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床上之人又慢慢阖上双眼,叶长赢才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在原地站了片刻,她才小心翼翼拉过椅子来坐下。
温时琰紧闭双眼,似沉沉睡去了。叶长赢坐在一旁也深感困倦。但她也不敢睡,用掐手背的方式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挨到半夜她就熬不住了,她靠在木椅上想小憩一会儿。不曾想,眼睛一闭便睡到了天亮。
叶长赢早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了,先打了个哈欠,再伸个懒腰,感觉脖子酸痛无比,她便揉着脖子慢慢站了起来。
一双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她就想再睡一会儿,于是又无精打采地坐回了椅子上。
就在这时,叶长赢才猛然想起自己是来照顾温时琰的。
心想坏了坏了!若是温时琰醒过来……
叶长赢还是心存一丝侥幸,觉得温时琰应该还未醒过来,毕竟她觉得自己也就睡了一小会儿。
可睁开眼后她才发现不仅温时琰醒了,连医师也来了,叶长赢赶紧将自己缩到角落。
温时琰斜倚在床头,医师与他说了几句话,写了方子就走了。
下人给温时琰换药时,叶长赢觉得自己一直这样站着不当好,她便走过去给下人递药。
下人解开他的里衣,伤口处缠着厚厚的布带,将布带一层一层揭开,便露出了触目惊心的伤口,叶长赢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
看着温时琰身上各处深深浅浅的伤口,叶长赢觉得自己身上也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这才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转头却见温时琰正看着自己,她便连忙收了收表情,将眼睛移向了别处。
下人给他换好了药,便端来了药汤,叶长赢觉得一直这样无事可做地站着让她感到十分难为情。
她便接过了下人手里的药汤,可刚将药汤端到手里她就后悔了,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更何况要面对这样一个不近人情的冷面冰山男。
但药汤已经端在手里面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去喂他。
“夫君,把药汤喝了。”叶长赢舀了一勺汤药送到他嘴边说。
可对方却不张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叶长赢心想这厮确实是病得不轻了,不仅身上被砍了数刀,脑子肯定也被敲了几下,而且下手肯定不轻。
他若真被敲傻了,那以后不得任她摆布了?
叶长赢心想自己的好日子终于到了,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
没想到对方却突然冷冷地来了一句,说:“把药端出去,我不喝!”
叶长赢看他的眼里满是对自己的嫌弃,方才那副呆傻的模样早不见了,心里不免失落起来。
“都出去。”叶长赢还未来得及做出下一步的反应,温时琰不耐烦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
叶长赢只好将药汤搁在桌上,跟着下人走了出去。
她本想回偏院去了,可转念一想,她要是这么回去了,元氏肯定又会来找她麻烦,说她不照顾自己的丈夫,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
于是转身又回了屋,温时琰见她又折返回来,虽不说话,但满脸都写着“不悦”。
叶长赢才懒得看他的脸色,径直走到他身边,端起桌上的药汤说:“夫君,还是把药喝了吧,不吃药身体怎么能好呢?”
叶长赢劝他喝药并不是闲得无事给自己找不痛快,她只是想,温时琰的病一天不好,她便在这里多受一天的罪。
每天睡不好吃不好也就罢了,还要看他的脸色。
眼看对方闭上双眼,不愿搭理她,叶长赢眼珠子一转,立马心生一计,将那药汤递至他跟前,道:“夫君不必害怕,这药虽苦,但一口闷下去,这点苦很快便过去了。”
叶长赢见他突然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她便憋住笑,继续说:“夫君莫怕,我早将饴糖给你准备好了,等你喝完这药,立马吃颗饴糖,嘴里的苦味便会立马消下去了。”
她将这饴糖揣在身上,本来是用来解馋的,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说罢一手掏出一颗饴糖,一手将药汤递至他嘴边。
温时琰冷冷扫了她一眼,便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夫君……”
“够了!”叶长赢还想劝他一劝,温时琰却不耐烦地打断她道。
她本来以为对方会将她赶走,不曾想他却突然伸出手接过自己手里的碗,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便端起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叶长赢接过他手里的空碗放在桌上,本来到这里给他喂药的任务她也算完成了,但她却鬼使神差地将手中的饴糖送至他嘴边。
温时琰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嘴,叶长赢将饴糖送入他口中时,手指无意触碰到他的唇,叶长赢慌忙将手缩了回来。
她突然觉得耳根发热,一边在心中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偷偷观察温时琰的反应。
见他神色如常,叶长赢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叶长赢又变得无事可做了,她现在要么为自己找些事情来做,要么就离开,否则与温时琰相处会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就在此时她突然感到饥饿,于是道:“夫君可饿了?我命人传早膳过来。”
见对方没有拒绝,叶长赢便吩咐下人去传早膳。
“你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么?”听到这话,叶长赢便朝四下望了望,见屋里除了她并无他人,她才知对方是在问自己。
叶长赢暗自琢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关心自己,还是嫌自己没有尽力伺候他?”
思忖片刻后道:“多谢夫君关心,服了那解药我身体便慢慢好转了,如今也基本痊愈,只是落了一些病根,每逢阴雨天气,便会发作。”
“昨夜我本来要在夫君身旁侍奉的,却因身体突然不适,我怕自己不但无法服侍夫君,反倒给夫君添乱,所以才回去了。”
“想着等身体好些了才来看望夫君,不曾想母后却派人来告知说夫君的情况十分危急,我才又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温时琰听后并无任何反应,仿佛刚刚问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这时下人将吃食端了过来。
“夫君,该用膳了。”见温时琰又紧闭双眼,叶长赢小声提醒道。
“不吃。”温时琰回。
叶长赢还想劝他两句,却听他道:“你饿了就自己吃,不吃就叫人端出去。”
叶长赢心想你爱吃不吃,自己便端起饭菜吃了起来。
叶长赢的这一天是在无聊中度过的,可到了晚上才是真正的煎熬,昨晚在这木椅上睡了一宿,到现在她的脖子还在隐隐作痛。
一想到今晚也要这样熬一晚上,叶长赢就觉得绝望。
可当困意真正来袭的时候,叶长赢就顾不上嫌弃这把坚硬的木椅了,将身子在椅子上缩做一团便睡了过去。
只是这木椅坚硬生冷,叶长赢睡到半夜就醒了过来,她揉着被木椅硌得生疼的脖子坐起来。
“床足够大,你上来睡吧。”本该在睡梦中的人却冷不丁地开口说话。
叶长赢心想:你怎会突然这么好心?不会是另有图谋吧?
不过她也顾不上他是出于好心还是有所图谋了,她只想睡个好觉。
于是二话不说便爬上了床,叶长赢恍惚间觉得已经有一个世纪没有睡过这么舒适的床了,还未来得及感慨便已沉沉睡去。
叶长赢一躺到床上,温时琰就后悔了,他心想自己大概是病得不轻了,怎会这么轻易心软让她上床睡觉。
想到白天的事情她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明明应该是娴雅知礼、言行端方的皇家之女,却在椅子上睡得东倒西歪,哪有一点闺阁的涵养和气度?
她身上似乎有许多不同寻常之处,就譬如她身中剧毒,无人敢相信她能活过来。
他离开丹阳城时她还是奄奄一息,感觉命不久矣,回来时却见她已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屋外似乎下起了雨,刷刷的雨声将温时琰的思绪拉了回来。
“只是落了一些病根,每逢阴雨天气,便会发作。”叶长赢的话却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他不禁将目光落在了身侧之人身上。
她背对着自己,蜷缩着身子,一动也不动,看样子是已经沉睡过去了。
温时琰鬼使神差伸手去拉了被子给她盖上。
心道:我这般好心,既让你上床睡觉,又替你盖被子,你别不识好歹半夜再踢我几脚。
她若是不知死活,今晚再踢他一脚,他一定毫不客气将她踹进床底下。
这么想着,他自己倒笑了起来。
不过叶长赢今晚却睡得格外的安静,没有给温时琰踹她的机会。
不过太安静也不是件好事,次日到了隅中俩人都没有醒过来,下人在外间守了许久都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
下人只好在外头呼唤道:“夫人,公子的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温时琰听到下人的呼唤声才迷迷糊糊醒过来,见窗外已是大亮,知道时候已经不早了。
但见身旁之人还在酣睡,他只是深感无奈,将下人唤了进来。
下人见叶长赢还躺在床上也是深感诧异,轻声询问道:“夫人身体可好,需要去唤医过来吗?”
温时琰看了叶长赢一眼,说:“不必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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