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殿外雨势渐大,而卫嫆来时并未带伞,正在门口踟蹰着是否要让内侍去拿一把时,头顶上的雨渐渐消弭,她转头一看,是谢昀打着伞立于她的身侧。

“不知殿下可否介意同臣共用一把。”

今日谢昀穿了一身黑色朝服,加上他浸淫朝堂多年,此时身上俱是一股冷冽之气,她看着他有些恍惚,但也是仅仅片刻,之后便是公事公办的语气,“自然可以。”

一路上,雨水打在路上微凸的鹅软石上,滴滴答答,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桂花的香气。卫嫆有些感怀,去的路正是通往玄武殿,她已三年未去过,从前她最爱跟在谢昀的屁股后面去那,只因有一殿的武将,而她自幼最爱兵法。

她和谢昀沉寂了一路,快到的时候,谢昀跟她说了一句话,“殿下,京中武将不同往日,呆会说话,可留半分。”

卫嫆点点头表示清楚。

初入殿中,满目望去早已不是当年景象。

昔日谢家繁盛,一门武将,玄武殿中也大多都是谢家麾下将领,而今十分之中有六人已是卫嫆认不得的新面孔,余下认得的也是昔年只爱纸上谈兵,靠着祖上功勋才封得的将军,曾几何时,他们是根本不配踏入这殿中的。

“殿下安。”众人看见卫嫆进来,纷纷行礼。

“各位将军不必客气,大家尽可当这是军中,不必拘礼。”

“谢殿下。”

“诸位大人可将刚刚商议的结果告知殿下。”是刚刚收伞才进来的谢昀。

“殿下,兵力上讲,南朝大军五十万,万万不及我朝兵力雄壮,且近年来虽南朝皇帝励精图治,但是连年水患,国库空虚,末将认为南朝是不敢挑在此时与我们开战的,即便开战,我们也可以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此人名唤牛蟒,从前只是谢家军中一名不起眼的副将,但却因为在当年谢家一门三人死的战场中屡立奇功,活着回来,这才封了镇北将军一职。

可此人虽有一身蛮力,却脑袋空空,不堪重用。

卫嫆并不赞同,但却也没挑明,只言道,“牛将军勇猛,可我们与南朝素来交好,一旦开战,无论南北必将百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是以我认为,若能不开战,是为最好。”

牛蟒有些恹恹的退了下去。

卫嫆继续道,“今日我们来商讨的,并非是否开战,而是若开战,将领为谁,退敌之计为何?”

“回殿下,如今南方将领名为淮景,是淮尚书长子,此人武功谋略皆可,只是同殿下刚刚讲的一样,南朝同我们交好多年,所以南边的军队和人马,一直疏于练习且远不比殿下手中的谢家军治军严明,人马众多,若是一旦开战,只怕远不能敌。”

回话的小将眉清目秀,只是卫嫆有些脸生,并不认得。

“殿下,此人名唤王安,是新上任的宣威将军。”谢昀在一旁解释道。

卫嫆点点头,她一向只管北边,南方她从不曾插手,只是在军中略略有所耳闻。

因南方战事很少,主要是帮着南朝平叛周边稍有兵乱的郡县,将军这种职位,大多战死沙场,很少有寿终正寝的,但是淮景的前一任将军王平远却是寿终正寝,这也侧面说明了,南边的太平。

而现下接任的淮景,她识得,是尚书长子,同时也是她幼时的好友,他出任南方领将人,还是她上书给陛下的建议。

她并不担心他的谋略,在她心中若南方开战若选帅,必为他。

可王安说的也很针砭时弊,南方太平的太久了,若此时开战,疲软无力,根本无法应对。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军中的兵分一部分去往南方。

可这根本不现实,第一,北方苦寒,南方湿热,谢家军驻守北方多年,并不一定能适应南方的水土。其次,南朝并未大乱,也无开战的风向,此时调兵恐引起慌乱。

想着,卫嫆忍不住蹙起眉头。

谢昀看到了,开口道,“殿下也不必过于忧虑,淮景已经上任三载有余,臣此前也去南方巡视,亲眼瞧过南方的将士们,已然被淮景训练的井井有条,虽比不得北边的军队,但是若战,也有还手之力,只是南方派系复杂,任凭淮景一时之间也理不清干系,若在战时难免拖累。”

卫嫆听后,墨色的瞳孔深深的盯着谢昀的眼睛。

她此时知道,为何谢昀刚刚一进门就说此事与她有关,眼下南方军中一切,他悉数弄清,唯有一点棘手那便是党派之争,他现在已不在军中,事事办起来不如军中之人方便,若想彻底解决此事,没有比身份尊贵且常年在军中的她更加合适,更何况她与淮景本就是旧识。

他其实早就在这等着她了。

刚刚提醒她的话留半分,心有异心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不想让她点破,毕竟在此众人,喜欢年老居功者不在少数,她若点明,未必不会对谢昀产生怨怼。

罢了,且随他。

“如此一来,只怕得寻个军中之人去南面一瞧,才可平息是非。”

卫嫆刚说完,底下一众将领纷纷点头。

“那诸位大人觉得谁更合适?”

若是卫嫆此刻不在,估计毛遂自荐者繁多,可她今日在,底下俱是一片静悄悄的。

良久,“殿下,末将认为,若论人选,无人比殿下更加合适。”还是刚刚的王安。

卫嫆点点头,“左右北疆安稳,那我便替各位大人走这一次。”

“谢殿下。”

而后,卫嫆挥手,示意大家可以离开。

众人纷纷离去,只有卫嫆负手一人站在沙盘前,身后站着谢昀。

两人都不做声,室内一片寂静。

“我总觉得,我们如今的关系虽比不得从前,但是轮默契和了解,我还是该有几分自信的,可我真的看不懂你了,谢昀。”

谢昀微低着头,并不言语。

卫嫆转过身来,眼睛直直的看向他,“你应该知晓我的脾气,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权术,被人当作棋子。当年我体谅你,谢家一门为皇室而死,你要弃武从文,入朝为官我不怪你。后来你为官在朝中如履薄冰,求娶王家女,无论是为权势,还是真的倾心相待,我也不怨你。可你,谢昀,你不该算计我。若南朝真的开战,我难道会袖手旁观么?”

谢昀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认真的对卫嫆行礼致歉,“臣知罪。”

卫嫆没有理他,甩袖而去,而谢昀藏在袖中的双手,则死死握拳。

卫嫆来时打着谢昀的伞,伞下一双人,此时一人淋雨离去,独她一人。

她其实不该气的,这不怪他,他玩弄权术多年,早已习惯了把别人当成棋子。可她还是忍不住伤心,曾经他是中洲城里最朗朗如日的少年郎,你瞧他一眼,便可洞悉他心中全部,如今,他人就站在你的身前,你却永远看不透他。

谢昀,这一切真的是你所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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