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不是远树口中的直男。
他会不会撩,分人,分时候。
昨晚在KTV,他撩了柯艾只为放长线,钓大鱼,但用蔚然的话说,只要不伤天害理,什么样的感情观都不算错。柯艾只在乎曾经拥有怎么了?余安诚做她的舔狗,甚至像一块粘在她鞋底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口香糖,不是她的错。
那他又何必对她放长线,钓大鱼,只为给她撂岸上?
在“等你来”的私信箱里,多的是被小三的女孩子。只要能快刀斩乱麻,她们同样是受害者。而柯艾对余安诚岂止是快刀斩乱麻?怕是连余安诚的狗头都快要斩下来了。
冤有头,债有主。
总之,白朗这会儿是要放柯艾一马的。
“以后别来学校找我了。”他只吃了一碗阳春面,撂了筷子。
菜还没上齐,桌子上的三丁包、烧麦和千层糕动都还没动过。
柯艾没动筷子,用两根手指头捻了一点千层糕放进唇齿间,挺合胃口地扬了扬眉:“为什么?”
“我搬出去住了。”
“地址。”
“室友是我未来女朋友。”
“我问这个了吗?我问地址。”
白朗不得不直言:“所以我说的‘以后别来学校找我了’的意思是,以后别来找我了。”
柯艾被千层糕勾了馋虫,一样样尝着,没抬眼:“就因为你‘未来女朋友’?我连别人家老婆都没放在眼里,你拿区区一个室友给我下马威?”
白朗端放在桌子下的双腿微微向回一勾,脊背也挺直了些。
所以说,柯艾对余安诚的翻脸与余安诚有没有老婆没有半毛钱关系?甚至她从始至终都知道他是个有妇之夫。那……可就有点儿伤天害理了。
“你也不关心她是谁?”白朗用公筷给柯艾夹了一点烫干丝。
柯艾握住白朗的手腕,一抬,让他喂了她:“你让我关心谁?你室友?还是别人家老婆?拜托,我是和你们合则聚,不合则散,关她们什么事?你当我游手好闲,选中你一个,还得操心你一大家子?”
白朗轻笑了一下:“你比我想象的有趣。”
恐怕,这长线该放还得放。
柯艾却一声叹息:“你也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这个人,身边尽是些朝三暮四的渣男,据说我这就叫什么……什么吸引渣男的体质?我还以为你是个特例。”
“对我失望了?”
“你总得先让我充满了期望,我才能失望。加油。”
说完,柯艾起身,旁若无人地拿上皮草、皮包和车钥匙,临走前用食指的指关节在白朗的脸上勾了一把:“我今晚上飞美国,等我回来。”
白朗没起身,没回头,耳闻着柯艾高跟鞋的声响越来越远,抽了张纸巾,擦了脸。
总之,白朗早上知道了柯艾算不上无辜,晚上知道了余安诚罪该万死,这会儿看着蔚然被扔在荒郊野岭,还只当是自己找不着北,看着她多吃了两口火锅都要受打嗝的罪,他便决意将余安诚和柯艾一个接一个全收拾了。
蔚然说他的口头禅是“迟早”,但帮她收拾两个人渣,他用不着“迟早”。
他会尽快。
但当务之急是另一件事。
白朗站在蔚然的身后,给她拍背也不管用,便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跟你分享个秘密要不要听?”他将双手压在她肩头。
“你都这么说了,我说不听……嗝,你又要生气。我也是搞不懂了,你哪来这么大的……嗝,气性?”
白朗不跟蔚然废话:“我有喜欢的人了。”
“听你这言外之意,不是柯艾?”
“跟她没关系。另外董露珠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往心里去。”
“所以也不是董露珠?”
“不会猜就别猜,跟这儿一个个瞎蒙不怕自曝其短吗?”
“短?我有什么……嗝,短?”
“傻。”
蔚然不爽:“有没有搞错?是你好端端……嗝,非把我当知心大姐姐,也不给我个范围,我上哪猜去?”
蔚然要回身,白朗手上稍稍加把劲,便把她那小身子骨摁了个服服帖帖:“给你个范围。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蔚然碎碎念,“我跟你说啊,人吃饱了……嗝,血液都去帮助胃消化了,脑子会缺氧。所以我一个人选都想不到……嗝,也是正常的。”
“想不到自己也是正常的?”
安静。
此后是长达七秒钟的安静,漫漫得堪比他对她情有独钟的七年。
第八秒,蔚然轻声道:“谢谢你。”
白朗心里咯噔一下。
以她这个前半句,后半句八成是转折,八成是要发他好人牌了。
这时,蔚然长舒一口气:“治疗打嗝最好的方法,果然是惊吓,算你小子有心了。”
“你的意思是,我的表白等于惊吓?”
“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白朗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蔚然的肩头,放开她:“是,我是这个意思。但这话只能我说,你说,太不给我面子了。这笔账我先记下。”
蔚然回身,往椅背上一趴:“你该不会有个随身携带的小本本是专门用来记仇的吧?”
“要搜身吗?”白朗随随便便一站,多束手就擒似的。
蔚然腾地一站:“以为我不敢吗?”
可临了临了地她还是收了手,指尖停在距离白朗的侧腰也就几厘米的地方:“算了。”
“怎么?”
“我怀疑这是个陷阱。”
“比如?”
“比如我才一碰你,你腰就闪了。”
白朗一握蔚然的手腕,将她的手带到他的侧腰:“蔚然你为数不多的机灵劲能不能别浪费在我身上?还有,你七年前坐我腰上我都没让你负责,今天随便你怎么碰我也犯不着跟你碰瓷。”
蔚然没说话。
隔着一层T恤,白朗的体温一丝丝漫到她的掌心。
良久,白朗怕蔚然的脸再这么红下去会爆炸:“想什么呢?”
蔚然回神:“你猜怎么着?我不愧是学美术的,这会儿满脑子都是你的人体。这我要是学医的,都省得你去拍X光片了。”
“我不是两百斤的‘物体’吗?”
“进步了,人体。”
“另外,你想什么跟你学什么没关系。”
“那是?”
“因人而异懂不懂?”
“懂。”
蔚然是真懂。
毕竟,每当她的手实实在在地抚摸余安诚时,她的脑海中并不是余安诚的“人体”,而是她至今迈不过去的那道坎儿。所以她在婚后的第二个月,便搬去了书房。那时候,余安诚对她百依百顺,说尊重她,给她时间。对此,她感激涕零。只是没想到这一尊重她,他便夜夜锁上了卧室的门,没想到这一给她时间,就是无限期……
当晚,白朗睡在卧室的床上,蔚然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说一来,她“寄人篱下”不能摆不对自己的位置,二来这沙发像是给她量身定做,换他来睡是要掐头去尾吗?
他拗不过她。
白朗躺床上,时不时扫一眼门板下的缝隙,透进来的微光代表蔚然还没睡。她先前说她要赶个图,还给他科普了盲盒中的隐藏款,说一个系列的成败大半取决于隐藏款的成败。他从十一点等到两点,一心二用地更新了“等你来”的微博。
除了等不来他的亲妈白小婷之外,这世界仿佛每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千千万网友们的投稿还是伴侣在劈腿、就连闺蜜和兄弟也将我当备胎、五十岁的爸妈要给我生个小弟弟……
诸如此类。
直到两点,蔚然才睡下。
这一晚她睡得好不好,白朗不知道,反正他睡了个好觉。
反正他一想到她只和他隔了一扇门,想到只要有他接着她,她掉的就不是无底洞,一切都好说。
一早,白朗打开卧室门的时候出于非礼勿视,没看蔚然,但客厅就那么大的地方,余光中的她……怪怪的,忍不住一看,还在睡熟中的她穿了一件熊本熊的毛绒连体睡衣裤悬挂在沙发的边缘,长发扑了一脸,嘴微张着,侧耳听,能听到她吹出的细细的哨音。
白朗服气地摇了摇头,心说这沙发果然是给你“量身定做”的,这姿势也就你hold得住。
这一天,蔚然早早就到了工作室。
交通那叫个便利。
稍后,宋依人和远树虽然不是一块儿来的,但先后对蔚然说了同样的话——你今天脸色不错。
蔚然掏出粉饼照了照镜子。
她一觉睡了六个小时,在这大半个月里破纪录了。当然,她不觉得这是白朗的功劳。她觉得这归功于那件熊本熊的毛绒连体睡衣裤。
那是余安诚不喜欢的款式。
他只喜欢她穿有女人味的衣服。
所以自从她两三年前“斗胆”买了它,它便一直压箱底。
蔚然将昨晚搞定的真真公主隐藏款的设计图发给宋依人后,伸了个懒腰,人也跟了过去,摸了一下宋依人的发梢:“你可真舍得。”
宋依人多少年来都是一头齐腰的自来卷,只是发质差了点,毛毛躁躁的。
直到昨晚,她剪了个**头。
这会儿她摸了一下空落落的脖子:“又不能当钱花,有什么可舍不得?”
宋依人没说实情。
实情是在她和远树的一夜情中,远树风情万种地抢了一句本该属于她的“台词”——你压我头发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