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空调估计开得有点足，也可能是我的错觉，总之……我觉得我有点冷。
和向允青打完招呼之后我们就没再说话了，我坐在那儿，盯着雪白的桌布发呆。
说实话，我觉得自己虽然算不上社交牛x症，但和社恐肯定也搭不上边。
但相亲这种事儿，可能因为我还是第一次吧……没什么经验。
总之，此刻面对着向允青，我竟然有点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连平常那种和陌生人打开话题搭讪的东西都想不到。
向允青在看见我的时候就把手机收起来了，应该是为了表示礼貌和尊重。
这下没了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东西，他就坐在对面，撑着手臂看着我。
我被他的视线盯得更别扭了，垂下眼睛，转动桌盘，拿起了桌上的陶瓷茶壶。
滚烫的茶水倒进杯碗里，我把这里的餐具仔仔细细洗了两遍，心想至少应该过去十分钟了吧。
——嗯，拖，都可以拖！
冲完碗，我又拿起茶壶问向允青：“要水吗？”
他看着我摇摇头：“这里餐具都是射线消毒过的。”
——意思是根本没必要洗。
我从小到大还没进过这种餐厅，没想到竟然这么高级。
拿着茶壶的手停顿了一下，我赶紧露出个笑容，又把壶尽量自然地放了回去。
——嗯，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觉得自己当时的笑容应该挺尴尬的，因为我看见向允青的嘴角抿了一下，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房间里更冷了。
完了，我心想：这事儿给我整的，变更尴尬了。
我搓了搓手，垂下眼睛，继续和桌布大眼瞪小眼。
突然我发现了什么——雪白的桌布下摆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污点。
哈，看来这种高级餐厅，也洗不干净桌布！
和家门口的老妈炒饭一样！
不过，我又想：老妈那里是永远洗不干净……和这里还是区别很大的哈。
我表面上安静如鸡，其实脑子里思维已经跑偏到老妈炒饭的酸菜太酸了，一点都不好吃，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那么酸的酸菜的。
想到老妈炒饭，想到酸菜，想着想着我就饿了。
忽然我想起来什么，坐直了抬头问向允青：“对了，咱们今天吃什么？”
——好家伙，老是记着相亲这回事儿，差点忘记了我其实是来吃饭的。
向允青告诉我：“已经点好了。”
我心想：向允青这人能处，有菜他是真的点！
都已经给我全部安排好了，来了直接开饭就行。
我点点头，又没话说了，又坐了回去。
“水煮鱼，你喜不喜欢吃？” 向允青突然又问我。
我不太确定地问：“辣……辣吗？”
他手撑着下巴，不太在意地说：“应该不会太辣吧。”
那我应该没问题的，于是我点了点头。
向允青好像不想再冷场了，找了个话题问我：“听说你以前也在宁恒上学？”
宁恒就是那所军校的名字，没想到向允青还知道我和他是校友，我点点头。
他看着我，若有所思：“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心想，你当然没见过我了，我上学时候和你又不熟……
咳咳，应该是完全就不认识。
更准确的说，是单方面认识——我知道人家，向允青压根儿都没听过我这个人。
我赶紧说：“你以前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我就是个混日子的，当然没见过了。”
不知道我哪句话又说错了，我看见向允青在对面嘴角抿紧了一点，又不说话了。
相顾无言地坐了一会儿，这样和一个omega单独处在一个空间里，特别对方还是向允青，就让我特别不自在。
他把我室友老白撂翻在地的画面我还历历在目，现在向允青坐在我对面，拿着勺子的手指白皙修长又好看，我就想起来那几根手指钳住老白肩膀的场景。
快二百斤的胖子，好家伙，说举就举起来了。
那画面太美丽了，我都没敢回想。
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之后，我心里呼唤了无数次的服务员终于来了。
煮得辣红的水煮鱼被端上桌，辣椒铺得很满，鱼只能稍微露出个头，隔了一段距离我都能闻到那股辣味。
我目瞪口呆。
随着端上来的还有一菜一汤，我松了口气——好歹还有点能吃的东西，今天不至于空着肚子回家。
饿了好一会儿了，菜一上来，我立刻埋头苦吃。
所以说一开始的时候，我都没发觉什么不对劲。
这确实我的问题——怪就怪这水煮鱼实在是太好吃了，味道又香又浓，虽然辣的要死，但我还是吃的不亦乐乎。
大不了一边狂喝水，一边狂吃鱼。
可能是水煮鱼实在太辣了，我吃得满头大汗，谨记老爸的教诲，为了在相亲对象面前维持一个好形象，我赶紧抽了张纸擦了擦鼻尖。
可是渐渐的我好像发现点不对劲——鱼实在辣的不行，我休息了一会儿，盛了碗丸子汤在那儿喝，可还是出汗出个不停。
“呵呵，今天天还是挺热的，对吧……”
我刚想抬头跟对面的向允青尬聊几句，忽然停在了原地。
向允青直直地坐着，空调在他身后，冷风裹挟着淡淡的甜甜的奶油味道，往我鼻腔里钻。
那是一种很浓郁的奶油味，不过好像被空调的风稀释了一些，甜甜的，像刚走进甜品店里扑鼻而来的那一种甜腻，充斥了我的整个鼻腔。
奶油的味道好像直接把我的脑细胞全部都糊住了，脑子完全转不动。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现在中餐馆都已经这么先进了，还有甜品提供的？是要中西两开花吗？
我手里拿着筷子，完全是下意识地地往嘴巴里送了一口青菜。
嚼了两口，我伸向盘子里的手突然停住了。
被糊住的大脑一瞬间清醒，我轻轻地，不敢置信地又闻了一下。
如果……就是说如果，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如果我的alpha本能没有坏的话……
遵从着本能，我抬头，一下子就找到了那股味道的来源。
坐在对面的向允青和我对视了一眼。
我的观察力好像瞬间就好了起来——在omega发情的时候，身边的alpha也会调整到相应的状态，情绪和身体都会受影响，对于身边omega的感知会更加敏锐。
和他视线对上的那一秒，我敏锐地发现，向允青的背脊好像立刻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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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目击过的发情的omega不一样，坐在对面的人看起来一切正常，除了脸好像比刚才红了一点之外，其余没什么异常。
哦对，还有那股信息素的味道。
铺天盖地的奶油味钻进我的鼻腔，明明是好闻的味道，我却像个吸入了有毒气体的人，立刻捂住了我的口鼻。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罢了——被他的信息素刺激，我感觉我的腺体也在微微发硬，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把心里那股焦躁和暴戾的情绪压下去。
“向允青，你还好吗？” 声音闷在衣服里，我含含糊糊地问。
对面的人没有答话。
我拼命回想在学校学的那些omega紧急发情的急救方法，结果发现到头来最后都还是要落到紧急抑制剂上面。
应该给谁……打个电话吗？给omega救助中心？他们电话是多少？
我急得团团转，一边在那儿查电话，一边还要分心去看对面人的情况。
向允青正把头埋在桌子上，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发红的耳朵。
屋子里的温度好像越来越高了，我抬头看了眼空调，数字还是二十二，明明没变化，我却觉得我的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湿透的后背被空调冷气一吹，衬衫黏在背上，感觉整个背后都是发凉的。
可我身上又很热，心里更燥，真可谓是冰火两重天了。
我赶紧喝了杯冰水，努力维持着心平气和。
冰水里放了一片柠檬，酸得我皱眉，柠檬的味道钻进我鼻子里，好像有点浓。
和救助中心那边的人简单说了这里的情况，他们答应尽快赶到。
我坐了下来，终于放了点心，疲惫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只感觉心力交瘁。
过了一会儿，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向允青。
他还是坐在那儿，没有说话，安静得很。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种安静中，我鬼使神差地感觉到了一丝乖巧。
我突然有一点心软。
我当时想：向允青一定比我要难受多了。
想到这里，我捂住口鼻的手松了下来。
我慢慢坐到了向允青身边。
“你还好吗？” 我又问了他一遍。
向允青整个人都弯了下去，头埋在手肘里，整个人靠在桌子上，好像脱了力一样。
他听到我的问题，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才发现，他的眼睛是很漂亮的绿色，像水种很好的翡翠。星际战争以来，矿石资源被大量开采，像翡翠这些玉石已经很稀少了。
后来我才知道，老婆的眼睛是继承了他妈妈的眼睛颜色——岳母的眼睛也是绿色，不过比老婆的要更浅一些。
聊到这个的时候，我和老婆说，我还是更喜欢你的眼睛颜色。
老婆轻轻地笑了一声，没说话，只是凑过来亲了亲我的侧脸。
不过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一茬，所以看见他绿色的眼睛，只是单纯的觉得和他的名字很合适。
咳咳，又说远了……总之，听到我问他好不好的时候，向允青的头轻微地点了一下。
速度飞快，如果不是我当时注意到了，几乎会以为那是我的错觉。
向允青现在的状态绝对算不上好，我没管这个自欺欺人的点头，仔细打量他的情况。
我问他：“身上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向允青好像小声说了什么，有一瞬间，我捕捉到了他的呢喃。
我于是低下头去，耳朵贴在他手臂旁边：“你刚刚说什么？”
“我包里……有抑制剂……”
向允青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我现在感官够敏锐，可能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赶紧把旁边座位上的黑色皮包拿过来，拉开冰凉的金属拉链，里面是一个包装得很严实的银色盒子。
抑制剂……是这么高级的吗？
就在我迟疑的时候，旁边向允青的声音传了过来：“打开它。”
我依言照做，里面是支针头很长的针管，装着橙黄色的液体。
市面上常见的抑制剂似乎都是以蓝色和绿色的液体为主，我想着可能是向家为他特殊研制的药物，也没多问。
我把向允青扶好，幸好在军校学的那些急救护理知识还没忘光，我扶着他的手臂，不算熟练地把液体推进血管。
一支抑制剂打完，我坐在向允青身边等待。
大概过了十分钟之后，那股挥之不去的奶油味道终于散开了，我能感觉到，我体内那股沸腾的本能也慢慢平息下去。
我终于松了口气，摸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靠在椅子上。
向允青也和我一样，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他的呼吸还没有平复下去，胸膛微微起伏着。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恢复了一点，转过头来对着我。
向允青的声音轻了很多：“谢谢你了。”
我赶紧摆摆手：“没事，小事而已。你现在还能走吗，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
话音还没落，奶油味再次袭来，比刚才浓郁至少一倍，直接把我淹没了。
我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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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水煮鱼，但是奶油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