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芜生自认为无恶意开口问道：“哪头猪？”余妄掐了他后腰一下，又看玉龙，“玉真长老，您的意思是……师尊有道侣了？”
玉龙啐一口，道：“屁的道侣，他二人还未成亲，那小子就是个拱白菜的猪！”
玉景总算开口，却听道：“三月后便成亲。”
玉龙气得跳脚，“你们还成亲！你是诚心要气死我！我说你昨日怎么换回以前的衣裳，原来是那死小子回来了！”
玉景没再搭理他，转头看余妄二人，“今日寻你们来有两件事。一是为师今日便要离开宗门，你二人若要换一位师尊，今日便好好选一选。”
他二人虽在外被称废物师兄弟二人组，可若是玉景有意将二人托付，其他长老自然不会亏待，更遑论玉景心知他二人的天赋，若当真托付给其他长老，他自会将诸些秘密告知。
那原本还在劝阻的几位长老瞬间没了声。玉景这话说出便是铁了心要离开，再劝阻也无用，扭头看余妄和秦芜生，只希望他二人不至于为此便换了师尊。
余妄没有片刻犹豫，“弟子不换。”
秦芜生紧随其后举手：“我也不换，他们没你厉害。”
其他长老：“……”
玉景却无甚表情，微微点头，“若是之后要寻我，便用玉竹传音。”
这玉竹便是玉景收徒时赠的收徒礼，如其名，玉雕的一小节竹子，通身剔透，除了传音之外，内还藏有一道玉景的法力，以作防身之用。
余妄颔首应了声“是”，丝毫不顾及旁侧几位长老无奈的神情。
“再便是第二事。”
玉景声儿落了，那几位长老又变神情，虽远不如民间的变脸，却也落得好看。
玉景冲身侧的仙童低声，“将他带出来。”
玉景将一张任务帖递给余妄。就“井幺城”三个字，便足以让余妄变了脸色，越往下手中的任务帖便越烫，烫得他不想碰。
重来一次，这张纸仍旧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都说触景伤情，或许吧，这一张纸当真能让余妄仿若当初。
仙观肆玖年叁月贰日，本宗管辖之井幺城余家，突生巨渊，吞噬余家祖宅，至今不见其踪迹，余家除志学之年一子，皆与祖宅一同坠落深渊，下落不明。至仙观肆玖年叁月叁日寅时中，塌陷中时有嘶吼，情况不明。
任务难度:极。
此次任务报酬:五百上阶功法，三千中阶功法，两千地阶功法，一仙品功法，仙草百株。
往下看的速度越来越慢，余妄视线落在挂榜者的名字上。
“余小六……”
眼前停下一双白靴，余小六轻声唤道：“小叔。”
玉景面色不变，声依旧是以往的冷淡，却又似乎多了一分严肃，“这榜帖是三日前挂的，此事蹊跷，便未告知你。井幺城那边当日我便已让其他四位副宫主前去，目前并未有多余的线索，只知晓那黑洞的另一头是魔界，尚未寻到余府踪迹。”
余妄定了定神，看向玉景，与当初说的不同，他的眼里是不容拒绝的强硬，“我想揭这个任务。”
玉景点点头，意料之中，他当初将这任务贴带回来，也是知道余妄必然会这么做。
多余的事玉景懒得嘱咐，没做停留，本想就这么离开，却不曾想宗主先一步往外走，“走吧，我们送你下山。”
玉景抬眸也只看见宗主的背影。
一行人快到宗门外，远远便瞧见一人站在牌匾下。那人穿着一身红，腰间配着同色的腰带，上面缀着不明显的金叶。
玉龙啐了一口，道：“这小子还穿红。”他说着撸起袖子，快步冲过去像是要揍人。
那牌匾下的人有所察觉，转过头吓一跳，侧身正好躲过这一拳，笑道：“玉真长老，这么多年不见你脾气怎么还是这么暴躁啊。”
玉龙啐骂道：“你还好意思说！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诱拐我师弟！”
男子双手做投降状往后退，面上却仍旧笑嘻嘻道：“我可不是诱拐，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说完后背撞上一个人，他头还没回就已经换了一副嘴脸，可怜兮兮道：“玉真长老，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是真心喜欢阿景的，你就成全我们吧。”
身后玉景无奈道：“别演了。”
男子立马收敛了那副可怜样，笑嘻嘻凑到玉景身边，“遵命！”
玉龙送出一个白眼：“净整这死出。”
余妄和秦芜生在一旁看着，秦芜生时不时戳戳余妄，聊聊这聊聊那，余妄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正说着，余妄忽然没了声，秦芜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见玉景身侧的男子这会儿正看着他二人。
男子一步步走到余妄身前，打量着余妄，忽而冲玉景道：“小景儿，这是你徒弟吗？”
余妄看着男子，眸中情绪意味不明，却听那头玉景已答了声“是”。
男子像是看得出神，随即轻笑喃喃道:“真像啊……”
秦芜生上前看着男子，“你当着师尊的面这么看着我师兄不好吧，师娘？”
男子好笑看他一眼，没理他，玉景却蹙眉问:“像什么？”
男子退回到玉景身边，“像你。”
像玉景，至于是什么像，不多言便以为是样貌，玉景晓得是什么像，却也是学着男子不多言。
余妄眼睛直直盯着男子，像玉景……他似乎从未打探过玉景的过往，就是后来玉景与这男子成婚了，他也未曾听说一点两人的过去。
而这男子，便是几百年前的大魔头，魔界魔尊，宿明归。
魔头……
食指上又咬出牙印，余妄眼中猛然一瞬的清明，看向身旁的秦芜生。
魔头……像……
秦芜生被他突然转头吓了一跳，不明所以问一句，“师兄？”
余妄回神，捏捏眉心，平复了心情，“无事……”
魔尊几百年后复活，清悟山上的仙灵阵只有玉景进去过……不，现在，还有他。
那头宿明归忽然扬声道：“择生，这可是你的小字？”他是冲秦芜生说的话，目光却有意无意瞥向余妄。
秦芜生察觉了，上前一步正好挡住余妄，笑眯眯道：“师娘怎么知道我的小字？”
宿明归被他这动作逗笑，“自然是我夫人告诉我的。”余妄被秦芜生挡着，他便索性往玉景身边又近一步，光明正大又瞄一眼余妄，“等哪日有机会，师娘教你些凝魂的法子。”
秦芜生感受到了挑衅，干脆手一伸握住余妄的手，道：“好啊，那便多谢师娘了。”
余妄听见“凝魂”二字，呼吸一滞。
他好像知道了为何那日寻到的魂魄碎片有秦芜生大半的魂魄。
宿明归那张脸没绷住笑，也不遮掩，俯身在玉景耳边毫不避讳道：“阿景，你收的这小徒弟真好玩。”
玉景缓缓抬起手，掐了一把宿明归的后腰，“玩够了吗？”
他可是看清了，那边几位师兄的表情已经不是狰狞可怖可以形容的了。
宿明归也注意到了，看一眼正用眼神杀他的几位长老宗主，投去挑衅的眼神，忽地凑近玉景唇边轻啄一下，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玩够了。”
玉龙眼里的火有如实质，“天杀的宿明归，老夫要宰了你！”
众目睽睽之下，专用弓箭的玉真长老手提菜刀，直冲向宿明归。
那几个原本还满腔怒火的长老见状也不怒了，一个个手忙脚乱去拦玉龙。
他们说要杀宿明归，那可能只是一时气愤吐恶言；玉龙若说要宰宿明归，那便是真的要上手宰了。
宿明归笑得肚子疼，被玉景看了一眼，没再逗玉龙，去与玉景耳鬓厮磨，“遵命，夫人。”
空中一声凤鸣，一只仿若身披火焰的凤凰俯冲而来。宿明归一手环着玉景的腰，一手冲玉龙摆手。
“玉真长老，三月后见。”
话落他足尖轻点，带着玉景跃至凤凰背上，那还未触及地面的凤凰煽动翅膀，载着人离开。
玉龙咀嚼着宿明归临走时的那句话，忽而想起在泽琼殿内玉景说的“三月后成亲”，登时怒火又上心头，说什么都要追上宰了那魔头。
另一边膳堂，切菜的师傅一脸懵：“我菜刀呢？”
那日后，泽琼仙宫的主宫便空置着，洒扫的妖仆仙童照旧往日的工作，余妄和秦芜生再没去过主殿。
民间散出谣言，说五百年前的魔头活过来了，复活第一件事便是到临风宗诱拐玉华仙尊。
余妄闭关了几日，出来后便听闻这些，问秦芜生:“宗主他们可有说什么？”
秦芜生摊摊手，“什么也没说。”其实他还想说一句“和死了一样”，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看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想来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余妄也不想多管闲事。
玉景既肯光明正大与宿明归离开，便是不在乎那些谣言；再者，这谣言起，也未必是坏事。
余小六自最初被玉景带回来，便一直住在泽琼殿最近的宅院里，现下仍住在那里，只是时常往择粼院来，与秦芜生一起守在余妄的门外，日落前又回去。
这会儿知道余妄出关，他随意捯饬一番便赶来了。虽说赶来，却也是一步步走到择粼院。
余妄好似早知他回来，就在月洞门外等着，直到看见他。
余小六站在余妄一米远的地方，“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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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小课堂：
宿明归，明归，取自黄庭坚《诉衷情·一波才动万波随》中“水寒江静，满目青山，载月明归”一句。
不会取名字，没事，古诗词来凑[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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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载月明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