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朝鲜熙辉四年。

交泰殿前尚宫们面色沉重,如同这个王朝一样,风雨飘摇。

熙宗李鯀登基刚满四年,终于迎来了他此生唯二的两个孩子。

随着两声清脆的啼哭声,熙宗大王的两位双生王子诞生了。

而我就是其中之一,这是我人生的开始,可也注定是个悲哀的启幕。

“殿下,中殿娘娘为殿下和朝鲜诞下了两位王子,可喜可贺啊,”老尚膳满眼笑意,忙匍匐在地上向李鯀跪拜。

“寡人要去看看中殿。”李鯀难掩内心的激动,一个箭步冲进交泰殿。

“殿下。”中殿略带哭腔的忙从榻上起身,想给李鯀行个大礼。

“中殿,快躺下。”李鯀忙抱起两个王子,充满慈爱的端详着这两个孩子。

“中殿,寡人已经为咱们的孩子起好了名字,长子叫李雨,次子叫李顺。”李鯀声音颤抖的说道。

“主上。”

李鯀循声望去,是他那年轻的“老”母亲,大妃尹氏。

“大妃娘娘,您来了。”李鯀恭敬的把孩子放下,立即起身站在一旁。

“主上,祝贺你,王室终于迎来了这一天。”大妃尹氏瞥了一眼中殿,转头笑吟吟的望向李鯀。

“都是托大妃娘娘的福,儿子才有了这后继之人,也是中殿的功劳。”李鯀立刻把话题转到了中殿身上,眼巴巴的望着大妃,期待她能对中殿说几句感谢的话。

大妃翻了翻眼皮,横扫了一眼房间,淡淡的说道:“这殿里血腥气太重了,金尚宫,快把王子们送去慈庆殿。”

言罢,一位年老却干练的老尚宫便从太妃身后快步走出,便要伸手去抱孩子。而此刻我内心无比恐惧,千万不要抱我,我可不想去大妃那里。

“大妃娘娘,大妃娘娘,嫔妾求您,把孩子留下吧,哪怕只留一年。”中殿猛的扑到孩子身上,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两个孩子。

金尚宫见状,不敢再往前,回头看了一眼大妃。

大妃瞧了一眼金尚宫,金尚宫立即将头低下,惺惺的走到一边。

“中殿,为母的我是不是在你生产之前就说过,不论是王子还是翁主,都由我来亲自抚养。如今诞下王子,中殿难道要反悔?”大妃立即扭头呵斥中殿。

“大妃娘娘,嫔妾不敢,可毕竟王子们是嫔妾的骨肉,求娘娘发发善心,让孩子留在交泰殿。”中殿心急,忙双手合十,一边搓手一边跪拜,试图打动大妃。

“母后,儿臣求。。。”李鯀似乎想从中周旋。

“主上,你是要为母的去席蒿待罪吗?”大妃寒冷的眼神迅速指向李鯀。

李鯀心理没有准备,被大妃这一眼吓得连忙往后倒退了两步,两眼无神的望着悲痛欲绝的中殿。

老尚膳见熙宗受惊,忙跪地禀奏:“大妃娘娘,殿下风寒未愈,如今中殿娘娘诞下王子,本应举国同庆。。。”

老尚膳还没说完,大妃立即疾言厉色说到:“朴尚膳,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没看到我正在训诫主上吗?”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老尚膳似乎还想再为李鯀辩白几句。

“来人呐,把朴尚膳拖出交泰殿!”大妃猛地打断道。

“大妃娘娘!大妃娘娘!”老尚膳无力的嘶吼着。

只见几个彪形大汉闯进寝殿,将老尚膳直接拖出殿阁。

“也罢,我也不想留下一个苛待中殿的名声。这两个王子,中殿可以留下一个,但是主上要答应我,将来要立我抚养的王子为世子,主上可同意吗?”大妃已经不再直视李鯀。

中殿见状,一脸惶然,急切道:“殿下。。。求殿下成全。”

李鯀不语,似乎有些愣神,过了半晌:“去把长子雨儿送去慈庆殿。”声音微弱,略带颤抖,充斥着一股无力感。

殿内安静的可怕,谁都没有挪动半步,只有中殿轻声抽泣。

“罢了,我就当主上同意了,金尚宫,带上雨儿,我们回宫。”大妃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轻轻挥了挥手,起身便往殿外走。

“母后,望母后善待雨儿。”李鯀忙作揖说道。

大妃淡淡的往后一瞥,说道:“这是自然,我既能把你培养成王,雨儿自然会做的比你更好!”

说罢,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中殿的寝宫。

大妃规矩极严,撂下这句话,尚宫、内侍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李鯀望着中殿,嘴角几次抽动,似乎有话呼之欲出,却又缩了回去,一屋子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此时,老尚膳从殿外踉跄的赶回内殿,望着李鯀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即有眼色的轻声招呼尚宫和内侍们都退出殿外,独留熙宗和中殿在殿内,作为小娃娃的我乖巧得很,也不哭闹。

“。。。。。。殿下,臣妾感恩殿下。”中殿待众人离开,立即给李鯀行了一个大礼。

李鯀忙躬身扶起虚弱的中殿,一脸爱惜:“若不是中殿今日诞下王子,寡人的王位恐怕。。。”

“殿下无需多言,臣妾能有顺儿已经很满足了,只求殿下将来能脱离大妃的摆布,真正成为百姓的王,那个英明的王!”中殿理了理寝衣,又给李鯀行了一个大礼。

李鯀满面愧色,用衣角拭了拭眼角。

的确,李鯀这个傀儡王,虽然坐在了王位上,却处处都要听背后“太上皇”大妃的命令,只因朝鲜上下极尊孝道,而李鯀虽然是上代朝鲜王睿宗的长子,却并非当朝大妃的亲子。

而睿宗在薨前两年居然娶了领议政尹大平的幼女为新中殿,而尹氏比李鯀还要小10岁。可惜尹氏还没来得及给睿宗留下一子半女,睿宗便撒手人寰,于是便留下了这一对少母长子。

李鯀面对刚强的中殿,终于还是没有绷住,两人相拥而泣。

“殿下,小人尚膳。”老尚膳在门外求见。

李鯀拉着衣角给中殿擦了擦眼泪,理了理龙袍:“进来。”

老尚膳在宫里是极老的,惯会察言观色,见李鯀眼角红润,中殿低头轻泣,便上前说:“殿下是拥有海天一般胸怀的人,中殿娘娘又是百年不遇的贤惠国母。老奴多一句嘴,毕竟小王子跟殿下是血亲,断不会生疏的。”

老尚膳叹了口气,接着说:“如今,大妃娘娘既然领了小王子去养,想必也会被宗亲们诟病,殿下只需私底下与宗正(王室家族族长)提点一二,宗正大人必不致中殿娘娘母子分离。”

李鯀内心定了定,似乎也有了主意。

老尚膳温言道:“原本大妃娘娘与殿下也是母慈子孝,想睿宗大王仙逝时,大妃娘娘对殿下的慈爱也是获得了天下士子们称赞的。可就是在迎娶中殿娘娘这件事上,殿下才与大妃娘娘起了龃龉。如今殿下、中殿娘娘恩爱,堪称表率,可也让大妃娘娘心生怨怼。于是,不免将这些个怨气都撒在中殿娘娘身上,自殿下大婚便不接受中殿娘娘问安,如今又强要了小王子,可真是伤了中殿娘娘的心。”

说罢,李鯀眼睛一热,拉过中殿,轻抚着她的额头:“中殿,委屈你了。”

“朴尚膳,我今天谢谢你说出这番话。”中殿生产本就劳苦,如今又动了气,靠在李鯀身上,微闭着眼睛,声音渐渐弱下去。

作为婴儿的我,此刻自然不能去安慰我那懦弱的父王和悲哀的母后。可命运多舛,谁又会知道,就在汉城西南的一角,将要与我纠缠一生的人将要马上出世来到这个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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