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塔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xiashucom
他的心脏像被某种小小的软刺戳中了, 悄然绽开一片酸痛。
那名年轻的雌虫看向德蒙的视线里, 带着难掩的灼热。
这几天在瑟伊城游玩,阿斯塔见过无数道类似的目光。
高阶雄虫对于雌虫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就好比德蒙的信息素, 它足以让一名训练有素的强大军雌瞬间进入失神状态, 丢掉行动能力。
阿斯塔在奎亚9的树屋里嗅闻到残留的甜香味道时,不同样晃了神?
所以在来瑟伊城的路上,阿斯塔就让德蒙收敛起了气息。
即便如此,德蒙仍是无比耀眼的存在。
他的外貌太出色了。
虽然脸庞仍带着些稚嫩青涩,未完全长开, 却也能窥探得到日后会有的风采。
阿斯塔抿起嘴唇, 迈步向前。
德蒙敷衍着诺卡的攀谈,第一时间捕捉到了阿斯塔的身影。
他眼前一亮, 立刻站起身:“阿斯塔!”
下一刻德蒙就和诺卡擦肩而过,兴奋跑向了高大俊朗的金发军雌。
诺卡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身为格林家族的旁支成员,伊万诺卡的雄父是王国的子爵。
虽然雌父仅仅是雄父的雌侍,而非雌君, 但诺卡很受雄父喜爱。
这次学校放假,诺卡来到雌父就职的奎亚7旅行。
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只因在斯沃岛上收获了‘意外之喜’。
一名未在星网注册过的高阶雄子!
虽然对方刻意收敛了信息素, 但从皮肤上的雄纹就不难看出等级不低。
这引起了诺卡的兴趣, 找了个理由接近他。
德蒙起初的冷待并没让诺卡气馁,毕竟雄虫都有些骄矜的脾气。
可德蒙看到阿斯塔时瞬间转变的态度,就让诺卡不忿了。
他略带嫉妒的望向阿斯塔。
这个雌虫是什么身份?
为什么小雄子对他这样亲热?
德蒙终于等来了阿斯塔,他三两步跑过去, 眼睛亮闪闪:“阿斯塔,你去了好久。”
这话不假,阿斯塔足足离开了快十分钟。
随着德蒙撒娇似的小抱怨,扎在阿斯塔心头的那片软刺似乎一下子被拔除了。
阿斯塔摸摸德蒙的发顶,抱歉道:“我也没想到。”
借给他们护具的工作雌虫有事离开了岗位,阿斯塔就等了对方一会儿。
刚才面对诺卡惜字如金的德蒙,现在雀跃着问:“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阿斯塔告诉他:“观览斯沃岛天然公园,我租了小飞舰。”
诺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斯塔和德蒙的互动令他震惊,诺卡本以为德蒙是个不好接近的雄子。
可现在?
先是主动扑到雌虫身边,又任由雌虫摸他的头发,全程带着灿烂的笑容。
小雄子漂亮的眉眼舒展开,那双红眸专注看着的……
却是另外一个雌虫。
诺卡强行扬起笑,上前对德蒙说:
“嘿,德蒙,你等到你的朋友了?”
诺卡还记得德蒙起先拒绝帮自己拍照的理由,是在等朋友。
他本以为德蒙口中的朋友会是同龄雄虫,谁知等来的却是名成年雌虫。
诺卡掩饰住自己的妒意和不屑,冲阿斯塔伸出手:“你好,我叫伊万诺卡,刚刚德蒙帮了我的忙。”
阿斯塔修习过微表情,看得出年轻雌虫对自己的态度其实并不友好。
但还是和诺卡握手,微微点头:“阿斯塔。”
诺卡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一时却也想不起来,干脆继续试探着问:“你们也是来旅行的吗?”
眼见诺卡和阿斯塔攀谈,吸引走阿斯塔的注意力,德蒙对诺卡更没什么好观感了。
他只觉得这个雌虫过分自来熟,硬生生打扰了自己与阿斯塔的相处。
阿斯塔并不会阻拦德蒙交朋友,但以他的阅历看,伊万诺卡不是优等选择。
年纪轻轻,心思却很重。
阿斯塔轻描淡写回应了诺卡的话,没有透露任何私密信息。
他态度不算热络,诺卡对小雄子能耐得住心,可换成随便一个身份不明的雌虫,才不会倒贴上去。
就对德蒙道:“谢谢你帮我拍照,德蒙,一定要再联系哦。”
诺卡晃了晃手腕上的终端,转身跑开。
总算送走了碍事者,德蒙松了口气,转头看阿斯塔。
就见阿斯塔望着诺卡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德蒙没来由的一阵不高兴。
他点开终端,先删了给诺卡拍的照片,又把诺卡名字从通讯列表里清理掉。
无关紧要的存在,不必占用列表空间。
阿斯塔察觉他的动作,低下头。
正好看见德蒙果断的删除了诺卡的id。
阿斯塔有些惊讶,问道:“你把他id删掉了?”
德蒙闷闷道:“我不喜欢他,也不想跟他再有联系。”
阿斯塔见他情绪不高,知道德蒙是真的不待见诺卡。
这样也好,阿斯塔想。
他揽住德蒙肩膀,轻轻捏了下小雄子的肩头,转移德蒙注意力:“咱们走。”
德蒙顺势又往阿斯塔身边贴近了点,这才高兴起来。
阿斯塔租借了景区的观览飞舰。
这一架飞舰自然不似傲速K-98宽敞气派,阿斯塔买给德蒙的可是高级货。
刷终端验证驾驶执照,阿斯塔缓缓启动飞舰升空。
他按照航线驾驶飞舰,驶向斯沃岛辽阔的天然公园。
飞舰视野还不错,德蒙透过强化玻璃往外看,只见下方深浅不一绿色大片铺开,河流蜿蜒,还有小湖泊装点其中。
草食动物们成群聚集,由上往下看倒像是一个个的小点在缓慢移动。
德蒙不禁请求道:“阿斯塔,能飞得低一点吗?”
阿斯塔应声,降低了飞行高度。
他的驾驶技术相当出色,故意贴着地面疾飞而过,惹得德蒙大叫:
“哇啊!”
阿斯塔大笑了起来,德蒙则委屈巴巴的鼓着脸。
那略带埋怨的小眼神别提多可爱。
德蒙的不满没持续多久,因为阿斯塔又来了一发花式操作。
这次阿斯塔提前提醒了句:“我们到水上去。”
飞舰底部擦着湖面飞行,撩起一道白练似的水花,到达在湖心后骤然冲天而起!
德蒙握紧座椅把手,虽然在舱内感受不到气流,还是下意识眯起眼睛。
阿斯塔问德蒙:“怎么样,回奎亚9后我教你开飞舰?”
他的声音中带着笑,德蒙侧头看去。
阳光照耀着阿斯塔,他沙金色的发丝似乎在发光,眉眼间写满了惬意与舒畅。
阿斯塔是真心喜爱飞行。
德蒙嘟囔了一句:“我游泳都没学会呢。”
阿斯塔笑道:“放心,民用飞舰有辅助驾驶系统,操作起来并不很难。”
诺卡没想到自己会被德蒙直接删了通讯。
德蒙的临时id还在他列表里躺着,可编辑好的讯息却无法传送。
诺卡又试了一次,依然显示传送失败。
他气得咬牙切齿,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小雄子这么不给面子。
等诺卡折返回去,德蒙早已离开跟阿斯塔去开飞舰观光了。
诺卡挫败极了,可又不甘心,调出刚才悄悄拍下的德蒙的照片,给自己的雌父打去通讯。
塔图里·格林刚开完一场会,来自儿子雌虫诺卡的通讯提示就响了。
他是一名正值壮年的军雌,在奎亚7的驻守舰队做安全主管。
塔图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才接通通讯:“诺卡,有什么事吗?”
诺卡对雌父说:“爸爸,我在斯沃岛上看到一个高阶雄子,星网上没有他的资料。”
塔图里一愣,皱起眉头:“这不可能。”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德蒙,诺卡也不会相信存在没被录入星网的高阶雄子,他将德蒙的照片传送给塔图里:“我查过了,的确没有他。”
诺卡这张照片清晰度极高。
塔图里截取了小雄子额角的纹路,输入内部网络进行比对,同样一无所获。
诺卡道:“他叫德蒙,用的是临时id,不会说通用语,只能通过翻译器来和我交流。”
他顿了顿,突然又想起细节,补充道:“德蒙身边有个成年的雌虫,名字叫阿斯塔。”
“阿斯塔?”塔图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迅速进行查询,果然从入境资料中查到了这个名字。
阿斯塔·帕特里克准将,深航特遣舰队的舰长。
塔图里挂断了通讯,又调取同行者信息,发现一名是阿斯塔的副官,另一名权限不够无法查阅。
塔图里在办公室中踱着步子。
这事情很古怪,没有星网记录的高阶雄子,和第三军团的新晋准将。
塔图里深深皱起眉头,最终决定上报高层。
结束了在斯沃岛的游览,德蒙和阿斯塔登上诺顿号游轮。
返程时的航行速度要比来时快很多,傍晚时候,游轮就已经抵达瑟伊城港口。
费尔南多副官在出行口等待他们。
德蒙远远看到费尔南多,挥手和他示意。
副官同样微笑摆手,上前接过行李箱。
阿斯塔还记着他两次订房的账,表现得淡淡的。
费尔南多摸摸脑袋,问德蒙:“阁下,旅途还愉快吗?”
德蒙用力点头,翻出几张风景照给费尔南多看。
当然,他拍摄的阿斯塔,已经悄悄收藏起来了。
费尔南多称赞了海景的美丽,对阿斯塔道:“长官,加里那边来消息,衣服已经赶制的差不多,可以让德蒙阁下试穿。”
阿斯塔看向德蒙:“我们现在过去?”
德蒙没有意见,点头同意。
于是阿斯塔一行又赶往中心大厦的定制店。
抵达店铺时,加里早就收到信息,翘首以盼。
这次他身边跟着徒弟,一名瘦瘦高高的雌虫。
挤进小小的裁缝店后间里,德蒙一眼看见正中人台穿着的礼服。
他并不懂这这个世界的礼服规制,事实上德蒙在翡茵也没见识过什么正规的贵族礼服就是了。
但这身衣服真的相当漂亮又庄重。
加里冲阿斯塔挤眉弄眼:“阿斯塔长官,你来帮德蒙阁下穿吧,我就不妨碍你们了。”
说完嘿嘿笑着溜出去。
后间里此刻只剩德蒙与阿斯塔,德蒙有些茫然看他。
阿斯塔捏捏眉心,德蒙没穿过这种正式且麻烦的晚礼服,的确需要帮手。
他温声对德蒙说:“没事,我知道穿戴程序。”
德蒙望着那从头到脚一整套的礼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要在阿斯塔面前脱衣服。
再在阿斯塔帮助下穿上这套礼服。
不知怎的,德蒙想起了今天清晨,在斯沃岛海边别墅里,他不小心看到阿斯塔换衣的场景。
德蒙的脸又开始发红了。
阿斯塔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弹,催了声:“德蒙?”
德蒙开始解上衣扣子。
阿斯塔则走到人台前,把人台穿好的礼服层层取下。
德蒙磨磨蹭蹭的把衬衣脱掉,阿斯塔已经麻利的叠好了整套礼服。
他转过身,看德蒙红着脸脱裤子。
对德蒙来说这真有些过分羞耻,毕竟阿斯塔穿的严严实实呢。
阿斯塔看他害羞成这样有点好笑,强忍着上翘的嘴角,帮德蒙套上衬衫。
这件礼服白衬衫剪裁相当修身,胸前有同色凹凸纹布料的方形装饰,扣子是很有质感的白色真贝纽扣。
阿斯塔专注的为德蒙扣完衬衫前胸纽扣,道:“德蒙,抬手。”
德蒙本来想自己扣袖扣的,但他实在太紧张,扣了两三下都没弄好。
听阿斯塔这样说,只好乖乖举起手臂。
加里别出心裁的选择了一对红宝材质的袖扣,那色泽有点类似德蒙的虹膜颜色,恰好呼应。
阿斯塔扣好红宝石袖扣,又去看德蒙的眼睛。
德蒙这双眼眸,是无法找到完美复刻品的。他想。
阿斯塔拿起翼领,圈在德蒙的颈项间,再打领结。
他的指尖擦过德蒙脖颈的皮肤,后者不觉吞咽了下,又下意识舔了舔唇。
德蒙发誓自己不是故意这样的。
他感觉要爆炸了。
阿斯塔也注意到德蒙舌尖在唇瓣上微微舔过,那一瞬,他灰蓝色的眸子里也多了些沉色。
随后他立刻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抖开礼服长裤给德蒙。
长裤是侧系设计,无须皮带,德蒙飞速套上了裤子,把衬衫尾摆掖整齐。
阿斯塔此时蹲身单膝点地,为德蒙穿黑礼服袜。
丝质面料的袜身盖住德蒙的脚掌,然后上推到脚踝、脚腕,贴合裹严,再穿上漆皮系带鞋。
阿斯塔系好鞋带起身,德蒙脸蛋简直红成了苹果。
白马甲款式简单好穿,德蒙扣完最后一颗扣子,阿斯塔已经展开外套。
套上无尾驳头外套,礼服也就穿戴整齐。
加里在外头大声问:“长官?”
阿斯塔道:“可以了。”
加里就带着徒弟风风火火进了内间。
看到德蒙穿好礼服的样子,加里眼睛都亮了,绕着德蒙转圈,最后打了个响指:“完美!”
阿斯塔同样欣赏着这一幕。
加里的手艺无可挑剔。
德蒙扭了下脖子,觉得有点勒。
阿斯塔注意到这一点,上前帮德蒙稍微松了下领结。
加里在一旁意味不明的嘿嘿笑。
阿斯塔拉下脸瞪他,加里才老实噤声。
这身衣服穿在德蒙身上真的绝了,派头十足。
阿斯塔满意道:“那就这样,不需要修改了。”
然后德蒙不得不再一层一层把行头拆卸下来,嗯,在阿斯塔协助下。
加里把礼服折叠打包好,和阿斯塔拥抱。
他道:“不知道下次再见面是什么时候,一路顺风,帕特里克长官。”
阿斯塔拍了拍加里的背。
奎亚7的旅途要结束了。
阿斯塔买的飞舰已经办理好出境,提前运送到了太空港口。
一行三个准备上转运舰时,却遇到了些麻烦。
阿斯塔的id被限制,无法通关。
在卡口被拦下时,阿斯塔也很讶异。
他以为是系统bug,重新刷了两次,结果都相同。
阿斯塔的身份id权限的确被部分冻结,无法出关。
连带着他担保的德蒙也不能走。
为了不耽误其他旅客的出行,他们不得不先退了回来。
阿斯塔心头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预知梦里,他杀死以诺之后遭到通缉,id直接飘红,全部权限封锁。
这是为了防止阿斯塔逃走,好进行抓捕。
阿斯塔给自己的几个交好的内部同学打了通讯咨询,果然应验了他的想法。
以诺·帕特里克,这个□□烦来了。
王国法律中有规定,雌虫成年后,可与一名雄虫进行精神绑定,缔结婚姻关系。
虫族的繁衍从来是个问题,因为雄虫出生率极低,而且这个比例还在逐步的下降。
在这种情况下,虫族实行的是一雄多雌的婚姻制度,一名雄虫可以有一名雌君,多名雌侍。
并且鼓励多婚,努力繁衍后代。
雌虫超过一定的年龄,如果没有雄父做为担保庇护,不婚就是一种违法行为,将要缴纳巨额罚金。
如果雌虫雄父不在世,其血缘最近的雄性亲属可以申请从属精神绑定,将超龄不婚的雌虫纳为从属。
这些残忍的法律都是为了促进繁衍,惩戒违规者。
阿斯塔的雄父亚瑟是在培育所长大的孤儿,阿斯塔也是通过疗养期间那些预知梦才知道亚瑟还有个血脉相连的兄弟。
对方育有一名雄虫后嗣,也就是以诺。
以诺的雄父已死,那么以诺就是和阿斯塔血缘最近的雄性亲属。
现在以诺有资格申请从属精神绑定,毕竟阿斯塔已经超龄。
但这次以诺的申请手续审批过于快速了。
阿斯塔的记忆里,这件事应该在半年之后才发生。
他之所以申请调来深航舰队,就是做好了叛逃的打算。
阿斯塔要脱离王国,做一个星际流浪者。
或许会很艰难,但他绝不愿重走预知梦中的那条路。
阿斯塔咬紧牙关,自己为叛逃所做的那些准备……
如果不能走出奎亚7,那么就将白费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阿斯塔一时间心乱如麻,也想不出所以然。
他面上表现的很平静,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
德蒙却隐隐感受到了些什么。
德蒙抓住阿斯塔的手:“阿斯塔。”
阿斯塔安抚的拍了拍德蒙手背:“看来我们还得在瑟伊城多待一阵子。”
他话说得轻松,费尔南多和德蒙却没有一个能安心。
费尔南多副官猜得到其中部分内幕,德蒙则是靠直觉。
阿斯塔不对劲。
返回酒店后,阿斯塔以处理事务做借口,进了套间书房。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阿斯塔忙碌到了深夜,书房门铃被按动。
他心里藏着事情,只以为是费尔南多来了,随手打开门禁。
进来的却是德蒙。
阿斯塔一愣:“德蒙,你还没睡?”
德蒙接了一杯水递给他。
阿斯塔忙了一晚上没顾得上喝水,这时候才发觉口干舌燥,的确渴了。
他接过水杯,德蒙仰着小脸监督阿斯塔喝完。
阿斯塔温柔问他:“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德蒙低声道:“我自己睡不着。”
他挂心着阿斯塔。
阿斯塔的举动太不正常了,德蒙的心一直放不下。
阿斯塔听他这么说,暗自叹了口气。
德蒙的头发已经解开,卷发披散在肩头。
阿斯塔用指尖轻轻顺着他的发尾,半晌道:“好吧,我陪你。”
德蒙这才勉强露出个笑容,眼睛里也重新有了光彩。
他们并肩离开书房。
费尔南多副官早就回自己房间睡下了,小客厅安静一片。
套间主卧室的床足够大,德蒙把自己的枕头抱了过来,率先钻进被子里。
他等阿斯塔出来等到现在,其实也有些困倦。
阿斯塔打开小夜灯,走到床边,躺在德蒙身侧。
他们面对着面,德蒙看着阿斯塔的面容,白天在斯沃岛时候还神采飞扬的阿斯塔,竟然变的有些憔悴。
德蒙伸手碰了碰阿斯塔眼底那一片微青,又收回手。
阿斯塔说:“我在这里呢,睡吧,德蒙。”
德蒙闭上眼睛,过了几秒又睁开。
他问阿斯塔:“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阿斯塔沉默片刻,他扯起嘴角,粉饰太平:“没什么,一些小问题,过几天就能解决。”
德蒙说:“可我感觉到你不太好。”
阿斯塔低声笑了笑,灰蓝色的眸子望向德蒙:“遇到麻烦当然会不开心。但等过去就会好。”
德蒙最后小声确认道:
“你会一直在这儿,是吗?阿斯塔。”
阿斯塔亲亲他的额头:“会的,快睡。”
德蒙终于陷入了梦乡。
阿斯塔却不能睡。
他知道德蒙睡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德蒙希望他能继续陪伴自己。
可阿斯塔有必须离开的理由,他不想失去自由。
阿斯塔看着德蒙沉沉睡去的小脸,无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骗了你。
接下来的几天里,阿斯塔开始多方活动,寻求法律方面的援助,做出要和以诺死磕的假象。
其实蛰伏等待离开奎亚7的时机。
阿斯塔甚至信不过费尔南多,因为他知道副官一直有让德蒙介入的意思。
但阿斯塔不希望如此。
阿斯塔不想和其他雌虫分享雄主,那么他就需要一个甘愿签署忠贞条款的结婚对象。
现在的德蒙对虫族世界的了解远远不够,他可是罕见的公爵级雄子,理应拥有更多。
甚至于小雄子表现出的对自己的那份依恋,阿斯塔都觉得或多或少有雏鸟情节的成分在。
他不能诱哄德蒙做这个,那样太自私。
阿斯塔离开前,给德蒙的终端设置了预发简讯。
他乔装自己,顺利离开了酒店。
阿斯塔深深回望一眼,准备动身。
却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前方说:“骗子。”
阿斯塔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冻结了。
他怔然抬头,前方黑暗里走出了纤瘦的影子。
德蒙轻声指控道:“你怎么可以骗我。”
如果不是自己觉醒了天赋技能,他可能真的要失去阿斯塔了,永远那种。
德蒙不敢想,只是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几乎要发疯。
他盯着阿斯塔的眼睛:“我们回去,有什么事情一起面对。”
阿斯塔最终还是跟德蒙回去了。
这大约是他第一次这样失魂落魄的跟在小雄子身后,一路拖着步子走着。
德蒙把阿斯塔推进洗漱间,让阿斯塔卸掉脸上的伪装。
做错了事情的金发雌虫收拾好了自己,坐在德蒙对面,神情颓唐,像是在接受审判一样。
德蒙第一个问题是:“以诺·帕特里克,对吗?”
阿斯塔没想到德蒙会知道以诺。
德蒙又问:“你不想受制于他,所以才要逃走?”
虽然不知道德蒙从何而知这些事情,但都是事实,阿斯塔无从辩驳。
德蒙说:“阿斯塔,我们去白沙海滩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你,你过得很不好,因为以诺·帕特里克。”
他声音不大,听在阿斯塔的耳朵里却如同一记响雷,震得他全身都僵直了。
这一瞬间阿斯塔想通了一切,他张了张嘴,半晌却没说出什么。
德蒙生气了,真的。
他的嘴唇都在颤抖:“阿斯塔,你一直把我当成小孩子,你不肯信任我,你竟然吝啬到连一丝信任都不肯给我?”
阿斯塔无言以对,他的表现的确如此,他把德蒙当成孩子、不敢交付信任。
德蒙质问他:“我就这么令你讨厌吗?讨厌到非得远远离开不可?”
这话当然是带着一丝赌气的成分在,阿斯塔怎么会讨厌他。
阿斯塔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不,德蒙,别这么说。”
金发军雌的难过那么明显,那双总承载温柔的灰蓝色眼眸中头一次染上了水光,他凝望着德蒙。
德蒙却问道:“我难道不令你厌恶?否则你为什么会抗拒能帮你的我?”
现在能帮助阿斯塔的只有他了,阿斯塔却回避这唯一的希望。
阿斯塔只是摇头。
“你在害怕,阿斯塔。”德蒙的声音终于放缓了,他有些哽咽的说,“我感受到你在害怕,这让我也很难过。”
他的阿斯塔值得一切最好的,而不是在惶然中度日。
德蒙现在还一无所有,唯独能给的只有一份陪伴的许诺。
德蒙的眼泪落了下来,他不想哭的,但泪水已经不听使唤了。
他用手背胡乱擦着眼睛,耍无赖的说:“你就是不想要我了,又怕甩不开我,才偷偷跑掉。”
德蒙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对方把他抱得那么紧,哪里像是要丢掉他。
阿斯塔说:“我的确在害怕,无时不刻不在怕。”
他从战场上归来,住在疗养院的时间里,每天晚上都会作梦。
那些梦的内容无须赘述了,都是不久之后的未来,他将要遭遇的命运。
从那时候起,阿斯塔噩梦缠身。
他心底有了恐惧,他不再强大不可击倒,他有了弱点。
当阿斯塔顺利的复健成功,他脑子里想的却是:
这又有什么用呢?我的命运已经既定,只要以诺存在,我就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
当他荣耀受封,他想到的是爬得越高摔得越狠,此时越光鲜,未来越狼狈。
阿斯塔被这种跗骨之蛆般恶心的恐惧情绪缠住折磨,寝食难安。
他能想到的唯一出路就是叛逃。
叛逃成了阿斯塔继续生存的支撑,他给自己策划了这么条活路。
可救赎的火光突然降临在他的面前。
阿斯塔在奎亚9的山洞里发现了一个甜甜的小雄子。
和德蒙在一起,阿斯塔能忘却那些该死的可怕幻想。
他能放轻松,能拥有舒适无梦的好眠。
幸福来得这么快,似乎就在不远处,阿斯塔伸出手就能碰触乃至抓住。
可阿斯塔又有了新的恐惧,他想,那会不会仅仅是错觉?
德蒙屡次的承诺也不能让他安心,短暂的快乐满足过后阿斯塔还是会害怕。
他觉得自己只剩一副看似强大的躯壳了,内里空空荡荡,一碰就会倒塌。
阿斯塔认为自己是个拖累。
他的患得患失会拖住德蒙,把他们俩一起捆缚住往下拖。
那好吧,他唯有选择解决掉自己了。
把自己流放出去,这对彼此都好,不是吗?
德蒙把眼泪都擦在阿斯塔的衣服上,他呜咽问:“那离开我,你就不怕了吗?”
阿斯塔任由他为所欲为,闭着眼睛摇头。
他还是会怕的,恐惧怎么可能高抬贵手放过他呢?
德蒙告诉阿斯塔:“没有你,我也会害怕的啊。”
我会无时不刻的思念你,想着你,牵挂你。
“阿斯塔,你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生活了。所以不要走,好不好?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要离开。”
德蒙知道自己这样的请求像在绑架阿斯塔。
但,允许他自私任性一回吧。
没有阿斯塔的生活,还算什么生活?
德蒙强调着:“你走了,我会难过到生病,病的久了说不定还会死掉。你看我这么弱小,万一死掉了……”
“瞎说!”阿斯塔终于肯开口回答他,他的语气有些虚弱,又带着一分罕见的严厉,“胡说些什么。”
德蒙却不肯就这么住口:“那你要发誓,发誓给我听,不许偷偷溜走。一直陪着我。你瞧,我失去过那么多,现在好不容易把你补偿给我,如果再失去,我真的受不了。”
阿斯塔拿他没有办法:“我发誓。”
德蒙反问:“发什么誓?”
阿斯塔自暴自弃似的说:“我发誓,没有你的允许,我就不会走。德蒙,不要再说那些话让我伤心害怕了。”
德蒙终于破涕为笑:“我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绝不。”
阿斯塔叹气,他揉了揉德蒙的发顶:“好吧,去洗一洗,回去睡觉。”
他特意挑了晚上跑路,谁知德蒙神出鬼没,把他堵了正着。
德蒙软软的应声:“好。”
他从阿斯塔怀里挣脱出来,德蒙眼睛本来就是红色,现在眼圈儿也红,脸蛋也红,还挂着泪痕,的确得洗一洗。
阿斯塔看着就心疼,从他把德蒙带回来起,还没让小雄子这么狼狈过。
他心里头自责,德蒙却像是得到承诺终于安心了,哒哒哒跑去洗脸。
听着洗漱间里的哗哗水声,阿斯塔也感到了疲倦。
他这些天一直神经高度紧张,劳心劳力,现在骤然松开那根弦,一时间身上没了力气。
阿斯塔倚着靠背,谁能想到德蒙会突然的出现呢?
把滑向深渊的自己,伸手拉了回来。
阿斯塔突然笑了。
德蒙真的是他的救赎啊。
等德蒙擦干净脸,从洗漱间探出头,就见阿斯塔依靠着沙发,已经睡着了。
德蒙忙放轻动作,轻手轻脚的走出来。
阿斯塔的头微歪着,沙金色的发丝搭在额前,原本饱满的脸颊竟略有些凹陷。
他呼吸匀长,睫毛安静垂着。
德蒙又想到了都城大教堂的壁画,其中有一副受难的天使像。
天使历经磨难,遍体伤痕,怀里抱了一只羊羔。
他闭着眼眸,神态悲悯含苦,又透出生机与希望。
像极了此刻的阿斯塔。
德蒙凑近,在阿斯塔的唇角偷偷印下一吻。
他渴盼着某天,自己能真正亲吻阿斯塔,他的天使。
睡着的大天使依然沉重,小恶魔完全拖不动。
德蒙无法,只能抱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又拖来一只凳子,让阿斯塔蜷着的大长腿得以舒展开。
德蒙不晓得第多少次祈盼:快长大,快长大!
最好像花草一样,浇点水,给点阳光,就能见风疯长。
长高长壮,能轻松抱起他的阿斯塔。
德蒙并不想自己独自去睡床,干脆又拖来了被褥,铺在沙发边上。
他嗅闻着不远处阿斯塔身上的酸甜浆果味:
“晚安,阿斯塔。”
阿斯塔睡醒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他微微动了动,睁开眼睛,听见有细微的呼吸声在下方传来。
阿斯塔垂头,就看到德蒙裹着被子,睡在了自己脚边的地板上。
那头卷发睡得乱糟糟,盖住了大半张脸,只漏出一点红润的嘴巴。
德蒙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砸吧了下嘴,细弱的嘟囔一声,也听不清楚说什么梦话。
阿斯塔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捂住了脸。
他从不知道德蒙还有这样的一面,不再是乖乖巧巧,自己说什么听什么。
而是非常有主见,强硬到底。
简直不真实。
可如此强势起来的德蒙,也让阿斯塔说不出的喜爱。
他随即想到德蒙的泪水,小雄子边哭边耍赖,跟他讨价还价。
最后把阿斯塔也给磨服了,承诺不会再走。
阿斯塔坐起身来,他把身上被子撩到沙发靠背上,轻巧抄起地上的德蒙。
德蒙根本没有醒来的意思,无意识在阿斯塔臂弯间蹭了蹭。
阿斯塔把他轻轻放回到床上,进浴室简单洗漱了下。
等他出来,德蒙还是原样躺着,一点都没挪动。
阿斯塔上前端详了下德蒙的气色,发现还挺好的,脸蛋红扑扑。
并没有担忧中劳心伤力造成的倦怠,单纯睡得很香而已。
阿斯塔放心了,扯起嘴角,拨弄了两下德蒙的发梢。
等他出门,发现套间书房的灯好像还敞着,门缝也没关紧。
阿斯塔走近看了眼,才发现费尔南多趴在桌上熟睡。
他连投屏都没关,内容是婚姻法相关,因该是为自家长官熬夜想法子才睡在这。
阿斯塔轻轻推了他两下,费尔南多迷迷糊糊抬起头。
阿斯塔温和道:“回房间休息。”
费尔南多还没恢复正常状态,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迟缓的迈步走出书房,回自己房间去。
也就过了几秒,费尔南多突然又冲刺回来。
他顶着个鸟窝头:“长官,你……没走啊?”
阿斯塔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费尔南多居然其实也发觉了自己想叛逃出走的意图。
副官:“回来就好哇,这几天德蒙阁下担心坏了,您看,这么好的雄子上哪儿找第二个?”
副官:“德蒙阁下悄悄跟我说,您要是走了,他在这待着也没意思。”
副官:“呜哇长官你居然真的留下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说着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的龇牙咧嘴。
阿斯塔清楚的看到了费尔南多眼底的血丝。
他上前轻轻抱自家副官:“对不起,费尔,让你们担心。”
费尔南多那刚刚一大通的话,也是憋了好久。
他有点受宠若惊,笨拙的回抱一小下。
哎,四舍五入,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上司发的喜糖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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