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个锦囊

“黑市的东西多来路不正,所谓不问来路,即是挑了东西,谈妥了价格就拿走。不问何人所买,不问用处。商家卖东西,你只能问他货价,不能问他其他人和事。”他解释。

地方不大,道道却也是挺多的,再想起所有人都是轻声细语,一副“恐惊天上人”的模样,就是怕闻声识人。我突然明白,可能油纸灯笼里也加了料,才会比平常的暗上几分,为的是免得光打得太亮看清面容,仇人见面,瞅急了眼。

“那一道疤在哪?”似乎是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靠谱,能搜罗到一些有用的答案,月柒继续追问着。

“那是一段路。那个路比周围的路要宽些,路面向上凸起,这里的人将其称为‘一道疤’。”

原来,一道疤是路!我心里为求得结果而开心不已,同时也极其佩服这个想法独特的取名鬼才。

那个男子也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柳树下,嘱咐我们一句“别乱动这里的东西,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走了。

我们按照他说的,找一段凸起的路。鬼市的路一般都是极平整的,那段路说来也不难找,我们前后兜了几个大圈子,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

路上坐了个人,没有戴面具,但是他双目紧闭,一手拿着竹竿,还用另一只手摸索着身边的物件,貌似是个瞎子。

“两位是来问什么的?”瞎子耳力极好,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把身子朝我们这边挪了挪。

“江大人被皇上关起来了,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救他吗?”我凑近,悄悄地问道。

那人闻言,也不惊吓,就好像我跟他说的是“老板,买鱼,来一条”似的。

“这个价。”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两?”月柒试探着问着。

毕竟是一条人命,我想着一百两或许过于便宜,哪知道那人直接狮子大开口:“一万两!”

照之前,我一个月六两银子,一年十二月,挣这么多钱,得须一百三十多年,整整两辈子,还得建立在不吃不喝的前提下,我心中暗暗叫苦。

“若两位付得起价格,就在明日此时,把银两放在这里一直走过去的从左往右数的第六棵柳树下,若有办法,在下就会把银两都取走,在原地留下你们想要的信息,若是没有办法,银两就会悉数奉还,两位第三日来柳树下取走就好了。”

当初爹给了我一千两,除去给钱来的两百两,除去茶费伙食钱,我还剩下七百多两,可这些钱对于一万两而言,只是杯水车薪。江府被查,已是一片狼藉,我根本回不去,看来,我必须想些法子,才能筹措起这笔巨款。

今日元宵,鬼市也很应景,不少摊位卖起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有些模样甚是讨喜,月柒看了好生喜欢,可是嘴里嘟嘟地念了句“一万两”,刚伸出去的手又缩回了。我向老板问了价格,把那盏花灯塞给了她。不过是几十文钱,不碍事的,一万两里不差这几十文。

最后,出鬼市的时候,那个彪形大汉吹了个口哨,外面就响起了零零落落的马蹄声,一匹红棕色的马拉了一辆马车,停靠在台阶上方的平地上,车上坐着另一个车夫,之前的车夫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大概是之前的车夫有所交代,他也没有问任何,一路闷不做声,直接把我们送回了醉红楼,我们连连向他道谢。

“不客气,谁让你们是钱老板的客人呢。”那车夫笑得腼腆,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我本来没什么感觉,听他这么一说,唉,好像两百两银子搭两趟马车,打探个消息,着实有些贵呢。

夜已深,他驱着马车离开,远处有打更人敲了梆子:“风雨如晦,朝野满盈,人定,亥时——”

自从我爹出了事,王爷也是日日呆在醉红楼,一心等着他口中的“大事”到来,可这么多天过去了,除了那天,其他的日子依旧如无风的湖面般,平静得不起波澜。

“不应该呀,怎么还没醒。”王爷围着沈笑打转转,开始有几分怀疑自己的医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见我们来了,他把头偏向我们:“你们去鬼市结果如何?”

我见他脸黑得阴沉,寻思着该怎么狮子大开口,让他跟他的“小疯子”说说,好施舍些银两,为这一万两添砖加瓦,月柒却已经先开了口。

“他说要用一万两买这个消息。”隔壁的月夫人早已入睡,月柒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他还说,要是没有办法,会把钱悉数奉还给我们。”我用手背给沈笑量了量额温,不烧,又给他喂了些水,补充了句。

“这个数目是有点大,这样吧,你去福缘钱庄,把这个交给掌柜,跟他说要一万两。”王爷说这话的时候,甚是轻巧,仿佛我们跟他说的是一文钱。

那是一枚小巧玲珑的玉佩,通体碧绿,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王”字,散发着天然的光泽。

难道王爷真的姓“王”名“爷”?

我也来不及细想,只听身旁的他叹息了一声:“终究是冤有头债有主啊。”

我倒是没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只是顾及眼前的诸事。想着,债,是啊,这一万两,可是一笔大债。我甚至都有些怀疑,一个月六两纹银的自己,这辈子还不还得起王爷的这一万两银子。

但转念一想,不对,我已没有官职和收入了,顾及此,我心中逐渐生起了“债多压身不愁”的想法,管他呢,先把江大人救出来再说吧。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高官,虽是清官,从不收人贿赂,但玉轩枫给的赏银就不少,总会有些积蓄的,等爹出来了再商量对策还给他也不迟嘛。

事不宜迟,第二条天刚刚亮,我就去取了一万两银票,以燃眉之急。以前我花钱时,哪怕是一兜子铜钱我也不觉得沉,那是我头一次觉得,手中的十张票子,跟秤砣似的。

然后我又去找了钱来,做了一个晚上去鬼市的预约,又花了两百两。

依旧是戌时,马车如鬼魅般行驶在了夜色中,我和月柒又都着了一身白衣,更添了无限凄楚。

第六棵柳树下,我们把一万两和一张备注的小纸放进了一个坛子里。

其实我有些好奇,要是有人偷偷地把这些钱拿走了会怎样?但转念一想,柳树下的那个面具男子跟我们说“别动柳树下的东西,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祸端”,说明这些钱其实是有人留意着的,又或者,那个男人,就是看那些东西的人。

第三天,沈笑依旧双目紧闭,没醒。我在他的床边,看他安静的睡颜,闲来无事也去数他的睫毛。

一根,两根,三根……根根分明且纤长,为那双魅惑众生的眼睛加分不少。

月柒也静不下来,在案几上的曲谱上胡写乱画着,突然扭头问我:“你知道鬼市在哪里吗?”

我摇摇头,每次去的时候我们都被蒙着双眼,马车都会兜好几个大圈子,在哪里完全不知道。

“我猜在鬼坟山的乱葬岗下面。”

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些铁匠的敲打声和那些隐隐约约的恶臭,在醉红楼去往鬼坟山的路上,确实是有几家铁匠铺的。至于恶臭,近日气温回升,乱葬岗的尸体都有了味道。

“咱们酉时去看看吧,找不到就回来找钱老板。”月柒提议道,又紧接着问我:“你知道钱来为什么让我们蒙着眼睛了吗?”

“因为可以捞一笔。”我笑道,此话当真。从这两天鬼市穿梭如潮的人群中可以看出,其实去鬼市很自由,只不过,你不知道路,就需要花更多的钱了。

果然,平日里无人烟的乱葬岗旁的小径,多了很多车辙轧过的痕迹。不一会儿,便有马车驶入。奇了!平日里平坦的土丘后,有着几节台阶,像是平白无故长出了路一样。

我们顺着台阶走了下去,入了通道,果然!那个彪形大汉坐在那里画鬼面具,他见我们来了,只是默不作声地递给我们一人一个鬼面具。

一,二,三,四,五,六。

第六棵柳树下的一万两银票不见了!

多了三个锦囊和一封书信:“先只可打开第一个和第二个锦囊。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打开第三个锦囊,切记切记。”

我们赶紧拆了第一个绿色的锦囊,上面写了:李碧凝。

李碧凝何许人也?月夫人的胞妹,替她嫁进了宫里的那位。

而第二个粉色的锦囊上面写着:未名宫。

想必就是我这位素未谋面的姨娘的所在地了。

第三个,紫色的锦囊,既然那位盲眼高人说不能打开,想必是有玄机吧,我默默地把它揣在了袖中。

这位久居深宫的废后可以救我爹?她已经无权无势,要怎么去救?一切都是个谜。

正月十七,醉红楼。

天刚蒙蒙亮,歪脖子树上停了几只叽叽喳喳的鸟雀,相互梳理着羽毛,用新啼宣誓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我记得爹曾跟我说,树唯有姿态百妍,方显婀娜,才能将庭院装点出别致的风雅。而那些循规蹈矩一心一意笔直向上生长的树木,大多都做了家中的木制品。人亦是如此,唯有百窍玲珑,才能不为纷繁世事所拖累。现已是物是人非,不知道爹近来可好,想到这里,我心里难免多了几分伤感。

王爷似乎对于沈笑的病一知半解,替沈笑琢磨病情到半夜,此时他正在屋里的那方软榻上酣睡。

月夫人向来浅眠,天还不亮,她便在另一边屋里,聚精会神地绣着一方锦帕,说是要给月柒做嫁妆。

“有人吗?你们为什么不开灯呀?”是沈笑!他终于醒了!

我循着他的声音望过去,他早已从床上站了起来,双手在空气中胡乱地比划着,像是摸索着什么,双目无神。

他看不见么?我赶紧过去一把扶住他,生怕他跌倒或者磕着碰着:“沈笑,我在这里。”

“子执,你为什么不开灯呀?屋子好黑的。”听到了我的声音,沈笑也不闹了,像个乖巧的孩童一般向我问道。

“笑笑,现在是白天。”虽是残忍,我还是把事实真相告诉了他。

沈笑先是一愣,随即跌坐到床上,抱着双腿,号啕大哭起来。

我看着他的模样,心疼至极。几天前,他还是那个爱笑的沈笑,笑起来眼睛像天上的星星那般好看。他虽纨绔,有时候却也认真至极,就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王一样。还有公主,那个沈笑偷偷藏在心底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公主,知道了沈笑如今这番模样,可会难过?

月夫人被他的哭声吸引了过来,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何你近几日,日日呆在醉红楼,也不回去看看你爹。”

“王大夫也日日在此,沈公子又是怎的受了重伤?”随即她又补充道,字字珠玑,说得我都开始无言反驳。

我知道,事情瞒不下去了。

要说我天天呆在醉红楼,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倒是沈笑和王爷日日在此,显得可疑,这些似乎和爹无关,我却百口莫辩。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我见事情既已败露,月夫人已经起了疑心,便知道瞒不住了:“我爹他,要给旧时丞相家平反,被皇上打进了死牢。外面现在到处都在通缉我,我,我已经无家可归了,官兵们都不敢搜醉红楼,我便一直都在这里了。”

我深信,那日半夜闯进醉红楼的一众官兵,多半是来寻我的,大家都知道我爱来醉红楼,都知道我喜欢这里的一个名叫“月柒”的女孩子。

“他,他怎的如此之傻,什么良臣,什么忠胆,要这些虚名做甚。”月夫人的眼里泛着泪光,随即她呜咽起来。

一边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一边是救命之恩的娘亲,看着他们难过的样子,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月柒上了楼,推开门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吓得手中的铜盆跌落在地,水洒得满地都是。

作者大面积修文中,后面的暂时锁着,各位宝宝们请稍安勿躁,比心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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