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揉着眼睛走出房间的瞬间就隐约闻见了食物的香味。

“早上好，千代老师。”

看见系着围裙和自己打着招呼的五条悟，千代因为这副景象中的人物及其行动主题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

“如你所见，我做了早饭。”

“……？”

千代在“为什么”和“没问题吗”中抉择了一下，在她想好要先问哪一个之前，五条悟已经把她按在了座位上，将盛着三明治的餐盘放到她面前。

“因为我是天才，所以就算是第一次做也不会有问题。”

千代谨慎地吃下第一口，开始缓慢地咀嚼。

“如何？”五条悟得意洋洋地问道，“感受到我的价值了吗？”

“虽然很不甘心。”千代说，“但是无法反……”

门铃声打断了她的话，两人同时看向了房门，千代流露出了少许凝重。

“我先说明，我并没有和人约定在早晨见面，也没有向谁告知过我的住所地址。”她说，“但也并没有刻意隐藏就是了——你觉得会是谁呢，悟君？”

“五条家，禅城家，加茂家。”

五条悟走向了房门。

“或者是特别勤奋的推销员也说不定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打开了门。

在门打开的瞬间，五条悟骤然受到了高举的利器在极近处落下的冲击，但在将将刺中他的眼睛之前，手执利器的人停下了动作。

“本来想把门破坏掉的。”

门外的黑发男人抛了一下手中的刀，收进了缠在肩上的咒灵体内。

“那么，千代巫女在吗，小鬼？”

“本来想把那只手折断的。”

五条悟笑容灿烂地说。

“你看起来有点眼熟啊，小鬼。”黑发男人也露出了令人不快的恶意笑容，“这不是五条家的——”

“伏黑甚尔？”

从五条悟身后钻出来的千代及时地制止了即将发生的斗殴。

“你为什么在这里。”

“甚尔……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少年向身边的巫女确认道：“禅院家的人？”

“是吗？”不料千代反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向黑发男人，“我还以为你是只要给钱什么都干的野路子民间雇佣兵呢？”

“……禅院是旧姓。”甚尔明显地露出了烦躁的表情，“别说无聊的事了，千代，你的情报花了我不少钱。”

千代的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然后让开了路。

“进来说吧。”

####

“我有个任务想要委托。”

伏黑甚尔言简意赅地说。

“哦，抱歉。”千代快速地答复道，“我不接暗杀任务。”

“和暗杀没关系。”

伏黑甚尔打开了电视，当地新闻正在播报刚刚发生的一起瓦斯泄露事件，地点在附近游乐园中的一座美术馆内。

“不是瓦斯泄露，游乐园发生了咒灵作祟。”他说，“只是二级咒灵。”

“这种等级你自己也可以应付吧？”

“……二级咒灵，而且是很保守的类型，目前龟缩在游乐园的美术馆里，虽然涉及的民众中包括了儿童，但总涉及人数不超过五名——你明白了吗，在人手紧缺的现在，咒术师那边不会将这次事件作为紧急任务处理。”

伏黑甚尔的眼神变得暴躁又阴郁。

“咒灵的能力很麻烦，不彻底祓除的话无法将里面的人带出来。仅凭我自己无法祓除咒灵。”

千代迟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想要你把这个孩子带出来。”

伏黑甚尔说，把一张照片交给了千代。

这是一张明显没有被妥善保存的照片，上面遍布折痕和污渍，如果说它是从堆满空啤酒罐的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千代也不会感到意外。

好在照片上孩子的脸依然清晰可见。

只瞟了一眼，千代和五条悟都不禁脱口而出：

“这是你儿子吧？”

“……”

虽然表情很阴沉，但对方并没有反驳。

五条悟和千代小声地咬耳朵。

“长得一模一样啊。”

“比起这个，这家伙居然能有孩子比较让我震惊。”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了，我的渠道能接触到的合适委托对象只有你和灵幻新隆，但是灵幻那个混蛋去度假了。”

伏黑甚尔相当失礼地把腿架在就椅子上。

“我知道我们彼此看不顺眼，所以价格由你来开。”

“是这样啊，伏黑甚尔。”

千代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在各自的委托中碰面的概率好像特别高，我对被你的下作手段增加了委托难度的经历也印象深刻，这些委托的金额加起来大概是……”

千代用手势比了一个数字。

伏黑甚尔只看了一眼。

“成交。”

####

美术馆变成红色的了。

不管是画还是雕塑，都变成了红色。

伏黑惠在歪歪扭扭的红色走廊中竭力奔跑着，身后跟着四肢细长的红色影子。

伏黑惠紧紧盯着前方的出口。

他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超出儿童体能的剧烈运动让灌入肺中的空气都变成了锐利的刀子，一道一道地划痛内脏。

好累，好痛，好害怕。

但是不可以停下来，因为姐姐一定还在外面等待着。

所以无论如何感到痛苦，伏黑惠都仍在奔跑，即使耳朵里只能听到风声和心跳……

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响亮和清晰。

伏黑惠睁大了眼睛。他忽然意识到，他听见的并不是自己的心跳声。

这声音来自不断靠近的怪物。

出口已经近在咫尺了，但这一瞬的战栗和恐惧让他不小心失去了平衡，在惠往前跌倒的时候，身后的怪物也一跃而上，年幼的孩子竭尽所能地将手伸向门把手，在几乎要绝望地错过的时候，门从外侧被用力打开了，一双手拉住了伏黑惠，把他拽进了门后面。

“不准——”

拉住他的也是一个孩子，惠半跪在他身后，惊异地看着红色的怪物影子被他的拳头击退半步。

“——靠近这里！”

在这间隙中，门被甩上了，怪物发出一声嘶叫，被关在了外面。两个孩子在门后的片刻安全中惊魂未定地喘息着。

伏黑惠看向另一个男孩，对方看上去并不比他大多少，生着浅栗色的头发和清澈的茶色眼睛。

你是谁？没有人和你在一起吗？为什么你可以击退那个低级咒灵？

惠张了张口，但在他发出声音之前，栗发的男孩握住了他的手。

伏黑惠发现自己的手因为刚才的遭遇而汗涔涔的，但对方紧紧握着他，没有放开的打算。

“别担心。”男孩低声说，“它们好像害怕我，不会进到这个房间里来的。”

他抬起脸，努力地想要笑一下以安抚似乎比他还要小一些的惠。

“我在入口处见过你，你是和姐姐一起来的吧？你和她走散了吗？”

“不。”惠回答道，“姐姐那时去找忘在了美术馆外的东西了，所以没有被卷进来。”

“是吗……”

狭小的房间中陷入了沉默。

真的能活着出去吗？

惠在沉默中整理着思绪，但他无法对这个问题做出乐观的回答。

尽管过去和父亲相处时曾获得过一些相关知识，但那些碎片般的记忆也已经随着时间和惠的倔强变得非常模糊了。

但是，无论如何，他的身上流着咒术师的血。

“我会……”

我会保护你的。

伏黑惠想对另一个孩子这么说。

“关系很好吗？”那孩子忽然开口问道，“你和姐姐？”

“……嗯。”惠点了点头，“我们关系很好。”

“真好。”

那个孩子笑了一下，惠敏感地从笑容中察觉到了一点点感伤。

“那就一定要把你带到你姐姐身边去了。”

但是他这么说。

“我叫夏目，夏目贵志，你的名字是什么？”

“惠。”

他回答道。

“伏黑惠。”

捏他了一下《恐怖美术馆》

说起来我其实很喜欢甚尔，能理解为啥这男人当小白脸很有市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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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来自甚尔的委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