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半青将少年身上的伤口清理了一遍，不过因为没有需要的东西，所以后续的包扎是做不了了。

顾半青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看着顾半青一言不发，没有回答。

顾半青叹了口气：“听不懂吗？算了，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顾半青看着已经大亮的天，默默的想了很久，然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取名废，取名好难啊。

顾半青看着少年金色的眼睛，说道：“我叫顾半青，你也姓顾好了，单字一个“黄”，以后你就叫顾黄了。”

顾黄依旧懵懵懂懂的看着顾半青，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顾半青也不在意，他看着顾黄身上还没有愈合的伤口说道：“太弱了，你连灵智都未开，却能化为人形，是偶遇了什么机缘吗，这机缘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顾半青站起身，顾黄发现自己身上的禁锢消失了，他猛的后跳一步拉开和顾半青的距离，然后发现顾半青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

顾黄警惕的看着周围，发现没有威胁后低头舔了舔伤口，伤口已经被清理干净，不再有奇怪的异味，只剩下血的味道。

顾黄舔了几下，然后抬起头看向顾半青，接着他小心翼翼的靠近顾半青，最后他在离顾半青仅有半步远的地方停下，慢慢蹲下不再动。

顾半青感知了下周围，没有发现其他妖怪，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妖的数量很少，又大多生活在人烟稀少的地方。

这里离人群并不算远，对妖来说肯定不是好的栖身之所。

不过虽然没有妖，但是顾半青却发现了神。

顾半青看向顾黄说道：“跟上。”然后拉着老牛往前走去。

顾黄看到顾半青离开，他有些急躁的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选择追了上去，不过始终和顾半青保持着距离。

山路不算好走，不过顾半青和顾黄却走的很快。

顾半青顺着河流往下游的方向走，大概走了一刻钟，他停了下来，顾黄也跟着停了下来。

出现在顾半青眼前的，说是庙有些小，说是神龛又有些大，那是一座比顾半青高出不少的小房子，里面供奉着神像。

神像明显有人打理，神像前放着新鲜的水果和食物，香炉里的香灰看起来也是近期的，这是一座香火还不错的山神庙。

顾半青站在神像前感知了下周围，然后抬头看向左上方，一只胖嘟嘟的小鸟停在树枝上，歪着头看着顾半青，一人一鸟视线正对上。

顾半青说道：“可否出来一见。”

无人应答。

顾半青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然后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一个图案，他手掐法决，说道：“请仙人来。”

顾半青现在做的其实是【神妖典仪】里的请仙仪式，当然，正常情况下这个仪式是很复杂的，它需要提前选定好时间，准备足够的贡品，然后画阵法，聚灵，念咒语。

启动这个仪式一般需要五个以上的人。

不过在顾半青这里就不用这么麻烦了，阵法画好就能用。

随着顾半青话音落下，一阵风由下向上吹起，惊的树上的鸟扇动翅膀飞走了。

风慢慢停下，一个人影出现在顾半青的阵中。

“诶呀，这是什么仙术，还是第一次见。”说话的是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阳光里，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眉目如画，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声音也同样轻柔，带着笑意。

顾半青感觉自己脚上流过一道暖流，然后脚上的伤就消失了，似乎是眼前这个男人做的。

顾半青看着男人说道：“你是这里的山神？”

男人用扇子掩着嘴轻笑了一声，说道：“山神或者河神，自然是人们想让我是什么神我就是什么神了。”神的本质是妖，人类对神的分类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顾半青说道：“什么神都随便，你能帮他治下伤吗？”他说的自然是顾黄。

顾黄站在远处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

山神看向顾黄，眼神中多了一丝淡漠，他说道：“灵智未开，只是一个畜生而已，让它就这么死在山里，不好吗。”

顾半青皱起眉，说道：“看你香火不错，想来庇护了不少凡人，人你都救，反倒不救你的同族？”

山神说道：“同族？少年，我看你对神妖似乎很了解，那应该知道，虎以兔为食，虎化成的妖和兔化成的妖天然就是敌对。

妖虽然统称为妖，但那不过只是人划分的而已，妖之间的差距一样巨大，而且妖多喜欢单独行动，妖与妖之间向来没有什么同族情义可言。”

然后山神的眼睛亮了些，继续说道：“你们人就不一样，你们之间有斗争但是也有合作，只要对你们施与恩惠你们就会给予报答，这不比妖好多了。”

顾半青说道：“人也残忍，面对异族，他们会用尽一切方法杀死对方，即使面对是同族，只要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杀起来也毫不手软。人多奸诈狡猾，恶是他们的天性。”

山神说道：“这我自然知道，不过有一句话你说错了，善才是人的天性，只是恶更强大，很多时候恶将善掩盖了，只要你愿意深入去了解，你就会发现凡人世界的美好。”

顾半青嗤笑一声：“武国至今国祚有四百五十年，你的年龄还不到四百五十岁吧。”

山神微微睁大眼睛，说道：“你怎么知道。”

顾半青表情漠然的说道：“因为如果你见过武国建国前的混乱，那你一定说不出这些话，不过现在也不晚，很快你就能看到人性真正的恶了。”

“对了，”顾半青继续说道，“我的年龄比你要大。你似乎将我错认成了凡人。”

山神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他围着顾半青转了一圈，“人有人气，妖有妖气，你身上只有人气没有妖气，怎么可能是妖。”

顾半青说道：“我没有说过我是妖。”

山神眉头微微皱起，说道：“你不是人，也不是妖？”然后他似乎想到什么，“难道你是人和妖的孩子？半人半妖。不过你身体里人的血脉肯定多于妖的血脉，否则不可能一点妖气都没有。”

顾半青并不想就这个问题再多讨论，他说道：“你帮不帮他治疗。”

山神说道：“我要是说不呢？”

顾半青说道：“那我就只能‘请’你帮忙了。”他说“请”字时加了重音。

山神看了顾半青良久，其实他还是有些忌惮顾半青的，毕竟他本来好好的藏在那只鸟的身体里，没想到会被突然拽出来，他可不是自愿现身的。

山神不知道顾半青用什么方法将他“请”出来的，也不知道顾半青还有什么手段逼着他做事。

山神不知道，他也不是很想知道。

山神说道：“好吧，我就帮他一次。”

山神转头对着顾黄招了招手：“过来。”

顾黄看了看顾半青，发现顾半青没有阻止后才小心翼翼的靠近山神。

山神一只手将顾黄拎了起来，顾黄双脚被迫离地惊恐的叫了起来，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再次被禁锢住了。

这次禁锢顾黄的是一根藤蔓，那根藤蔓缠满顾黄的全身，在经过他受伤的地方时发出淡绿色光，在柔光里，那些伤口奇迹般的消失了。

山神看着顾黄说道：“傻狼。灵智未开，什么都不懂竟然那么信任你，你们认识很久了？”后句话是对顾半青说的。

顾半青说道：“没有，今天第一次见。”然后他看着顾黄默默的想，原来是狼妖啊。

山神说道：“那你还挺讨妖怪喜欢的，说起来，我刚才见你第一眼时竟也没有一点不喜的感觉。”

顾半青没说话，这大概是顾半青体质的问题。

山神又问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都来求我办事了，至少也报下名号吧。”

顾半青说道：“顾半青。”

山神说道：“半青，这名字好，以后我就叫你阿青吧。我叫林槐，这样我们就算认识了。”

然后林槐看着顾黄说道：“好了，”顾黄身上的伤已经全部治好，接着林槐又说道，“再帮你一下吧。”说着用手点了下顾黄的眉心，之后便松手将顾黄放到了地上。

顾黄重新踩在地上，他感觉头有点晕，身体无法站稳，在晃了几下后，突然直直的载在地上。

顾半青皱起眉问道：“你做了什么？”

林槐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帮他开了下灵智，顺便再给他灌输了一点基本常识，不过他太弱了，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消化，放心，只是昏迷一两天而已，没有危险。”

顾半青看着昏倒在地上的顾黄有些头疼，他只是一时兴起想帮一帮第一次遇见的妖，不过现在伤是治好了，但是人昏迷不醒，他也不好直接就这么走了。

但是带着昏迷的顾黄一起走的话更麻烦，以顾半青的性格肯定不会让人和他同骑的。

林槐似乎看出顾半青的纠结，他说道：“不如你在这留两天怎么样，我也好久没和人说话了，就顺便陪我聊天了。”

顾半青看着林槐，在心里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好在他也没有什么急事，等两天也无所谓。

另一边，云千亦已经收拾好东西出发了，走前为了减少麻烦，他只通知了和萧博山。

云千亦来玄州城时是直接飞来的，但是回去就不能用飞的了，因为他在玄州城置办了不少东西需要带到清水镇，所以回程他是坐的马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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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