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宫清砚还从未和什么人一起度过过新年。

他对所有节日都不敏感，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特殊日期这种概念，不过目前跟他住在一起的苏格兰不一样。

苏格兰表面来看对生活质量的要求并不高，但是在一些特定时刻雨宫清砚会觉得苏格很热爱生活。

不过苏格兰的生活态度究竟如何对他来说并没什么意义。

他们已经换了个房子住，就像苏格兰之前说的那样，新的安全屋确实比前一个好不少，不过在雨宫清砚眼里苏格兰仍旧是在虐待自己。

雨宫清砚甚至怀疑起组织是不是克扣了苏格兰的佣金。

十二月底，天气愈发转凉，雨宫清砚也愈发不爱出门。

苏格兰包揽了他的任务同时每次外出都会带各种零食回来，用不着自己出门这一点勉强让雨宫清砚打消了直接带苏格兰去美国的念头。

不过那只是暂时的，他本就是一个没什么耐心的人，用不了多久他的耐心就会用尽。

对于这种局面，系统给出的评价是——【你不是没耐心，你只是觉得苏格兰不配花太多心思】

雨宫清砚从未向系统掩饰过自己的目的和对苏格兰的图谋利用，他也并不否认系统给出的评价。

他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一直在试图揭开系统背后隐藏的秘密，或许运气不好，二十年后他仍旧在挖掘真相，他可以拿出耐心，但是现在的苏格兰对他来说仅仅是一枚不知轻重的筹码罢了。

他不知道苏格兰身上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才让系统如此在意，也有可能其实那种在意只是系统故弄玄虚的障眼法，一枚不知道具体重量的筹码，注定了他不会对苏格兰投注太多耐心。

今天苏格兰回来得格外晚，留下两支棒棒糖后就匆匆走进了厨房。

雨宫清砚撕开棒棒糖的包装，倚靠在厨房门口，随口问：“吃什么？”

苏格兰忙碌之余回头笑了一下：“当然是荞麦面了。”

“荞麦面？”

“毕竟是日本的传统，你一直在国外的话应该挺久没吃过了吧。”

“没吃过。”

诸伏景光动作一顿：“嗯？”

雨宫清砚将嘴里的糖嚼碎咽下去：“为什么今天要吃那个东西？”

诸伏景光隐约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他耐心解释起来：“因为今天是大晦日，有吃荞麦面的传统。”

“哦。”

诸伏景光继续处理着手中的食材，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继续说道：“我以为你过去在日本生活过。”

“嗯。”

能提起麦芽威士忌的过去的机会很难得，诸伏景光转身将餐具摆在餐桌上：“以前大晦日的时候没吃过荞麦面吗？”

“我说过了，没吃过，以后不要让我把一句话重复两遍。”

麦芽留下那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隐约还能听到他在自言自语：“还有这种鬼传统……”

诸伏景光看着那个背影，若有所思。

麦芽威士忌的真名叫做雨宫清砚，这是组织里公开的秘密，麦芽本人也对关于自己的情报四处流传表现得满不在乎。

这种满不在乎大概源自即使得知了真名，他们却仍旧无法通过这个名字查出麦芽的任何底细。

如果麦芽过去真的在日本生活过，那不该没留下任何痕迹才对。

除非……有人人为消除了那些痕迹。

诸伏景光将晚餐一一摆好，去叫麦芽过来吃饭。

大晦日，一年中的最后一天，竟然就这样悄然到来了。

诸伏景光吃着荞麦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离奇的一个月。

莫名被麦芽纠缠、黑麦暴露叛逃、开始和麦芽住在一起……事态的每一步发展都在他意料之外。

他想摆脱麦芽，不过最好的状况是能借此机会拿到一些情报后再摆脱麦芽，这显然是一场持久战。

而最棘手的是，他还没弄清麦芽为什么会盯上自己，麦芽的耐心却看起来已经即将耗尽了。

一旦事发，麦芽就不会继续赖在他的安全屋里，而是会像第一次见面的那晚一样，直接把他绑到美国关起来。

他能脱身第一次，却未必还能安然无恙地脱身第二次，但是诸伏景光并不想放弃这个查清真相的好机会。

作为组织中最神秘的代号成员之一，过去连真实容貌都未可知的麦芽，近距离接触麦芽威士忌绝对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危机并未解除，但是机遇往往与危险并存。

他们的晚饭吃得有些迟了，客厅的电视机里已经传出红白歌会的声音。

诸伏景光暗暗关注着坐在餐桌另一侧的人的表情，确保没出什么问题。

麦芽曾经在日本生活过，但是对日本的一些传统习俗却并不熟悉。

莫非是因为年纪很小时就已经离开日本了吗？

似乎也勉强合理。

两人各怀心事，就这样安静地吃过了这一年里的最后一顿饭。

吃过晚饭，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诸伏景光现在已经对麦芽忽高忽低的边界感免疫，至少不会像最初那样意外和僵硬。

他盯着电视机里的歌星，心思却并没落在歌曲上。

麦芽裹着毯子靠在他肩膀，过了许久仍旧一动未动，不知是否是睡着了。

他还没找机会好好试探一下麦芽的过往，抱着这样的想法，诸伏景光终于还是动作幅度极小地转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他猝不及防地与麦芽对上了视线。

“啊，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麦芽只是盯着他看，许久都没开口，看的诸伏景光心里有些发毛。

麦芽的目光总是直白不加以任何掩饰，对视时，总是难免生出想要别开视线的念头。

诸伏景光强忍着异样感，露出个笑容，问：“困了吗？”

雨宫清砚重新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感受到苏格兰的手臂虚虚地落在了他的肩上。

那是一个充斥着试探性的动作，对苏格兰这样谨慎的人来说，或许需要经过长久的斟酌才会将此付诸于行动。

雨宫清砚觉得有些好笑。

他不好奇苏格兰心中所想。

一枚筹码罢了。

电视机已经关掉了，客厅很安静，半睡半醒间，雨宫清砚听到一声压得极浅的声音：“新年快乐。”

他没分清那是系统说的还是苏格兰说的。

他模糊地想起，十年前，系统也曾像这样每年送上新年祝福。

雨宫清砚喃喃自语：“真恶心……”

他感受到倚靠着的肩膀僵硬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窗外的烟花绽放声没有影响这一晚的安眠。

雨宫清砚再次醒来时，他正枕着苏格兰的手臂，和苏格兰一起挤在沙发里。

那条毛毯仍旧盖在他身上，苏格兰隔着一层毯子揽住他的腰。

雨宫清砚看了几秒明明已经醒了却在装睡的苏格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很在意苏格兰究竟在想些什么，就像不在意苏格兰明天会准备什么早餐。

***

诸伏景光决定把主动权夺过来。

哪怕只是分到一半，也足以让他改变形势。

在被麦芽绑到美国时，他吻了麦芽，麦芽放走了他，他知道其实麦芽想从他身上谋求的并不是那个，但是有效就足够了。

在麦芽威士忌这种个性的人身上，只要方法能奏效，那究竟是什么方向的效果并没那么重要。

如果是正确的方向，那就可以直接从麦芽那里获取情报；如果是错误的方向，那麦芽彻底扫兴后就不会再纠缠他。

没什么不好。

所以诸伏景光开始放开手脚去接近麦芽。

雨宫清砚发现苏格兰就像是想通了什么，或者说，苏格兰就像是又制定了什么新计划，这让这间安全屋里的生活发生了一些改变。

苏格兰开始与他亲近，就像是什么自我催眠，至少从外界来看，他们之间看起来俨然真的染上了几分暧昧。

雨宫清砚并不讨厌改变，换个说法，其实他很期待看到苏格兰身上的变化，无论好坏。

系统和苏格兰的关系仍未可知，他在试探系统，而苏格兰的变化是最好的催化剂。

他和系统直接的博弈与他和苏格兰之间的博弈是互通的。

这种不加掩饰和顾忌的试探终于在新年后的第一周出现转折。

雨宫清砚必须去美国处理一些问题。

他太久不回美国坐镇，组织里有人开始暗戳戳地搞一些小动作，他要杀一儆百，提前把问题扼杀在摇篮里。

介于苏格兰最近的变化，他没有带苏格兰一起回美国。

不出意外他两天内就能返回日本，但是苏格兰一到美国，他很难不直接把苏格兰留在美国。

那有违他最近的计划，所以干脆就把苏格兰留在日本两天，左右苏格兰也不会突然暴毙身亡。

对于这个局面，反倒是苏格兰虚伪地主动表示：“如果不是我这边有个任务脱不开身，不然我还挺想和你一起去一趟美国的。”

雨宫清砚看着苏格兰真挚的表情，同样真挚道：“你最好别这么想。”

因为他是真的会忍不住把苏格兰打包带回美国关起来，一劳永逸。

但苏格兰显然是假的想跟他去美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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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