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唐西终于舍得回家了，敲门时，许砚正好收拾完打算出门。

“要出门？”唐西随意坐在地上脱鞋，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一问。

后者边穿外套边解释：“嗯，去买点洗漱用品。”

青州这边天气有些怪异，白天炎热，傍晚偏凉快。

这是他目前对青州的了解。

……

超市收银台。

服务员接过手中的物品，扫码，一一装进袋子里，指着一旁的二维码，面无表情说着：“100。”

“好了。”

许砚露出支付界面，接过袋子后，转身离开。

他眼神一向很好，即使到了晚上也不影响看到远处蹲着个粉头发的人。

毕竟也就只有那个人敢染一头粉毛了。

许砚：……。

……

楼上，还在吵架，时不时伴随着东西摔坏的声音，江晚看着心烦，就跑了出来，正好喂喂猫。

“诺诺诺，小黑，过来吃饭了。”

江晚只顾着给猫喂食，趁着小猫低头进食时薅它的头。

并没有看到某人从旁边擦肩而过。

但许砚的手机似乎没打算放过他。

手机不适应响起，打破了寂静。

旁边人挼猫的手一顿，转过头看向他。

许砚面无表情接起电话。

“喂，小言哥，我和家人商量了一下，我想转过来读书。”程婕问话。

“别闹。”许砚最后的耐心已快消耗尽。

“可我想陪你，小砚哥。”程婕试图撒娇，唤起他的同情心。

“好好在家待着，我还有事，先挂了。”

不等她再说什么，许砚果断挂断电话，对上某人带有八卦的眼神。

江晚早已站在他面前，问道：“表哥怎么在这？”

回家的路被她拦着，许砚想装作听不到也不行。

他保持沉默，只是将手中的袋子提在她跟前。

“哦～买日用品啊。”

“嗯。”

刚不小心听到对面女孩的声音，江晚一向不喜欢藏着掖着，直接询问：“表哥，女朋友查岗啊？”

许砚语气较为冷淡，仿佛对周围一切都漠不关心：“不是，一个妹妹。”

通常人这样解释，江晚会一副“我懂我懂，情妹妹嘛”的样子，但这是许砚，他一看就是传说中隔壁老王家的三好学生。

女朋友什么的不存在。

“哦，这样啊……”江晚凑近，一副想要和他说悄悄话的样子，“她喜欢你诶。”

许砚被她逗笑了，心情也舒缓不少：“嗯，怎么看出来的？”

江晚反问：“谁大半夜无事会和异性打电话？”

许砚认真想了一下，冷不防冒出一句：“你爸爸半夜打电话叫你回家。”

江晚一愣，沉默了。

不一会，笑出声来：“表哥，没看出来你还会开玩笑，我以为像你这种学神都只会死板学习。”

许砚注意到她的失神，开始转移话题：“你怎么在外面？”

江晚睁眼说瞎话：“想表哥了，就跑楼下来等你，没想到我们心连心啊。”

“……。”

许砚：我就不该问。

……

虽然江晚的话让他无话可说，甚至想转身就走。

但一想到她一个女生大晚上待在这，虽然就在楼下，还是不安全，许砚决定待在这陪她一会，索性也蹲下来喂猫。

唐西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暴跳起来，指着他大骂：“你是没看到她一个人干趴十几个成年人。”

许砚提出一系列问题：“你的猫？它饿得成皮包骨了，你不打算对它好点？”

听她叫小黑，林言以为是她的猫。

“流浪猫，前几天前发现的，别看我，我连自己都顾不上，能给它找点吃的就算不错的了。”

江晚话一转，“要是表哥家能收留收留，也算它积德了。”

还不忘补一句：“它挺可怜的。”

许砚认真回复：“我住亲戚家，也不好收养，不过……我时间多，能来喂它。”

江晚装作一脸崇拜的样子，就差给他拉横幅了：“表哥，你人真好。”

许砚：你别这样，我害怕。

江晚摸了摸它的头，很是高兴：“小黑，你上辈子积德了。”

许砚有些疑惑：“你为什么叫它小黑？”

也不怪他误会，哪个大好人都不认识就叫猫小黑的。

俨然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但他忘了江晚是个奇女子，第一次见到都能直接叫他表哥的人。

“长得黑就叫小黑呗，总不能叫黑炭吧。”

许砚再次被她的脑回路所折服。

……

和它玩闹了一会，江晚见他还不走，忍不住提醒道：“现在很晚了。”

“嗯，我知道。”

见对方一脸正经，江晚忍不住调戏他：“还是说表哥想我送送你？其实也不是不行。”

听此，许砚果断起身离开。

脑子抽了，才会觉得你一个人在这危险。

别去祸害别人就不错了！！!

江晚看着他上楼了，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她和小猫握手，说道：“我也该走了，拜拜，下次再来找你玩。”

小猫很有灵性，听懂了她的话，“喵”了一声表示回应，转身窜进草丛。

她起身，揉了揉膝盖，腿有些麻，缓了一会，自己也朝楼道走去。

……

门开。

许砚一眼看到唐西毫无形象躺在沙发上正玩着手机。

“回来了啊，楼下不是有超市吗？怎么这么久？”唐西看到他了，刷着美女直播漫不经心问道。

许砚秉持以往的风格，简单交代：“遇到个人，闲聊了一会。”

“谁啊？”

“江晚。”

“卧槽。”手机里的小姐姐也不香了，躺尸的某人直接惊坐起来。

“表哥第一次来青州，不清楚一些事，我还是有些事要说一下的。”唐西坐直，难得正经一回。

虽然很讨厌他，但在这出了事，唐西可担待不起。

许砚不解：“嗯？”

……

另一边，江晚刚上楼，正好碰到陈海涛摔门而出。

瞥了她一眼，心虚地捂住口袋匆匆离开。

江晚默不作声拿起扫帚，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好。

敲门。

屋内，江梅还在对着镜子化妆，似乎刚才的吵架丝毫不存在。

江晚盯着她看，内心复杂情绪将她掩埋了，她隐忍着不快，问：“又给了多少？”

要是许砚看到了她现在的样子大概会觉得很陌生，此时的江晚一改嬉皮笑脸的样子，冷漠站在这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

江梅画眉的手一顿，过了一会慢慢开口：“没多少。”

“我看到了，口袋鼓鼓的。”江晚面无表情拆穿了她。

江梅说不过她，白了一眼：“不该你管的别管。”

电话响起。

外放。

江晚能清楚听到对面油腻的声音。

“梅梅宝贝，怎么还不来？大爷我可想死你了。”

江梅丝毫不顾及身边还有人，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孩子，嗲着声音回复：“讨厌～人家不过就是化了个妆，怎么就等不了了?”

江晚低眉，眼神透露出不耐烦，甚至说得上是厌恶。

“懒得和你说，我要出门了。”江梅瞥了一眼时间，匆忙补完妆。

在准备离开时，却被江晚拉住了。

江晚抬头看向她，带着丝乞求的语调：“能不能不去……”

能不能为了我不要去……

江梅冷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去，你养我？养这个家？”

“我养。”像是为了肯定，江晚重复了一遍。

“你能干嘛？还是你去替我？”

江梅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动了几下试图挣脱束缚，无果，狠狠剜了她几眼，要是眼神能杀人，大概她已经死几回了。

“看到你，我就恶心，还不滚开，晦气玩意，老子当初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小贱人。”

江晚不再说什么，松开了她的手。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江晚苦笑着，拳头紧握着，指甲已经快嵌入肉里了，她仿佛毫不知情。

早就无所谓了，不是吗？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心还是止不住疼啊。

……

与此同时，对面楼还在谈论。

唐西还在滔滔不绝讲述着江晚的“光辉史”。

“这一片惹谁都可以，就是不要招惹她，这人打架跟不要命似的，上个和她打架的在医院待了三个月，当时那人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要不是我们几个拉着她，那人怕是得废了。”

许砚插话：“她为什么要打架？”

他想，江晚虽然看着是挺社会少女的，但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打架的人。

唐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解释了：“她身世有些特殊，是江梅也就是她妈和一个野男人的产物，再加上她妈是千人骑，给钱就能上，这些人自然看不起她。”

唐西摸烟盒，抽出一根烟，问他要不要。

后者拒绝了。

唐西也没管他，自顾自点烟，继续补充道：“她是个狠人，硬生生用拳头把那些叫她贱人的人打怕了。”

许砚心头一震，沉重说道：“她爸呢？”

唐西问得不耐烦了：“谁知道呢？可能早就死了，也可能坐牢去了，反正是抛弃她俩了。”

他撇了他一眼，慢慢开口：“这个后爸也是个窝囊废，抽烟喝酒赌博样样沾，欠了一屁股债，还让她娘俩还，真不知道这江梅是不是脑子缺了一根筋，找上了他。”

所以能解释她为什么在网吧打工，也能解释为什么谈到她爸时她的反应不对劲。

知道一些事情后，许砚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女孩了。

该是同情还是心疼？亦或是装作不知道？

故事也讲完了，烟也快燃尽了，唐西将烟熄灭，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

进房间时留下一句：“所以离她远点，别去惹不必要的麻烦，好好在这读完你的书。”

许砚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内心不愿意她被人诋毁，自己把这归咎于报她带路之恩，脱口而出：“她不是坏人。”

唐西没听清，疑惑看向他，问了一句“什么”。

许砚加大声音，再次重复：“她不是坏人。”

唐西现在听清了，耸耸肩，进入房间。

无所谓，反正不关他的事了。

该提醒的都提醒了，这位首都来的亲戚要怎么做那是他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