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失其鹿3·公元前225年

咸阳宫的主殿上，存在着三个家伙，是三只脊兽。这三只脊兽，分别是螭吻、嘲风和鹞鹰。据说是从商朝传下来的古物，只要安放在房檐，就可保平安。

在殿顶各条垂脊端部的龙首，名叫鹞鹰。因生性喜欢跳望四方，故置于此。它自称可以观尽天下事，即使远在天边的事情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在殿顶岔脊的下端，又有一龙首，名叫嘲风，其生性胆大妄言。嘲风这家伙喜欢低头看着咸阳宫里的八卦，无论大小事，巨细无遗，尽收眼底。

而在宫殿的正脊末端面朝内安放的那位叫螭吻，因传说此兽好吞，在正脊之上作张嘴吞脊状，故被称之为吞脊兽。也有说其为海兽，喜登高跳望，喷水如雨不怕火，于是便把其置于此处，取“喷水镇火保平安”之意。

少年上卿喜欢在闲暇时来屋顶上与他们打发时间，顺便问问脊兽们他平时看不到的天下二三事，这些消息有时候有助于他帮助公子扶苏解决事务。

今天他又攀上了咸阳宫的屋顶。

他想问问鹞鹰和嘲风，昨晚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高泉宫的人是怎么回事。

甘罗身手矫健，熟练地翻上了房檐。但是翻上去了却发现，屋顶上已经躺着一个人了。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和他在书房对峙的人。昨晚的灯没有完全点上，而黑暗中视力很差的甘罗并没有完完全全地看清楚那个可疑人员的面目。

至于为什么甘罗能一眼认出那个人，大概是因为他那个特别奇异的发色吧——完完全全的青色，跟她的衣服是一模一样的颜色。

看见那个奇怪的人躺在屋顶上，甘罗就又警觉起来。这四周都是守卫人员，她一个无比面生的人是怎么突破重重士兵，来到咸阳宫主殿的？

“哟，你来啦。”那人的双手放在后脑勺，躺在屋顶上，晒着太阳闭目养神，带着些许赵国口音，问候着他——她在甘罗翻上来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他的气息。

甘罗没有动，而是坐在房檐边上，问屋顶上那三只脊兽:“她是谁？”

嘲风和鹞鹰没有出声，反倒是脊兽之首的螭吻懒洋洋地说:“你不如自己问她。”

自己问她……吗？谁知道她说的会是真话还是假话呢？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那个奇怪的人翻了个身背对他，说:“几位前辈还是告诉他吧，我自己说的话，上卿大人可能并不会尽信。”

嘲风和鹞鹰还是没出声。这让甘罗感到非常奇怪。这两只脊兽平素最喜欢的就是八卦拌嘴，现在这样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来到他们面前他们竟然没有八卦的心思吗。

其实也不怪嘲风和鹞鹰，实在是因为这件事让他们太过震惊。

古董有了器灵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毕竟他们也算是古董器灵，但是奇就奇在这个器灵竟然化成了人形！非人之物化成人形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可以进行新陈代谢，可以生长的生物才可能实现的，而他们这种死物做成的东西，就算有了灵气，最多也就是能有自己的思想，但是并不能变成人的样子，自由活动。

而现在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奇迹，怎能不让他们震惊？

虽然螭吻也有些惊讶，但到底不是嘲风和鹞鹰那种一惊一乍的人，听到了那个和氏璧器灵的话以后，缓缓地对少年说:“这个人，是和氏璧的器灵。”

器……灵？

甘罗也愣住了。

“真的”

【23333少年老板这个震惊的表情。】

【这个小演员找得好啊，我愿意等他长大！】

【唇红齿白的小弟弟震惊的表情我真的太可了！！！】

【前面的都是女生？】

【不，前面的，我告诉你，他们都是小哥基佬团的人，现在又想迫害唇红齿白的少年了。】

【哇，可怕。】

燕小芙抬头看着滚动的弹幕，抽了抽嘴角。

不是吧不是吧？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小哥基佬团竟然还在？那是不是说明胭脂蕾丝团也还在？

这群直播间观众真的是恐怖如斯。

而那一头，甘罗问出疑惑之后，就看着燕小芙，陷入了沉思之中。

燕小芙此刻躺在阳光下，光线照到她的脸上，将她瓷白的皮肤映照得发亮。她头上的青色头发也有像玉那样剔透的质感。

或许是午后的阳光暖烘烘的太过舒服，燕小芙眼睛闭着闭着，就睡着了——完全忽略了那个刚刚想过来试探她底细的甘罗。

燕小芙睡着后人形就无法再维持了，而是变成了玉的原型。她直接就在甘罗面前变回了原型，这下也没什么好疑虑的了。

甘罗拾起那块青色的玉，仔细端详了一下，结果越看他的表情就越怪异。

这个玉——是扶苏从秦皇那里得到的那块啊！难不成真是和氏璧？

…

…

…

甘罗因为帮助王贲伐魏有功，秦王政便给他了封赏。但是甘罗心下却有些沉重。他献给王将军的计策虽然最大程度上减少了秦军的损失，但是水淹大梁的计策到底是对普通民众太过残忍——扶苏或许不会喜欢他的做法。

如果政见不同，以后的矛盾肯定会越来越多，他做事也会束手束脚。

十四岁的少年深沉地想着。

受到赏赐后他们一同走出正厅，一出了正厅，少年上卿就觉得不好，大公子在前面走得飞快，他甚至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此时他也不管丢不丢人了，直接抓住了扶苏的袍袖，纠结地解释道：“不是我不想说，是……是实在……总是开不了口。”

扶苏并没有说什么，掩回了袍角，但脚步却放慢了许多。

甘罗忐忑不安地跟着扶苏一路走回偏厅。

而燕小芙此时被挂在扶苏腰上，安静看戏。看着甘罗自己再那里越想越纠结，眉头越锁越紧——十四岁的年纪，却做出了像大人那般成熟的表情。

大概是古人都比较早熟吧，十几岁就可以上战场杀敌，上朝议事了，但燕小芙当年十几岁的时候还在打游戏追番剧呢。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所以燕小芙每次看到十几岁他们沉稳地商议国家大事的时候，就会深深地唾弃十几岁的自己。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不过，看起来再怎么成熟，现在的老板总归还是个年轻人，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和迷茫在他的身上还是可以寻到踪迹的。

就比如现在，他正在担忧扶苏对他的看法。但其实甘罗并不知道，扶苏不理他只是因为甘罗做这件事的时候瞒着他。

简单来说就是扶苏吃醋了。

走到偏厅后，扶苏看着甘罗紧缩的眉头，伸出手指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

“该生气的不应该是我才对吗？”扶苏看着自家小侍读难得皱起来的脸，收起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肃容道，“毕之，我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甘罗看着扶苏，表情越发凝重，总觉得这是扶苏斥责他之前的场面话。

“然而……”

看吧，果然有转折。绿袍少年的神情已经落寞了下去，一双明亮的眼瞳也黯淡了许多，几乎就想掩耳不听。

一双大手按住了他的双肩，强迫他不要逃避，只听着扶苏一字一顿地沉声道：“毕之，不许再瞒着我做任何事，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怕你会做出一些宁可损害自己也要成就的事。”

绿袍少年闻言一怔，这些话并不是他能猜想到的。他抬起头，对上扶苏的双眼，看出对方认真的态度，不禁疑惑道：“这……好像与此事无关吧。”

啊这……

燕小芙打开了直播间，果不其然，弹幕滚动过去一大片紫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爱情，爱情啊！！！】

【好基啊，好基啊！！！！】

【哇，两个小男孩之间的友情这么基的吗？】

燕小芙默默地把弹幕关掉了，因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待会儿会有让直播间更炸裂的场面出现。

扶苏和甘罗提起了秦国的战神白起。

细数了白起一桩桩一件件的赫赫战功。战功之下，是无数的白骨。

扶苏走到半开的隔窗边，跳望着不远处的青山碧水，沉默了半响，才缓缓道：“在他人看来，秦人残暴。但秦人却觉得相比自己的子弟损伤，敌国士兵的伤亡更好。”

“我是一名秦人。”

他边说，边回过头。其实他的相貌有六分神似秦王政，另外的四分中和了他母妃的温柔，再加之他整个人的气质非常儒雅，倒是让人感受不到迫人的气势。只是在他沉下脸，收起笑容之后，却给人以难以形容的凌厉和威严之感。

“我的仁慈，只对我的臣民。

“想要我的仁慈，那么就成为我的臣民吧。”

扶苏如晨钟般的声音回荡在耳畔，甘罗被震得一刹那间头晕目眩。

他顺从于自己的本能，向前走了几步，直直地跪了下去，趴伏在对方的脚边，沾起对方的袍角放在嘴边亲吻，献上自己的忠诚。

“如您所愿，我的殿下。”

……

啧啧啧，是真的基。

燕小芙一边疯狂拍照一边想。

…

…

…

公元2013年——

“小燕儿，你在画什么啊？”医生带着一袋子热乎乎的小笼包，好奇地看着燕小芙拿着铅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啊，我在画你的前世和老板的爱恨情仇。”燕小芙阴测测地笑着。

“啊？”医生惊疑。

一边笑着，一边看着直播系统上放出的那张照片，运用自己多年前闲着没事去学了的画画技法，没几下，两个少年的身形就在她的手下被描绘了出来。

医生看她画得如此认真，张了张口，还是不忍心打扰她，于是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画画。

老板这时候有事出去了，所以店里只剩燕小芙这个店员和医生这个客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小芙终于抬起头来，将画作举了起来，对医生说:“来，给你看！”

医生疑惑着接过。

画面上，两个少年一站一跪。站着的那个尽显君王气质，而跪伏着的那个少年则以一种虔诚的姿态，亲吻着站着的少年的袍角。

“这……啥啊？”

“啊？你没看出来吗？这是……”

“是我和扶苏。”老板的声音忽然出现在燕小芙背后。

燕小芙一个激灵，把画扯了回来，藏在背后，警惕地看着老板，狡辩道:“我什么都没画！”

“画了就画了，藏什么？”老板淡淡地说，顺便伸出手，把画从燕小芙手里抽了出来，拿到自己的手里仔细端详着。

燕小芙那叫一个冷汗直流，虽然她只是画了一张画吧，但是这画她是想自己收藏的，并不想给老板看到，怕他想起什么伤心的事情。

时过境迁，当初那个发誓要永远追随扶苏的少年虽然还在，扶苏却已经不在了，他们想要一起守护的大秦，也已经湮没在时间的洪流中。

老板静静地端详了半晌，苦笑一声，最后拍了拍燕小芙的脑袋，说:“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了。”

以上部分情节出自《哑舍》原文，十四章看不了了你们就去老福特上看吧，名字就叫文豪野犬（if）直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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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哑舍直播中（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