如何想?让颜家……”

颜志打断了她的控诉,虽然这控诉是为他着想,“小黛,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听他的声音还是那般沉稳自信,陈黛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他,泪雾弥漫住那双乌黑亮丽的眸子,但她眼中的郎君依旧如竹如玉温润挺拔。

“这几年,我随父奔走,各处交通以骑马最是迅捷,有时战情紧迫,我也曾骑马往来叛军据点……”

见她眼中泪水更盛,担心之情四溢,颜志没再继续说下去,安抚地微笑:“所以,小黛不用担心。”

自从回到长安,陈黛与他已经见过数次,这次听他主动提起动乱,她终于忍不住心底的痛苦,扑进他的怀中哭了起来。

为什么要有叛乱?为什么?……

颜志将她紧紧抱住,一手轻拍她瘦弱的后背,让她好好哭一场。

他们身处一片小花园,周边开阔,守在回廊尽头的内侍已背过身去,倒是一道肉墙堵在了□□尽头,正一眼不错盯着他们。

即使余光扫到了那位羽林卫,颜志也未去看他,他垂眸温柔看着怀中哭红了的小脸,胸前一大片湿润让他不住地心疼,小娘子终是受到了无数委屈。

千头万绪,陈黛哭得不能自已,只觉哭过之后,心中的千斤担似卸去了一大半,似乎更有力量去做许多要做的事。

修长的指节递来雪白的帕子,陈黛抬起脸颊,微微拉开和颜志前胸衣袍的距离,接过帕子擦干净涕泪后,才敢抬眼直视他。

雨后初晴的乌眸少了愁闷苦绪,多了许多勇气,颜志面对这样的小黛,脸上绽开欢欣笑颜。

陈黛也跟着笑了起来,“阿兄肯定厉害,但是马球赛规矩繁多,你要多加练习,并和队友磨合……”

颜志笑着听她交待各种注意事项,心中想得更多,这次的马球赛恐怕会波折频出,不会那么顺利了结,但是这些不能跟她说,免得她又担心更多。

“颜郎君,宫门要落锁了!”

郭嘉珍终是忍不下去了,出言打断了眼前的郎情妾意。

却见陈黛微微噘嘴看过来,郭嘉珍倒是意外看到她这般小儿女情态,爽朗笑了起来。

陈黛更是气恼,双眼瞪向郭嘉珍,恨不得在他身上灼出几个洞,连太上皇都没催他们,他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况且日头还没完全落下。

见陈黛的心思都被自己吸引过来了,郭嘉珍挑衅地看向颜志,伸手往外,“颜郎君,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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