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城往西是盐田。盐田原本不叫盐田,也是顺城的地方。是因为那里突然开发了盐矿,所以才改为这个名字。
那里临海,宽广,无论是风景还是人情都是极好的。
盐田原本穷的叮当响,突然有一个公子站出来说要承包这片土地。
大家都以为他只是说笑而已,谁知他竟然还真的做了。紧接着下个月盐田瞬间变得富饶。大批大批精致良盐涌出,连带着这个地方的身价也抬高。
听说承包那片土地的公子是一位商业头脑尤为深不可测之人。除了开采盐矿外,还修建了码头港口。从外面引来数十只船,进出口食盐。
名声传的很快,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嘴里吃的盐巴都是咸商产出的,所以对咸商这个国家很是尊敬。
盐田是富裕了,可依旧遮不住原本的本性。里面的原住民很多不理解那位公子的所作所为,觉得是在破坏他们这里的生活,所以在盐田郊外建有许多暗楼,就是要反盐田当堡垒用的。
虽说之后这些原住民们也尝到了甜头,挣了不少钱,慢慢接纳了盐田变成盐田的事实。可那些暗楼他们也不打算拆,就堆砌在那里废置了。
那些废置的暗楼对于傅爷他们来说无疑是藏身的最佳地点,毕竟位置隐蔽,人烟稀少,不是常人能轻易找到的。
他们也是几年前偶然间发现了这个好地方,所以才用这个地方当成自己的据点。至于在顺城小巷里的那间院子,只是他们找来交易用的。
傅爷干这行多年对于朝廷官兵之类的十分敏感,心里大约估摸着这个地方已经不宜久留,所以连夜搬空了顺城的院子,在盐田暗楼处稍作歇息继续赶路。
他要搬一次家并非易事,毕竟他那笼子里关着还未交易的奴隶们大多都病怏怏,骨瘦如柴,根本连路都走不动。如果要是长途跋涉一路下来,到时损失不会少数。
也只能这样慢慢来。傅爷靠在暗楼的台阶上休息,心里默默盘算着。
以他对卫落谷多年以来的了解,虽然这个死丫头头脑灵活的很,可自卑更很。不会大声说话,没有过分张扬的举动,尤其自私无比。
尽管傅爷心里觉得不妙,但那丫头应该也想到了,如果去报官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所以她不会轻举妄动。
主要是死丫头带来的公子,一身雍容华贵,来头不小,但在顺城顶多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应该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来去逮捕自己。
还好他事先在顺城县太爷手里塞了点钱,让他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怎么会那么顺利。
如此一想,心里倒是踏实了不少,他就说嘛,若是他真的能那么轻易就被人抓住,怎么又会从事这一行几十年。
心里放松下来,傅爷不禁就犯了困。他这一路光盯着那些奴隶就够累的,没有怎么休息过。反正那些奴隶们也要在此地停留许久,倒不如他先在睡一觉让别人放风。
傅爷起身便叫了两个新来的伙计,命他们出去盯着外面的情况,自己则找了一堆枯草堆,直板板地倒地呼呼睡起来。
新来的伙计也是累到不行,可是又不敢反抗。指不定一个脾气没对准,傅爷把他俩也给卖了。
他俩算计着傅爷入睡了,悄悄躲到门口闭目养神。
这一闭上眼睛耳朵就有些灵敏起来,他们还想只要认真听周围的动静即便闭上眼睛也没有什么大碍。
可此时周边微风拂过树叶沙土的声音,无疑在他们耳中像催眠曲,听着听着就模糊了。
哒,哒,哒。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不轻不重的脚步声逐渐响起,还向他们越靠越近。当然这声音也同周围一起虚化,两个伙计没有注意到。
脚步声是径直走到他们面前才停下,随着衣服布料的摩擦声,似乎是他们面前之人蹲下来查看他们。
见两个伙计实在是没有反应,那人也便不再去理睬他们,抬脚越过他们走进了暗楼。
暗楼里空气极为糟糕,毕竟奴隶的吃喝拉撒全集中在一起,还有他们伤口时不时淌着血招来的**。若是没有习惯这个味道还真的会直接吐出来。
那人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捂住口鼻,转头一看,傅爷竟然大摇大摆的就睡在那儿。
真亏他在这种空间里也能睡得着啊。这人不自觉的想着。
傅爷和门口那两个伙计不同,他对于周围的声音辨识度还是很高。毕竟习惯了。
脚步声在离他有几尺的地方,傅爷就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只不过闭着眼睛装睡等着那人靠近。
他的手压在身下,而身下放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他睡觉时总是惯用这个姿势,就是为了方便脱身。
岂料那脚步声并没有他如期的那般接近,至少不在他匕首能够够到的范围。
这人想干什么?傅爷心底想,额头上已然不自觉地冒出冷汗。
他见过的高手多了,可这人似乎不同凡响。只能听见单纯的脚步声,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能轻易做到连气息都隐藏的实属不易,放眼这天下也没有多少人。
那边那人越是安静,傅爷心就跳得飞快。无声胜有声,他倒是希望这人给他来个痛快,不要这样子精神上的压制他。
正当他想着一鼓作气飞身而起袭击这人的时候,这人竟然突然主动开口。
“还装呢,起来吧。”
话音一落,傅爷浑身一抖,心顿时落到谷底,好像是刚刚跳的过快,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动弹了。
没想到这人早就已经发现自己是装睡,那岂不是也发现自己神经焦虑的样子?
傅爷顿时狠狠睁开眼,去看面前那个看自己笑话很久的人。
那人身高很高,就连自己和他比大概也要差几分。剑眉星目,面容俊朗。
他还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服,薄薄的衣服将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完美的勾勒出来,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至于头发则打理的一丝不苟盘在后面,好个干练飒爽的人。
他一只手轻轻地背在身后,而另一支手中握着一把长柄银剑,剑的剑尖直对自己下巴,离自己的下巴只有一个小指的距离。
他都已经将剑拔出,而傅爷睁开眼睛才看见,可见他动作轻微到出神入化。怪不得他会在离自己有一段的距离停下,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靠近自己,光那把剑就可以直接把自己的头给削掉,
“你是何人?”
“陈覆。”陈覆露出笑容,他就是喜欢看傅爷恼怒的样子。
“陈覆?这名字连听都没听过,我与你无冤无仇,这是想干什么?”
“自然是为民除害。不过不急着料理你。”
陈覆说得极其轻巧,他还真将银剑收回,转身朝暗楼里面走去。
傅爷怎么可能任凭他擅闯自己的地盘。他抽出匕首,快速一个猛扑,向陈覆扑过去,而匕首正对着陈覆的脖子。
岂料陈覆背对他也能够知道他的动作究竟如何。只见他微微一个转身,竟让傅爷直接扑了个空,狠狠摔在他面前的地上。
傅爷顾不上疼,心里知道打不过这个叫陈覆的人,可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
陈覆看他又扑向自己,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心里很是无奈,“多活一会儿不好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抽出银剑,而这次银剑没有对准傅爷的要害,是巧妙地一个转弯,直接将他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掌从手腕处削掉。
“啊啊啊!!!!”
傅爷惨叫着,他眼睁睁看见自己的手从手腕上脱落摔在地上,而匕首也滑落在一边。手腕处的鲜血像是爆发一般瞬间涌出,淌了一地,他痛苦的捂着手腕跪在地上不能自已。
那把银剑究竟是有多锋利,竟然连着肉皮骨血一齐砍断,就是连刽子手用的大刀也没有如此锋利,有的甚至还需要砍两三刀才能将人的脑袋砍下。
“叫什么,你不是经常这样对别人做吗?”
陈覆抖了抖银剑上的鲜血,无视了傅爷,向里面继续走去。
本想着到里面还有些小喽啰,可以大杀一场,谁知里面竟是一片狼藉,很显然战局已经结束。
该倒下的人都早在血泊之中没了动静,而且完全没有打斗过的痕迹,看上去像是单方面被碾压。
至于站着的则是笼子里面那些奴隶。他们统统都从牢笼中解放出来,手铐脚铐都被砍断在地。
他们像是参拜神明一般望着正中间解救他们的人。感激的痛哭流涕,有的甚至趴在地上对他不停跪拜。
陈覆无奈,他家太子就是喜欢抢风头。
景尊柏冷冷的站在中间,却是暗楼中唯一的光芒。他面具轻轻戴在脸上,手里握着黑刃剑,样子有些清冷。
可是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腰背挺得笔直,而是微微弯下。因为他面对面前和他跪拜的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覆上前去扶起地上跪着的一个老者。
“我们公子不善表达,等他开口让你起来,大概要等到下年了。”
景尊柏面具背后狠狠地瞪了陈覆一下,陈覆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本来说的就是事实。
傅爷在外面的惨叫声惊动了门口的两个伙计,他们俩一个激灵匆匆忙忙跑进来察看,发现傅爷早就扭曲的不成样子。
尽管没有看见陈覆进来,可却能够想象到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们两个竟然疏忽,不小心让贼人进来了。若是今日傅爷从那贼人手中逃脱,岂不是还要把他俩生吞活剥了?
这俩没出息的伙计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之后马不停蹄的从这个是非之地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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