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溪一进去,就看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新娘新郎。
邬珏站在郁溪身前,目光锁定在新娘身旁破碎的镜子,声音低沉:“那个镜子里有鬼。”
他转头看向郁溪,轻轻抬手,指尖出现一道红线,缠住了郁溪的手腕,认真叮嘱道:“破门的那刻你就已经进入鬼阵了,跟着这根红线走。”
郁溪后知后觉地屏住呼吸,心脏开始狂跳。
她回头往身后看去,门外是漆黑一片,仿佛有流动的阴森鬼气缠绕在门框上
仅仅看这一眼,郁溪就感觉手脚冰冷,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死死地压制住她,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躲在暗处窥伺自己,好似要把她这个闯入者生吞活剥了一般。
邬珏注意到郁溪因恐惧而泛白的嘴唇,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来,漫不经心地提出了建议:“你现在根本使不出镇魂铃万分之一的力量,如果想离开,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越往前走,可是越危险的哦。”
郁溪没有回答。
邬珏仿佛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更加来劲了,双眼发亮,嘴角扯出的笑意越来越大:“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现在退出,没人可以怪你。”
确实没人了,只要郁溪现在离开,整个酒店的人都会悄无声息地死在镜中鬼设下的鬼阵里。
郁溪抬眼,看着面前的这只恶鬼,他本来就和鬼才是同一个阵营里的。现在帮她,也不过是各取所需。这整个酒店的人对他来说和路边的一只蚂蚁一样,对他而言毫无价值,也不值得他费心。
郁溪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直直的盯着邬珏,故意嘲讽道:“怎么?你不是说你是鬼王吗?破这种小鬼设的鬼阵也没把握?”
邬珏一愣,继而又笑开来,尖尖的小虎牙在这个诡异的环境下显得更像是可怕的猛兽的獠牙。
“激将法。好吧,这就算是你的入门试练了。加油吧,胆小鬼。我可是不包售后的哦。”
说罢,抬手打了个响指,鬼阵内的空间突然诡异地扭曲起来。
然后,郁溪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无良鬼师父消失了……
卧槽,你TM玩什么隐身啊!知道是激将法还丢下我!
光耍帅有个毛用啊啊啊!!!
淦!
郁溪一边小心打量着四周正在快速流动的环境,一边摸着手臂上因为害怕而起的鸡皮疙瘩,在心里把邬珏骂了不下一千遍。
死鬼邬珏,莫名其妙的玩消失,玩就玩吧,好歹离开之前把怎么破这个鬼阵的方法告诉我啊!
郁溪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造了什么孽,导致自己这辈子该死的成为鬼物口中的香饽饽不说,还摊上了这个干啥啥不行,玩消失第一名的鬼师父。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终于,在不知过了多久,阵法里面扭曲旋转的环境慢慢恢复正常。
整个鬼阵里一片黑暗,只有郁溪右手腕的细绳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郁溪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好歹也是合作关系,死鬼总不可能真的不管她的安危吧。
成了,咱也是救了大几百人的命了,这功德简直无量。
不成……
不成应该也死不了?
大不了待会放低姿态求一求这个小心眼的幼稚鬼。
成大事者,都要学会能屈能伸。
郁溪摸了摸腰上的镇魂铃,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别的不说,前几天刚练成的如何使用镇魂铃封印鬼物的咒还是真及时。
走着走着,郁溪发现漆黑的道路前出现了一个刺眼的白色光团,两个拳头大小。
郁溪眼睛一亮,加快速度朝着光团跑去。
没想到这光团跟长了眼睛一样,郁溪拼命往前跑,它也拼命往前飞。
不是,这光团有病吧!
搞得我好像什么穷追不舍的猥琐变态……
最终,在郁溪快要精疲力竭得觉得这镜中鬼就想要用这种歹毒的法子消耗她体力,把她困死在这里的时候,光团不动了。
郁溪气喘吁吁,还没来得及高兴,这光团方向一转,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朝着郁溪冲了过来了。
你不要过来啊!
郁溪眼见这架势,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下意思地撒腿往回跑。
笑话,自己去追和追自己的这完全都不是一个等级的恐怖程度好吗!
但就像之前郁溪奋力追也追不上光团一样,她现在奋力逃也逃不开这个抽风的光团。
光团嗖的一下就朝郁溪砸了过来。
郁溪一下子就被砸得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处在一个新的环境里面。
她现在正处在一个不知道哪里的昏暗深邃的山洞中,洞穴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被风吹斜,涌向洞口。
郁溪站在洞口,觉得自己好现灵魂出窍了一般,看着这个场景总有一种割裂排斥的感觉。
这是阵中鬼在驱赶她这个外来者。
老娘偏不走!
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赶出去!
郁溪朝着空中竖了一个大大的中指。
一个巨大的惊雷突然炸开,郁溪怂了怂脖子,被吓了一跳。
所幸,借着这短暂的亮光,郁溪发现洞里面还有两个人。
正是她要找的新郎新娘。
郁溪慢慢朝洞里面走过去,里面的人现在是看不到她的。
或者说,郁溪面前的景象只是方芷或者新郎其中一人的回忆而已,她现在被困在了回忆中。
她突然想起之前自己翻到的那本入门道法小册里面有一页好像写了这种情况。
如果有人被鬼魇在回忆里,那基于需要破坏回忆里的唯一实物,即鬼寄生的载体。
那这破阵的关键应该就是那面镜子了。
当时进房间里的时候郁溪粗略地扫了一眼,当时镜子掉到地上,正好露出了背面,看起来挺仿古的,上面还雕着鸳鸯交颈的图案。
寓意不错,就是祸害太大。
走近了郁溪才发现,新郎周先生好像正处于昏迷状态,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露出来的地方到处都是狰狞的伤口。
男人可能还在发烧,双眸紧闭,眉头紧蹙,无意识地打着哆嗦。
方芷也是狼狈不堪,头发上还沾了几根杂草,看起来也没比新郎好上多少。
她从被暴雨淋湿透了的包里找到了打火机,万幸这个打火机还没坏,火还能点上。
郁溪透过跳动的火光,总算能稍微看清楚点四周的物品。
但遗憾的是,郁溪用眼睛仔细搜查了一遍,还是没能找到那面该死的镜子。
嚯,藏得还挺深啊。
等出去了,一定要好好问问方芷在哪拿到的这个糟心玩意儿。
郁溪仗着阵中的人发现不了自己,无所顾忌地四处走动着,主要还是围着这两个人转。
几年没见,方芷变化不是很大,还是一张漂亮素净的鹅蛋脸,细巧的柳叶眉下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头发倒是留长了,眼镜也没有戴。
郁溪看着她在拿干净的毛巾轻轻擦拭周先生的伤口时微眯的双眼,估计是眼镜是刚刚弄丢了。
看俩人这样,估计是参加类似野外求生的活动遭遇了什么危险。
这还满符合印象中方芷的性格的,看着乖乖软软,但是格外偏爱刺激的活动,算是郁溪认识的同龄人中很叛逆的存在了。
说不定她和周先生就是在这次遇险中结识的。
这么说来,方芷对周先生还算是救命之恩呢,看来俩人的恋爱还挺浪漫的。
周先生醒来的时候会不会拉着方芷的手,深情款款地说:“救命之恩,小男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望姑娘不要嫌弃。”
郁溪看了那么多爱情狗血套路电视剧,忍不住在心里蛐蛐两人。
反正自己现在是什么也干预不了,找镜子急也没用,不如先按兵不动。
就在郁溪百无聊赖地蹲在方芷旁边,侧着身子非礼勿视的时候,被蛐蛐的主人公之一开始剧烈咳嗽。
郁溪吓了一跳,有些心虚地回过头。
方芷正耐心地给半昏迷的周先生顺气,动作那是不能再温柔了,温柔得让郁溪这个旁观者都能察觉出其中蕴藏的情愫。
啊?
郁溪看着方芷温柔的动作,品出了不对劲。
方芷一直都是个慢热的人,虽然不排除一见钟情的发展方向,但更有可能的是俩人认识了很久。
我丢,日久生情啊这是。
感情这次的事情是催化剂。
就在郁溪又开始推翻之前的猜想,重新蛐蛐的时候,周先生悠悠转醒了。
郁溪激动地盯着二人,总觉得现在的空气中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哪成想,周先生醒来的第一句话就又打破了她的猜想。
周先生一边咳嗽,一边用手肘慢慢地支起身子,看着方芷:“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请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周某一定会尽最大所能报答姑娘的。”
不是,还真是一见钟情啊?还是方芷单方面的……
郁溪看着男人礼貌但又透露着疏离的态度,有点不得劲。
方芷估计也察觉到了对方的态度,动作僵硬了一瞬,神情有些失落但又很快调整好,笑着回答:“不用这样,本来就是突发山洪,看到有人遇难,谁都会尽力帮忙的。不需要这样客气。”
但周先生坚持要报答方芷,比起感激救命之恩,郁溪感觉更像是个人习惯,他应该是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方芷见状,只好答应了下来。
郁溪有点愤愤不平,虽然她觉得这样或许对周先生很不公平,但她这人向来帮亲不帮理,单方面的在心里谴责周先生的态度。
等着吧,有你追妻火葬场的时候。
就在这时,郁溪注意到方芷突然在包里在找什么东西。
方芷好像有些犹豫,一只手伸进包里抓着某个东西,拿起又放下好几次。
她是背着周先生的。
在这个动作持续了一两分钟后,方芷有些略带歉意地开口:“对不起……”
她手上赫然拿的是那个寄生了鬼的镜子!
郁溪一惊,内心复杂万分,但此时此刻也顾不了这么多。
她抓起镇魂铃,要破右手食指,以指尖血迅速画了个镇鬼符。
镇魂铃随着符咒的完成,发出剧烈的响声,形成普通人看不到的无形的网,朝着镜子扑过去。
镜子瞬间冒起黑烟,寄生在里面的鬼物厉声尖啸。
又是一道刺眼的白光。
郁溪被眩得睁不开眼睛,忙用手臂遮挡。
等到白光慢慢退散,郁溪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邬珏斜倚在桌旁,手上正把玩着这面鬼镜,看到郁溪从鬼阵中出来了,不走心地夸赞了两句:“不错,时间比我预想的要快上一点。”
郁溪一时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忍不住在邬珏面前爆了句粗口:“我靠!”
邬珏挑了挑眉,又换了个姿势,伸出一条长腿,朝着门口踢了踢:“鬼阵虽然没了,但鬼溜了。人也赶来了,你自己想办法解释现在的情况吧,小郁道长。”
说罢,坏心眼地朝郁溪咧嘴笑后就迅速消失了。
郁溪转头,就看见了刚跑上来的一众宾客和方芷妈妈。
玛德,死鬼不讲武德,消失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