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度登门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已明白了三郎的心意,也就剩下她家里点个头了。

这不是什么难事儿。

原打算买了这发钗,就去正院找她父亲的,可被吴氏一闹腾,魏染在小屋里躲了许久,等想起忘了正事儿时,魏安已去了衙门。她不打算和夫人李氏一人说这事儿,转头告诉了魏容,被她娘儿俩笑话不说,只怕这嫡姐闹事儿。

夫人宠她自不在话下,什么都听她的,怕她回头又跑到爹爹跟前,一撒娇一个哭,什么三郎就都跟她魏染无缘了。

她又不笨。

如何不知在家的地位呢,身为庶女自然谨小慎微,斟酌着来,她也并非总是顽劣,一股谁也不顾、谁也不怕的气势,逆着爹爹和夫人的心思。

人在屋檐下,她自有几分分寸、脑子。

去饭厅,她慢悠悠、恍恍惚惚吃了早饭,又溜去柴房逗了一会儿小猫儿,这才回屋,喜滋滋地换好衣裳,戴好钗子,满心雀跃地打算跑去海月楼。

这回换她早一点,让她好好等他一回。

对镜,她理着鬓发,想及三郎的青布衣,想到之前魏容、李氏不要了他,嫌他贫寒、家穷,她便又想到了她的黑雀钗。

吴凤柔嫌弃、嗤笑的,无用的玩意儿。

魏染牵起唇角,如雪的眼眸沉沉,这三郎,一如她的雀钗。

“我的无价天宝,等他一等,等他一月、两月、三月……等到天黑,又如何呢?”

他也比她的雀钗,亮眼、宝贵多了!

纵这雀钗不是天宝,这位贵美、神仙似的郎君,他也是个天宝,无价的天宝呢!

魏染很开心,她感到自己像一只迷醉、欢快的小蝴蝶,又似一阵欣然的风,轻飘飘地到处飞呀,飞出了门,一路飞向海月楼,想飞到那一个三郎身边。

还未出魏宅,廊下,两个婆子又在说了闲话。

因提到了三郎,她这只小蝴蝶立马停了下来,竖起了小耳朵,偷偷听着。

原来是,李郎又来了家里!

魏染又是一阵激动,他来家里做什么,他是做什么呢?

他竟肯登门了,上回驳了他的面儿,他不生气了么?

竟又一次地登门而来!

是为什么呢,是为了她么?

不是为了她,又能为谁呢,昨儿偏要与她挤着坐,还不许她吃青豆角,他竟是那么地在意她、喜欢她!

不是为了她登门,又是为了哪位小姐呢?

魏染羞笑着,两手紧紧抱了小脸蛋,就要钻入地里,开心又慌张。她原本想着,此郎高傲,被唐突一回,他是万无可能,再次放下颜面,主动前来求娶她的。

原来是她看错了!

他竟是愿意为了她魏染,这一个小小的庶女,心甘情愿地放下面子,摆了低姿态地,再一次登门!

郎君高傲,可郎君为她,也可这般委曲求全的。

他可真好呀!

她未曾想及,他竟是这样的好!

只要他出面,也就不用她去跟爹爹、夫人开口了,这三郎可真贴心呢,这么为她着想。

爹爹这会不在家中,三郎上门必然是先去见夫人李氏的。

魏染一个激动,又跑回了屋里,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又瞧了一眼,宛如一个要见未来夫婿的、害羞的小新娘,又好好整理了自己一番,待十分满意后,这才一阵风似的,又溜去夫人门口候着。

-

蓉安院,李氏坐在梳妆台前,为千金魏容挑着今日所要佩戴的珠宝、首饰,这两日,她丫头越发对打扮自己不上心了,头上、身上的东西没几件儿中看的。她丫头娇气贵美,本该珠光宝气、艳光照人,才不算埋汰了这一副绝色佳人的皮相,她却任性起来,直说什么戴腻了那些个旧的,竟开始犯懒,疏于打扮了!

“我这丫头,惯来的骄纵任性!”

李氏摇头笑得无奈,只好对了一旁的芷月诉苦,“偏偏这时候和周家公子好着呢,她却素净起来,你瞧瞧她,好好一个爱美的千金,竟是一身清水衣裳,寡素、清淡起来,真真不像个样子。”

芷月点头,满口附和,“是啊!咱容姐儿是个金贵、华丽的,可不是什么寻常美丽小娘子。虽不施粉黛、不饰珠玉也是极美的,可到底差些,瞧着不如往日更动人。”

“与平日比,可是差得远了!不像话!”李氏板了一张脸,又忽而一脸宠溺、骄傲,“我这千金啊,甭看她多么惹人喜爱,外头多么夸她、赞她,这一个娇花女儿也是难养!换个没耐性的母亲,怕也养不好她!”

“那倒是!容姐儿再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再是温柔贤淑的好性子,也是您一点点儿给照养出来的,我看有些夫人家的小姐一张面皮子也不赖,瞧着却总是差些,只寻常貌美,比咱容姐儿那是差的远了去!”

芷月夸得李氏一脸的笑,“我待她多好?宅里吃穿用度,都是紧着她这丫头来的,便是她爹爹不顶用,也仅是个衙门师爷,她也不差。家里公主一样供着,可不得养了她几分高贵、矜雅的气派!”

李氏瞅着镜台上,新置办的这一箱琳琅满目的珠宝,全是为了讨她姑娘欢心的,人都说什么千金明珠,可不是么?

这辈子,全是为了她了!

“这不,她嫌那些个戴腻了,本夫人把压箱底的金银都取了出来,给她置办了这些个更贵、更美的?甭说我这还有些余钱,便是没了一个子儿,砸锅卖铁地,丫头既是提了,我也得给她置办几套新的首饰出来!到底要嫁出去了,以后对她再好,也是周家的人了!”

一想到千金不久就会嫁作他人妇,虽他周家富贵,到底是自己一手拉扯、心肝宝贝似的疼大的闺女,李氏正心生了不舍,忽听外头下人来报,竟说是李家三郎求见她,惊地手上的一串和田白玉‘哗啦’一声,从她掌心滑落,一下掉回了珠宝匣里。

真晦气!

李氏心底暗骂一声,她以为上回冷落了这山野小子后,他就会识趣,没成想今儿他又来登门,她还以为听错了。

这李家三子!

人穷也就罢了,他还是个没脸没皮的,仗着自己几分姿色,如此恬不知耻。李氏打心底里,瞧不上这年轻小子,空宴了他一回,居然还舔着脸二度登门。

不像话!

早年,李氏舍不得千金吃针线的苦,魏容学刺绣,被针扎了一回后,一个哭闹,她这做母亲的也就心疼坏了,是以临到了要出嫁,怕未来周家婆婆笑话,魏容这几日都不时去云绣坊学些简单的针线活。教她的是城里有名的绣娘朱萝嫚,绣娘萝嫚是专程辞了一单大户的买卖,腾出的一点时间,随时等魏容小姐过去,亲自手把手教她。

魏容倒是不在乎什么第一、第二绣娘,她也不打算靠针线吃饭,只母亲交待了,这绣娘也格外喜欢她,便就耐着性子,每日挑个闲时,过去学个把时辰。她也不爱刺绣,只觉得辛苦,日后这些针线活,交给下人丫头,再不济也还有绣娘,花些银子的事儿,她学的也不认真,想走也直接招呼萝嫚一声,也就走了。

今儿一早就催她过去了,知道丫头性子也学不了多久,李氏怕魏容回来,恰好撞上这貌美、没脸没皮的李三郎,凭白生出事端来,万一对那周家二公子生了二心,那就坏了!

没人比她这个做母亲的,更了解自己闺女有多天真,丫头娇宠大的,未识得疾苦、贫寒,是不大会在意家世的。

一个年轻女娃娃,她哪里知道许多呢,不过是看男儿一张面皮子罢了。又是娇花一朵,万千宠爱呵护着长大的,自然任性、骄纵,不听劝,可不能被这穷小子给勾缠,糟蹋了去!

一想到李家三郎的模样,李氏就心慌,忙拉过站在一旁的芷月,“去!说老爷不在家,将他打发走!”

芷月颌首,看过夫人一双担忧的眼睛,让她安心,“奴婢明白!”

“等等!还是本夫人亲自去会会他,省的到时候说我们魏家不待见他。容姐儿好事在即,不好落人口舌,老爷那处也不好说。还是我去见他吧。”

李氏又唤回了芷月丫头,合了镜台上的珠宝匣子,起身去见李三郎。

-

这时候登门,魏师爷八成早去衙门忙着了,三郎哪里不知道,秀才耽搁了他,这才来晚了,便是知道师爷不在,他也一心的想先过来探探风,跟这位当家主母说一两句,也好安个心。

他不想再耽搁了,也恐怕他与小庶女之间的事儿,再生了是非。

就张罗着赵秀才一起过来了。

这一路,秀才不住地讶异、惊叹,他是真没想到,这样的郎君,竟会对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庶女起了执念,此等无钱的貌美郎君,偏爱个贵小姐才是正道。

且贵小姐更美,贵小姐更娇!

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到这样一个小庶女头上的!

李家三郎是谁啊,整个宣州城里,也找不出一个更俊的了!

赵秀才琢磨了一路愣是没想明白,魏师爷家的这位小庶女,她究竟给这位神仙儿郎灌了什么**汤?

他竟是如此认定了她!

到了这会儿,和他一块儿立在魏家主母屋外时,秀才还是几分恍惚,像是做梦般,感到不大真实。

魏染:“等他一月、二月、三月……等到天黑……”

作者:你怕是找死!

三郎:“我是真心的!”

作者:……真心?真心算个屁!

——有人的真心,不值钱!

正是真心,这才害人匪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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