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私下家常

这边的动静很大,很快便惊动了皇后,听完内侍的汇报,皇后面色不虞:“荣国公家的,越来越不成样子。”

如此场合,将个怀了孕的妾室带进宫来算怎么一回事?

还闹出这等事来,大好的日子,真是晦气。

她身后,镇南王妃褚盈的表情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轻叹道:“可怜周妙音了,当年多骄傲的人,竟被一个庶出的妾室,逼至如此境地。”

皇后一顿,没有附和,而是对面前前来汇报的大宫女道:“将那妾室安置到最近的偏殿,让林太医前去诊治。经此一事,世子夫人也受惊不小吧,着柳太医前去探望,本宫稍后便至。”

“是。”大宫女领命而去。

殿中登时又剩下了皇后与褚盈二人。

“阿盈。”皇后开口:“我和那糊涂的荣国公夫人不一样。你信我,凭我们的情份,我一定会善待晚照,无论阿镇将来如何,我只认她这一个儿媳妇。”

褚盈好半天没说话,皇后也不强求,直道天晚了,她还得去看周妙音,让褚盈自便。

“恭送娘娘。”

褚盈福身,直至皇后离开,她才起身理好裙摆,也跟着离开了此处。

“阿娘!”

夏晚照蹦蹦跳跳地上前,亲昵地挽住她:“回吧。”

褚盈正要说她,忽然就看到了一旁君子端方的朱元镇,便住了口,莞尔一笑,行了福礼:“太子殿下。”

朱元镇忙侧开了身子,只肯受她半礼。“此处并无外人,婶婶无需如此。”

褚盈笑答:“礼不可废。”

“反正没有外人,婶婶只管唤我元镇就是。”

褚盈推托,坚持不肯,最后夏晚照不耐烦了:“阿娘呀,他这么说了,你照做不就好了?凭我跟他的关系,你喊他一声名字有什么不对?”

褚盈不说话,就定定地看着她,直把夏晚照看得心里发毛。

“你是孩子。你不懂事,我还能不懂事吗?”褚盈没好气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回头对着朱元镇,又是一派端庄高雅的模样:“小女顽劣,平日里多亏殿下包涵了。”

“不会,晚照直率坦诚,与她相处,我很自在。”朱元镇真诚地说。

夏晚照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目光。

褚盈也是满眼笑意,自家混世魔王在外头是什么名声她心知肚明,可事实归事实,哪个当娘的不喜欢听人夸自家孩子?

不过……

方才在殿内与皇后说过的话再一次涌上心头,将她这份满意压下了几分,看着天色,褚盈委婉地提出告辞。

“应当的,司南叔叔方才托人带话来,说他在承泽门前等你们,我着人带你们过去。”

“有劳殿下了。”

褚盈不曾推辞,照例行了福礼,收到眼色的夏晚照不得不硬着头皮照做。

朱元镇无奈地继续侧了身。

饶是如此,夏晚照路过他时,仍是举起了拳头,一脸要挟。

朱元镇抚额苦笑,褚盈全当看不见。

一路无话地来到承泽门,果然见着了备好马车的夏司南,一家三口进了马车,褚盈脸色忽变,一把掐住夏晚照耳朵。

“疼疼疼,阿娘,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我看你是胆肥了,那可是太子殿下,你怎可直呼其名?为娘平日里教你的,都忘干净了?”

“阿娘教的我哪里敢忘。可朱元镇不一样,我跟他可是拜把子的兄弟,就跟阿爹和皇帝伯伯一样。不信您问阿爹,他私下里跟皇帝伯伯是不是这样。”

她毫不犹豫把亲爹卖了个干净。

褚盈犀利的目光刷地看向夏司南。

“当真?”

“媳妇儿你听我解释……啊!”

褚盈空着的那只手毫不犹豫地掐住夏司南,父女俩一左一右,姿势相同,甚至表情都如出一辙。

“我说过多少次,君臣有别,君臣有别。儿时情份再浓,如今大了,陛下就是陛下,你怎可照旧时相待?嫌咱们镇南王府风头不够足,立敌不够多?”

“那阿娘,我和朱元镇到底还小呢,不正是该加深情份的时候吗?”夏晚照心念一转,赶紧说。

“我麻烦你闭上嘴,别再添乱了。”夏司南没好气地白她,转眼对着媳妇儿,又是一脸谄媚:“媳妇儿阿,你放心,我与陛下的情份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啊,就吃我这套,我要是真跟别人没什么不同了,他才要心里不痛快呢。”

“他与你是如此,旁人呢?”

“关旁人何事?”

“是啊娘,既然天下是皇帝伯伯一个人的,只要皇帝伯伯愿意跟咱们亲近不就行了,还怕旁人什么?”夏晚照也忍不住接嘴。

褚盈左右看了看,实在受不了这对父女:“哪有这么简单。”

朝臣呢?各家勋贵呢?后宫呢?

“本来就很简单。”夏司南趁其不备,救出了自己的耳朵,反手搂着她,笑说:“我夏家世代忠良,在边疆抛头颅,洒热血,我的三个叔叔,两个哥哥,都死在南境。一代又一代的鲜血,只为保他朱姓皇位,护他朱家江山,这是家训,我自认做得到位。何况我又与阿延一起长大,情如手足。我也会护他到底。既然于公于私都注定我会为他死,我也甘之如饴,那么今天,我受他一些嘉许,一些奖赏,又算什么?”

褚盈听得心中发紧,夏司南却轻轻一笑,语气一如既往地轻松:“旁人只看到我夏家权势滔天,皇恩正眷。可这些都是我夏家用时代的忠心和鲜血换来的,尸山血海我们闯得起,那这泼天富贵,我们也就享用得起。我夏家人敢死也敢活。死时壮烈,活时就该放肆。阿延也知道这点,所以待我与他人不同。风头足怕什么,立敌又怕什么?只要我不犯蠢去干什么谋逆大罪,谁都奈何不得我。”

褚盈长叹一声:“知道了知道了,别动不动死呀活的,我听着害怕。”

夏司南轻拥着她:“怕什么,我这人命大,也命硬,阎王爷不收。”

夫妻二人你侬我侬,全然没注意到,一旁的夏晚照双眼放光,默默将夏司南方才所说谨记在心中,反复思量。

直到她主动出声:“阿爹,那镇北王府也跟咱们一样吗?”

二人先是动作一僵,连忙撒开对方,正襟危坐。

早已习惯父母恩爱的夏晚照面色如常,压根儿不以为然。

“咳。”夏司南不自然地干咳:“周宇?见过两面,咱们两家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常年不得见,不过周家家风不错,若是你二伯还在,我们两家说不定还能成为姻亲。好端端的,你提周家做什么?”

他回过味来。

夏晚照就把方才在宫里的遭遇说了出来。

引得夫妻俩脸色大变。

“胡闹,这等后宅阴私,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好去掺合?”褚盈着急地说。

“我是在救人。”夏晚照理直气壮:“阿爹不是说,咱们与周家差点就成了姻亲,我怎能见死不救?何况那种情形下,我就是不认识周妙音,也得出手啊,那可是一条人命!”

“可是……”褚盈词穷,有心说女儿家的声誉也重要,又切实过不了心中那关。

人命关天。

夏司南倒是因为另一件事而面露恼色:“周家的女儿这么不成器?都这样了还不和离,只敢求着妾室让她躲到庄子上去?”

此言一出,褚盈颇为无语地看着自家丈夫。

夏晚照则是一脸喜色:“爹,你也是这么想的?英雄所见略同。你是没看到那妾室的表情,我要是周妙音,早拿鞭子往她脸上狠狠招呼过去了!”

夏司南没搭腔,他对打女人没兴趣,不过:“也不知道周家知不知道自家女儿是这样的情况。”

“八成是不知道的。”回答的是褚盈:“这些年来周妙音时常称病,闭门不出,听说是生产时亏了身子,我们早听说荣国公府后宅不宁,却不知道情况竟然发展到了如此地步……周妙音怕是半句都不曾对娘家人说过。”

否则以周家的权势,不该这么悄无声息。

“真傻。”夏晚照评价。“她大约是被人骗了。”

“怎么说?”夏司南眉头一挑。

“我听到那妾室三句话离不开她除了家世,一无是处之类的话。”夏晚照回答:“周妙音那傻子,八成是当真了,以为喊娘家帮忙,就坐实了这句话。”

夏司南与褚盈对视一眼,这话虽然离谱,但仔细想来,又不无道理。

“真是个傻子,投对胎怎么还算一无是处?这不是最大长处么?啃老沾自个儿父母的光有什么不对?我凭本事投的胎,这些好处不是都该我的么?再说了,周家也好夏家也罢,长辈在外拼死拼活,攒下那么大的家业,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做小辈的为所欲为?”

“不然小辈奉公守法是要做什么,积德造反吗?”

“她竟然连这个道理都想不明白,由着人在她头上撒野,真是傻到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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