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下来,见到了不少同那个男孩一般年龄的孩子。不过大多都是出生贫苦的穷人,很少有能穿崭新衣服的。
这些孩子们就在正中央的主路上练着武,一招一式有些生疏,双眼却不乏着成年人毅力,时不时还发出稚嫩的吼叫,听着让人有些心疼。
越往深处走越僻静,不过想想也是,毕竟陈靖是未出阁的女子,将军府又人多杂乱,难免会传出不好的声音。
来到先前陈靖带自己来过的院子,铺垫在石英路周遭的土地,上有阵阵花香席卷而来。
直到这时卫落谷才分辨出来这里的花香与皇殿里的有什么区别。
这里才是真的,皇殿里的不过是用白色粉末堆砌出来的罢了。
静心欣赏了一番后,卫落谷不自觉地将脚步放轻,一阶一阶的走上台阶。因为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所以在门口伫立。
她稍微向前倾了倾身子,动作有些可疑的偷听里面的声音。
没想到正巧真的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出,
“横看海平纵望川,虽商富却穷……,穷……什么来着?”
“穷人心。”卫落谷在心里默默地接上。
这声音确实是陈靖的,可与第一次相比听上去不是那么有精神。
不等卫落谷细想,紧接着里面又传出一阵咆哮,
“我就说我不适合读书的,非让我读!我好烦啊!!”
卫落谷被吓了一跳,但陈靖并没有给她喘气的机会。她干脆将手中的书卷往地上一摔,拍案而起,快步走到门口将门一脚踹开。
暖暖的阳光立马洒进屋内,陈靖慵懒不已的伸了个懒腰,好似将刚刚的疲惫一扫而空。稍微抬了下眼,发现一只小巧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站在门口。
“嗯?你是何人?”
陈靖总觉得这个身影熟悉得很,包括她穿的那身素色的衣裳。
“啊……,是我呀。”卫落谷缓缓地转过身,双手略微紧张的纠缠在一起,头上也冒出丝丝冷汗,可还是挤出了个笑容来挂在脸上。
还好她反应够快及时转过身来装作是在欣赏花园,要不然自己就暴露出来在门口偷听了。
“这不是卫姑娘嘛,怎么在这里站着?不赶快进来?”
“听外面的伙计说姐姐正在学习,想着不方便打扰。”
“害,别提了。不知道你刚刚听见没有,我都快被那卷书给搞疯了。什么‘横看海平纵望川’,这不是废话嘛。再说后面那一句跟前面也一点关系都没有呀。诶,后面是什么来着?”
看着陈靖气嘟嘟的样子,果然还是丝毫不会因为别人听见自己的咆哮声而不好意思。如此落落大方的女子,这世间还真的很少见。
“‘虽商富却穷人心’这句话的意思是咸商虽然富有也只是涂其虚表,因为它无法充实人的内心。人的内心富足不起来,终究也是会灭亡的。”
陈靖愣愣的点点头,怎么每一次碰见这个小姑娘她都要给自己科普些学问呢?所以说她自己也听到心里就是了。
“哦哦,原来是这个意思。为什么书上不写清楚呢?害我理解半天。我觉得卫姑娘很适合当书院先生嘛,会的这么多,连我这种脑子都能听懂呢。”
陈靖一夸卫落谷,卫落谷不自觉的就又红了脸。
“哪里,比不上姐姐那样能文能武就是。”
“你今天来找我有事吧?是不是我那个呆瓜弟弟欺负你了?快,进来说。”
卫落谷点头,刚要抬脚。陈靖好像又嫌她慢,干脆拽着她进了屋。
有个身影一直躲在树荫后面偷偷看着她们两个人的状况。待两人都进屋将门关闭后,她才缓缓地露出脸来,而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今天来的姑娘这么不一样呢?”
刚刚去门口招呼卫落谷的男孩随着这个身影也露出脸来。他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夫人指的是什么?”
“你没听见吗?”沈晏皱眉训斥他,“之前来找靖儿的姑娘叽叽喳喳的吵死人了。这位姑娘不仅安安静静的,竟然还给我的朽木女儿讲书。”
“这样啊……,”男孩有些无奈。哪有母亲叫自己女儿朽木的,“那不赶她出来了吗?”
“赶什么赶,好事啊这是。最好让靖儿趁现在多学点东西。你,那个姑娘进来时有说自己是谁吗?”
“好像没有。”
“那你连问都不问就直接放她进来了?”
“……当时没想那么多。”
好吧,其实他本来是要问来着,但看到卫落谷的小脸后什么想说的话都忘了。
“你也是朽木。还不赶快落实一下?”
“好嘞!”一听不用练武了,男孩儿瞬间开心了不少,答应的也痛快。
“现在落下来的武功到晚上一起补回来。”
沈晏不紧不慢的,好似发现了男孩的心机。
“哦……。”
他们夫人还真是一丝不苟的人啊。
在陈靖屋里,卫落谷有些坐立不安。
她第一次到同龄人的房间。虽然上次帮她换衣服的时候也去过,但是情况紧急没来得及仔细观察。
陈靖房间里面一直都传来幽幽的香味,而香味源自于随处摆放的花瓶上的青兰。
青兰代表忠贞坚毅,总感觉和陈靖有点搭配。
至于房间的布局更能够显示出来这个人的简单。
卫落谷很擅长通过一个房间观察出这个人的个性。好比卫嵩,强迫症严重。书房里面书籍众多摆放又规矩又整齐,甚至连书籍中间没有一丝的缝隙,紧紧挨着。
若是经常查阅书籍,倒不至于书上面落了一层灰,而缝隙中间的书页难免会有些褶皱。
得以看出卫嵩压根儿就没有看过那些书,只是摆上去装装样子。大概是害怕随意乱动书籍影响整个书架的美观,所以刻意不去轻易动它们。
陈靖屋子简单明了,她不会像寻常人家姑娘那样床边,窗边耷拉着累赘的床帘,窗帘。桌上还摆置着熏香之类的。
甚至屏风也只是简简单单的白纸红木,上面没有雕刻任何的花纹。
屋子的正中间有一幅长幅字,上面写着“精忠报国”。字体苍劲有力,每一笔每一墨都下的恰到好处。
虽然角落里没有提名,只有个孤孤单单的印章,但却是更加显出作这幅字的人并没有打算将它当成一副艺术品,而是作为贴身物品伴随在身边时刻提醒自己的。
字的下方,便是主桌,两侧还放着两把红椅。
若是平常,主桌上应当放置茶水之类的供有客人来时饮用。而在陈靖的房间这种东西通通不存在,茶水改为一把长鞭,长鞭旁还放着笔墨以及乱糟糟的纸张书本。
这个房间任外头人一看定是会以为是个男子的房间。还好陈靖喜欢花,花朵为屋子里增添了一丝柔和。
“不好意思啊。”
陈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将桌子上的纸张书本收起,反正她是不想再看见这些东西一秒。
等她将东西全部藏起来,才把卫落谷强硬的按到椅子上。
“卫姑娘,你从皇宫跑来的吗?累不累呀?我让下人给你倒水。”
“不用不用。坐马车来的有什么可累的。我今日就来找姐姐问些问题,一会儿就走。”
“好吧,你要问什么?不会是要问我家弟弟吧!没问题,我什么都知道的!”
陈靖是真心想撮合陈覆和卫落谷的,所以格外热情。
卫落谷挑了挑眉,立即道,“姐姐又说笑了,我问陈将军做什么。”
为了防止陈靖又冒出什么多余的想法来,卫落谷决定率先开口直奔主题。
她从自己衣袖中悄悄掏出一个纸包来,神神秘秘的放在桌子上。
“我想请姐姐看看,认不认识这种东西。”
陈靖疑惑的将纸包打开,里面的粉末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伴随着粉末暴露在空气中,它本身所带有的香味也立马像是脱缰的马儿一样在屋中肆意狂奔。
“这是什么东西啊?胭脂吗?怎么这么香?”陈靖放在鼻下闻了闻又立马远离,脸上有些嫌弃。
“这个香味姐姐可曾闻过?”
“嗯……,”陈靖闻着这味道,脑子不知为何有点昏昏的,“不记得在哪里问过呢?”
“姐姐在想想,是不是在皇宫庭院的栅栏上闻过?”
“……没有吧。这个味道虽然香但这么浓烈,我不是很喜欢。如果是在御花园闻过的话我一定要会记得很清楚。”
“御花园吗?可是陛下的永康殿的庭院?”卫落谷不知道陈靖为何一直把永康殿的庭院叫成御花园。
御花园可以供后宫的人随意走动,可是在永康殿里面就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所以两者是完全不同的地方。
“怎么会呢?御花园在皇后娘娘宫附近。永康殿嘛……我曾经跟父亲进去一次,与御花园完全不同,没有什么庭院之类的。”
没有?难道说永康殿的庭院是后来建造的?
“那姐姐上一次去可是多久前?”
“那有好几年了,我也记不太清楚。总之父亲去世后我就没有去过皇宫。”
“这样啊,那姐姐当时见到御花园的栅栏,上面的白色可是什么刷上的?”
卫落谷越问越迫切,陈靖被她问的脑子有点不够用,所以只能努力的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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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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