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电影的后果（二）
“砰！”又一个蜡烛台跌落在地上，支撑的架子扭曲城一团。
娇艳美貌的小姐一脸怒色，还嫌不够，想要把蕾丝的桌布也一并扯下来扔到地上去踩两脚。
“小姐小姐……”年长的女仆跟在后面团团转，“小姐啊，别再扔了，要不今晚就点不了灯了！”
“点不了就点不了！谁还想看到我不成？”女子狠狠甩了一下淡紫色的裙摆。
裙摆衫已经沾上了点点的茶渍，是昨天扔杯子的时候沾上的，如今已经没有新裙子可以更换了。
看到裙子上乌糟糟的样子，女子扶着圆桌的边缘，捂脸尖叫，“我受够了！”
年长的女仆扶着小姐坐下，第一百次的安抚道：“会好的，人们善于遗忘，过段时间就好了，菲利亚小姐……”
“哈……”菲利亚嗤笑，“好？哈哈哈哈……你知道那个电影被放映了多少遍么！你知道留影石的保存时间有多久么？！”
年长的女仆抱着自己看大的菲利亚小姐，把她湿润的脸埋在自己胸口，面露怜悯，“会好的，夏加尔少爷和艾格尼丝小姐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呜……”
女仆拍着菲利亚小姐的背，真心期待还在王都的少爷小姐们能有解决的方式。
事情发生之后，第一个知晓的是身为伯爵夫人的二小姐，当即连夜赶回了主宅告知了噩耗。
老爷和夫人立马召集了还在家中的夏加尔少爷和艾格尼丝小姐商讨平息事件的方式。
菲利亚小姐是被艾格尼丝小姐找借口从通宵的舞会上弄回来的，那场舞会，据说菲利亚小姐心悦的那位王子也会参加——虽然实际上并没有。
得知自己的举动被“电影”拍下来了，菲利亚立马想要去找伯爵夫人算账，却直接被夏加尔骂了回去，关在房间里反省。
待不住的菲利亚准备半夜翻墙外出，被早有准备的艾格尼丝小姐堵住了，然后灌了昏睡的药水，用了最快的马车，一路疾驰，送到了这座乡下的小别墅。
衣服和用品来不及一一准备了，后面才会悄悄地送过来。
谢利嘉德家主要的产业在王都，不过狡兔三窟，在科罗拉多东部和南部的省份里，不同的小庄园或者小产业分散在了小主人们的名下。
这座乡下小别墅位于王国的南部最靠边境的省份，一直挂在艾格尼丝*谢利嘉德的名下。
艾格尼丝不爱对外显摆，所以，她名下的东西，外人知道的部分最少，也最安全。
这里附近领主中，爵位最高也不过子爵而已，一座号称“主人是王都贵族”的小别墅，一般人不敢乱动。
谢利嘉德家虽然是只有虚名、没有实际封地，但历代优秀的女孩辈出，姻亲关系结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就连最没有“上进心”的艾格尼丝，在冬日舞会上的订婚对象都是子爵家的次子，所以，把菲利亚以“养病”的名义送到这里，里面的人可以有足够的底气拒绝外人的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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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
谢利嘉德府邸。
艾格尼丝腰身笔挺、礼仪完备地接待完又一批来探望“直接晕倒、一病不起、至今都未醒过来的菲利亚”的人们，回到私人的茶室，这才让疲惫的表情显露了出来。
茶室的灯光有些暗淡，艾格尼丝踢掉了脚上珍珠镶嵌的高跟战靴，让脚掌埋入厚厚的地毯中。
这里没有女仆，没有喧闹，足够让人静下来仔细想想。
早餐、晨会后的散步、午宴、下午茶、参观文艺俱乐部资助画师的最新画展、晚间舞会……每天的行程几乎都是如此的密集。
魔晶一块一块地被马车上的魔法阵吞食，人的精力也源源不断的被消耗着。
不久，门被再次打开了。
艾格尼丝抬眼，是装束完整而华丽的弟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夏加尔松开领巾，连同装饰用的宝石，一起随手丢到了小圆桌上。
“嗑哒”一声。
白色的领巾上有明显的唇印，偏粉的红色，另一处的红则更加偏向橙色。
艾格尼丝叹了口气，知道弟弟今天的周旋是最艰难的。
因为有九个姐姐、外加女性亲属非常多，夏加尔从小就有足够的能力在甜言蜜语之外的事情上也能讨女孩子们欢心，是连争风吃醋都能平息下来的女孩子们的“好闺蜜”。
如今到了领巾上留下唇印的地步了，可见这一波针对他们谢利嘉德家的攻势有多么凶猛！
“怎样都好，但是，夏尔，别丢掉了‘温柔’的最后底线。”
艾格尼丝的小魔法把温度正好的茶水推给了弟弟。
夏加尔回了个温柔的微笑。
他去的场合属于政敌的主场。
因为他跟女孩子们相处融洽，并且男孩子也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沟通自己喜欢的少女，人际关系一向很好，即便在谢利嘉德的敌人那边他也能收到不带恶意的请帖。
父母有自己的立场，在自己的主场沟通协调就好，他却需要深入不同的场合，跟艾格尼丝姐姐一样；唯一的不同在于，他是男性，艾格尼丝不方便去的地方，只有他可以去。
“确认了？”
“嗯，确认了。”
“哈！果然，愚蠢的菲利亚，愚蠢的我们！”
这一场以打脸菲利亚为开端的事件，实际上牵扯到了无数利益关系体。
有人对谢利嘉德庞大的家族能量不满了。
尤其是，他们居然处于中立！
“第一王子不会蠢的那么明显，尤其是身边有破财的‘二十万金币美人’但王妃，他需要我们作为后备的钱袋子。”
“二王子一直在边境待习惯了，这几年都没有回王都的意思，为了完整的后勤保障，我们的商路，他不会废。”
“大公主跟创世神殿的关系不错，但是还不足以直接使用他们的力量。”
“第三王子花花公子的名号吓退不了什么人。”
“第二王妃所生的小王子之前因为身体原因足不出户，隐姓埋名去上学之后，没有什么传闻。”
“所以……”艾格尼丝跟弟弟对视一眼，“王后的身体已经很差了。”
“对。”
参加了各种宴会，真真假假的消息收集了不少也穿了不少，夏加尔把从不同的人群中得到的信息综合一下，唯一不变的焦点就是王后的身体状况。
这一条信息在外面没有一丝丝的风声，夏加尔能知道，是因为他的“朋友圈”中包含了太多人，比如财务大臣的三等秘书、王宫的马夫、公爵家的女仆长等等……
王都财务大臣的秘书非常辛苦，需要计算很多东西，天天要加班，有时候材料上交的截止时间有非常短，一年中总有那么两三次需要疯狂地赶工计算，如果有人帮忙，那再好不过！
王宫的马夫在不轮值的时候喜爱喝酒，偶尔会有些突发情况需要把刚进酒馆的他硬生生地拽出来，让他驾车送往各处，回来之后酒馆居然还给他留了好酒，那可太实在了！
公爵家的女仆容易被卷入“桃色新闻”，但有时候，小客人的一句话就能把她从中解救出来的，在公爵夫人的信任之下顺顺利利爬到女仆长的位置。虽然女仆长不会透露主人的情况，但会帮主人扔掉一些杂物，她的态度也代表了主人的倾向。
为了帮姐姐们挑选最新奇的新鲜花朵，夏加尔偶尔会光顾的贫民区花店，卖花的小姑娘那个当混混的哥哥最近手里突然宽松了，值得怀疑。
还有，来自舒曼赫城的商会，他家的小姐突然有勇气冲上来跟传闻中温柔体贴但是不接受告白的“谢利嘉德家的小少爷”搭话了。
……
从千百条的情报中抽丝剥茧相当费神，夏加尔喝完一杯补充精力的茶水，觉得还没完全恢复，又把杯子推给姐姐，还要一支精力药水。
“菲利亚那边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李斯特小姐了。”
“门德尔森小姐”的误会在药剂师大会之后已经解开了，艾格尼丝知道了维妮其实是李斯特家的二小姐。
对比过关联人，只有这位维妮*李斯特小姐是没有丝毫利益冲突的，托付一下没有问题。
当然，艾格尼丝也信任自己看人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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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菲利亚小姐称为电影中“女反派”的话题被人谈得烂大街了，王都的风声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谢利嘉德做足了姿态，重新站稳了。
本来么，说到底，这只是家中一个女孩的口出恶言，国王的会议上，政敌之间的辱骂比这种恶毒了不知多少倍！
又是一个疲惫的晚上，艾格尼丝在私人茶室跟弟弟一起打开了一个新的留影石。
茶室里有所谓的“私人影院”，为了分析菲利亚那些话和做法的后果，她跟夏加尔在这里看了《伯爵夫人的晚宴》无数遍，尤其是出现菲利亚的部分。
“这是小维妮寄过来的，说是叫做《反派大小姐今天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名字……有点长？”夏加尔坐下了，继续喝每晚必备的精力药水。
《反派大小姐今天也不知怎么办才好》算不上一个完整的电影，场景很少，只有室内宴会的一个角落和花园的茶话会两处，场景之间的沟通也是用旁白来过度的，几乎是好几个时间很短的小电影串联成的。
第一个小电影叫“为什么反派大小姐那么好看”。
主角是菲利亚，衣服和语调都跟《伯爵夫人的晚宴》中一模一样，但是不同的是，这里的语调听起来并不让人反感。
“每天只吃一口补丁怎么行？会饿死的！”
“但是还是要美貌！要克制饮食！！”
“我才不会像那个谁谁谁家小姐，一边斜着眼睛羡慕我比她窄了一倍的好身材，一边又说我不吃饭是矫情！”
艾格尼丝捂着眼睛失笑，好吧，这种夸张、矫情又做作的语气，果然和当年的菲利亚一模一样。
第一个小电影就在菲利亚“我其实也很饿呀”的抱怨中过去了。
第二幕，名字稍微短一点，叫“如何把杯子扔得更有气势”。
确切地说，并不是直接扔杯子，而是在某个重要场合，如果突然有个什么东西倒了、碎了，身为反派大小姐如何才能“处变不惊”。
方法么……
很简单！来吧，女仆们！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我在身边扔下来，看我会不会跳起来！！
于是，在各种东西的不停下落中，反派大小姐经历了一开始的抱头鼠窜到后来的淡定询问。
“虽然不一样，但菲利亚姐姐的确在仪态上下过很大的功夫。”
夏加尔笑了笑，所以在后面被人嘲笑的时候，只会因为愚蠢的言辞，因为谁也不能否认，这位看起来口无遮拦的菲利亚小姐即便骂人的时候都是一副好看的样子。
第三个小电影叫“喜欢要大声说出来，不喜欢也要大声说出来”。
这是反派大小姐跟一个面具女士的对话。
菲利亚：“我喜欢三王子啊，他看起来特别特别温柔！”
面具女士：“我也喜欢他。”
菲利亚：“那为什么没人知道呀？我还以为只有我喜欢他呢！”
面具女士：“因为女孩子要矜持，保持身份。”
菲利亚：“你把身份看的比喜欢的人还重要啊！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猜来猜去，猜错了怎么办？”
面具女士：“……”
菲利亚：“我不喜欢某某小姐，因为我听到她背后怎么嘀咕我的，哼！”
面具女士：“那也不能当面跟她吵架呀！多难看呀！”
菲利亚（振振有词）：“不跟她当面吵架，她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她？！”
面具女士（惊呆）：“你怎么能让她知道你不喜欢她呢？”
菲利亚：“我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我不喜欢她？”
面具女士：“因为大家都是不让别人知道自己不喜欢谁的呀！”
菲利亚：“啊啊啊！太复杂了，我搞不懂！！”
面具女士：“我也搞不懂你……”
看到这里，艾格尼丝露出了一个微笑。
虽然还没有看完，但是，她想她知道后面该怎么操作了。
菲利亚的名誉受损是在《伯爵夫人的晚宴》上，对方伯爵已经明摆着敌视了，自己这边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岂不是太可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