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贼车,啊不是,上了高级的黑色轿车,我被一左一右两个黑衣大哥夹着。
大哥们面容严肃,身形魁梧,看上去应该都是alpha,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信息素泄露出来。
我好奇地用余光打量,才发现他们手腕和脖颈上似乎都带着抑制信息素的颈环。
我又想到中午那顿相亲宴——作为一个很有A德的alpha,出门我也是随身带了抑制颈环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向允青的信息素,颈环好像没起什么作用。
那股甜甜的奶油味一冒出来,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就不听使唤了。
以前学的抵御信息素的方法也都没用上……我脑子懵懵的,稀里糊涂就把人给咬了。
中午才发生的事情,到现在我记得的却不多。
脑子里只剩下几个画面,来来回回地放,越想越心烦。
一个就是咬下omega腺体的一瞬间——浓烈的奶油味儿在我唇齿之间爆发,甜的有些发腻,但很快又被我的柠檬味道给冲淡了,变成了我以前很喜欢吃的,柠檬蛋糕的口味。
另一个就是坐在椅子上的向允青——陈叔和黑衣大哥他们还没有来的那段时间里,他垂眼靠在椅背上休息,脸色白得吓人,偶尔会睁开那双绿色的眼睛看看我,用很小的声音叫我别担心。
我当时看着他,默默地想:咱就是说……兄弟,你都这模样了,还叫我别担心?
我心里是又担忧又感动啊——担忧的是他情况看起来真的不好,感动的是毕竟向允青都这样了,还想着安慰我,着实让我有点泪目。
想到这个,我忽然心里一激灵——也不知道,向允青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他应该正好还在发情期里吧……向家的人这个时候来找我,会不会跟向允青的情况有关系?
我抬头看着坐在副驾驶的陈叔。
这个角度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陈叔有点年纪了,皱纹还挺多,头发也带着斑白。
“陈叔,” 我尝试跟他套近乎,小心地开口,“您到向家多少年了?”
他的态度还和上车之前一样温和,似乎并没有因为把我拐上车了,目的达到了就态度恶劣。
“记不清了,应该有二十多年了吧。”
他转过头来看我,似乎看出我有些欲言又止,笑了一下,“周先生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说,不用顾虑太多。”
人是我标记的,大丈夫alpha要负责任,我这样想着,于是豁出去了。
我问他:“我想问问,你们少爷……还好吗?”
陈叔的目光定在我身上。
过了几秒,我看见他缓缓摇了摇头。
我的心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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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允青家里的车似乎改装过,速度比一般的车要快,不一会儿,敬亭山庄就在眼前了。
别墅群依山而建,说是山庄,里面其实也没有多少户,错落在山崖树木中。
陈叔把我领到一个像会客厅一样的地方之后,就退了出去,只说让我等一会儿,他们有些事情还需要拜托我帮忙。
他的语气很真诚,我被吓住了,他让我随便坐,吃点东西,我也不敢随意。
毕竟现在还是全须全尾进来的……就不知道等一下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出去?
向家人到底想要我的啥?
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坐着玩儿了会儿手机,顺便给老爸发了条信息,说会晚点回家。
客厅里空荡荡的,没啥东西,我坐了一会儿,慢慢感觉困,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睁眼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白大褂。
第一反应我吓了一跳——难道说,向家人把我请来,还真是看上了我的……
心?肝?肾?还是alpha腺体?
器官排成了个大转盘,在我脑子里转圈,我还没来得及投飞镖选一个,就脑子懵懵的跟着白大褂进了个房间。
没有麻醉药,没有手术刀——
白大褂拿出个取血针,往我手指上刺了一下。随后把那滴血液采集起来,放到了什么分析仪器下面。
过了一会儿,仪器下面打出份报告。白大褂接过,一目十行地看。
他忽然激动地攥住陈叔的手:“是这个!是这个!”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
白大褂把报告递给我:“百分之九十五匹配!你是天选,也是唯一!你,就是他的alpha!”
我低头看过去,纸张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
在军校的时候,我曾经上过几节abo生理课,但一个修机甲的,学校给我们系安排的abo生理类课程也不多。
凭借着还不错的记忆力,我勉强辨认出了上面的几个符号,是常见的alpha和omega的几种基因配型检测。
剩下的就不认识了,只看得出一连串的百分之百。
陈叔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他和我解释了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说向允青自从成年期以来,就没有接受过alpha的标记,一直靠抑制剂度过发情期。
但后来抑制剂对他的腺体越来越没有效果,所以向家特地为他研制了一种特殊的药。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我会看到他使用橙色,而不是市面上常见的蓝色和绿色的抑制剂。
“因为长期使用抑制剂的缘故,对少爷的omega腺体造成了一定的损害。”
陈叔向我解释着,“虽然不知道少爷为什么同意让您标记他,但在这么高契合度的情况下,您这次临时标记了少爷以后,抑制剂就很难再对他的腺体起作用了。”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陈叔继续恳切地说:“周先生,所以我们希望,您这边之后能够和少爷维持一个稳定的关系,可以让少爷定期获得您的信息素和标记。”
“少爷现在情况很不好,这次发情期他被您标记之后,omega激素水平就一直起伏,人烧得昏昏沉沉……”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有点哽咽:“到现在还没醒呢。”
我慢慢消化着陈叔的话——向允青需要我的标记,长期、稳定的那种。
其实理论上来说,我也可以在拥有自己的omega的情况下,标记他。
不过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事情实在太考验我的心理素质了,而且……向家知道了,肯定不会让我好过。
我摇摇脑袋,赶紧把这种想法驱逐出了我的脑海。
陈叔说,由于向允青的公众人物性质,想要瞒着大家给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定时标记,还挺难的。
所以他问我,愿不愿意和向允青假结婚?做个样子,有了婚姻这层挡箭牌,我给他标记就会方便很多。
不过他也说,如果我不愿意的话,和他们签一份保密协议也可以。好处照给,一样丰厚,就是条件会更加严苛一些。
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想到要不要和向允青结婚,但也没想到其实还有一种办法——
他其实可以把我关起来,比如就关在他家的地下室里。
敬亭山庄那么大,我肯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然后到了要我标记他的时候,再把我放出来。
用这种强取豪夺的办法,他根本用不着和我结婚……
但当时的我没想到,而且,我、我自己也不能提呀!
后来我想起来了,去跟老婆说这件事情,他看了我一眼。
结婚以来我就知道,老婆脑袋比我聪明太多了,就比如现在,他眼神复杂得我根本看不懂。
老婆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摸摸我的头,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我说晚上想吃海鲜,要不一起逛海鲜市场,买点新鲜的扇贝和鱼?
他说好。
然后我们就收拾收拾出门了。
至于老婆到底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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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的话问完了,屋子里一片寂静。
“我……”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想要说不,却又卡在嘴里。
其实,他给的两个选项,我都不喜欢。
我垂着眼睛,看着桌上那一沓纸。
纸张上,两个人的基因完美地螺旋在一起,几乎每个配点都完美对应。
我记得生物书上说过,这种alpha和omega的基因配对,通常匹配度都可以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好的情况甚至可以达到六十五到七十。
但从百分之八十往上,匹配度的提升就会变得十分艰难——有时候,百分之九十和百分之九十一之间,都意味着很大的差距。
因为大部分alpha和omega的普遍基因点,是存在于腺体里的共享序列,任何人都是可以对应的。
但有一些特殊的基因点,用于区分每个alpha和omega基因型的那些,就很难找到对应的那一半了。
而现在,这张纸在告诉我——
按照生物书上那样说的话,我和向允青,是天生一对。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那一刻我的感受……我从来没有感受到生命这么重,又这么脆弱。
曾经只出现在生物书里的稀有高匹配度,现在却成了我和向允青之间最强有力的连接。
陈叔的每一句话、分析报告上的每一个字眼都在告诉我,向允青很需要我,需要我们之间基因型上的这份默契。
即使今天,才是我们正式见的第一面。
我感到荒唐,又有点慌张——
从来没有一个人需要把他的生命完全放在我的身上,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负担、害怕、逃避……这些念头像旋转木马一样,上下起伏,在我脑子里转圈。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且……甚至有点不知道应该问问谁比较好。
问老爸?
我老爹周准和我老妈初中就开始早恋,高中定情,毕业就有了我。这种爱情上的人生赢家,从来都是一帆风顺,根本没什么需要烦恼的,不能指望他给出什么有效建议。
问朋友们?
和老爸形成了鲜明对比,不幸的是,我的朋友们也几乎都和我一样,母胎单身,一宿舍2A2B,截至毕业还没一个人脱单,也没啥内部消化的可能性。
唉,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但我又对自己说:其实,想了这么多,我自己心里不是门儿清吗?
其实我谁都不能问。
因为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还涉及到另一个人,一个omega。
——刚刚被我标记的向允青。
从生理学的角度上来说,抛开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的这个事实,他已经是我的omega了。
但我曾经以为,这会是暂时的。
可现在,有人告诉我,他腺体的特殊性和我们之间的匹配度,决定了这个标记不能成为临时标记。
而他,很有可能会成为我的omega。
不是暂时的那种,是属于我周徊的omega。
我张了张嘴,发现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喉咙都已经干涸了。
捧起茶杯大口灌了几下,我擦擦嘴,看向陈叔。
在做决定之前,我说,我要见向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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