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寄生蛊后,接下来的一路都没有发生太大的事情,看到一丛从建筑里长出的高大文竹上吊着一只又一只长着狗嘴的蝙蝠,陆琚都不惊讶了呢。
他已经麻木了。
通州市中心广场,末世前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高大的建筑已经坍塌一半,整墙的玻璃坏了九成,地上散落的碎玻璃在阳光下折射出支离破碎的光。
随处可见血迹,残骨……这里曾发生过很大的混乱。
森寒白骨上有齿痕,是什么留下的不去深究。
有七八辆加固过的车停在这里,二十多个人或聚在车上商讨什么,或手持武器做着警戒,或捡着骸骨将它们堆放在一处。
曝尸荒野太过荒凉,探荒者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去一处看见尸骨,能烧就烧,能埋就埋了吧。
红色小mini驶入广场,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我看到姓程的了。”有人推开车门走了出来,遥遥看着mini。
“一个人?”车内的人问。
“不是。”扶着车门的人摇头,“有生面孔。”
“幸存者。”
其余几人也从车上出来,大家对幸存者的兴趣明显大于程大谷。
很快小mini停下,三四个人围了过来,为首一人含着一根烟,目光放肆打量。看到开车的陆琚白白净净的,怀里面还趴着一个孩子,他眉毛微挑,眼中兴味浓厚,“哪里来的?”
此时,陆琚已经把车窗放下,挂在脸上的笑容特别亲切,带着些许未经世事的憨厚,“之前都躲在屋子里没出来,这不实在是没吃的了。幸好刚出来就遇到了程哥,不然就被寄生蛊吃掉了。”
陆琚的笑容天生就带着诚恳,他说大雾没人信,只能编假话。
后座的程大谷歪歪嘴,自认为看穿了陆琚扮猪吃老虎的真相。
男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手掌啪啪在车顶上拍了两下,“寄生蛊就在附近,收拾东西咱走。”
“东哥,其他人呢?”在另一边车窗那儿探头探脑的矮个子男人问。
王东咂咂嘴,含在嘴里的烟动来动去,“说好了等到两点半,看看现在几点了,快三点了还等个屁。”
“东哥说得对,我们多等了二十来分钟已经仁至义尽了。”矮个子的男人声音不大,没想着通知到所有人,“附近有寄生蛊,大家快收拾东西上车,走啦。”
二十来人不是一个团体,东哥一行七人,剩下的都是类似于程大谷这种蹭着队伍出来找物资的,东哥他们厉害,绑在一起行动更加安全。出发时人数超过五十,进入通州市被冲散了一次,后来行动方案发生了分歧有部分人自行行动,程大谷是离开的人之一,他和这些人抱着同样的目的——来通州寻人。
别人本就离车子不远,余光始终注视着东哥等人的行动,发现要离开丝毫不耽误,不管之前在干什么都扔掉,尽快上车做离开的准备。
东哥低头饶有兴趣地看着陆琚,他语速很慢,“之前跟过人没?”
陆琚一头雾水,他从雾里面出来一脚踏入末世,对这一个月发生的种种没有经历,心理上依然保留着太多末世前的状态,“什么?”
王东的视线更加放肆地看着陆琚,他嗤笑了一声,站直了转身离开。
陆琚想了想,他小声说:“这王八蛋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程大谷抱着胳臂,“东哥喜欢男的。”
“呵呵。”陆琚偏头看向右侧打算开车门的矮个子男人,“箱子看够了没,里面装着的骨灰你打算拌饭吃啊,还看个没完了。”
“我艹,真晦气,特么的是骨灰你怎么不早说。”矮个子男人嘴巴上骂着,一双小眼却没有挪开。
“末世前刚烧的,你要是感兴趣,我就打开来给你看,你给上柱香、鞠个躬,先人保佑你一路平安。”
“毛病。”矮个子男人扭头走了。
陆琚哼了一声,矮个子男人听到是骨灰就往后缩了半步,胆子这么小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程大谷看向两口大箱子,难怪陆琚怎么都不扔掉箱子减轻负重。
车子里短暂的沉默后,陆琚说:“程哥,我们汽油不够。”
这个问题太实际了,半箱的汽油可到不了A市。
和东哥拼车?别想了,就刚才那眼神,陆琚敢用脚指头发誓他敢提东哥就敢说条件。
程大谷说:“这个你放心,我来解决。”
程大谷是个爷们,一口唾沫一个钉,信得过。他从车上下去,大步流星地走向路边一家商铺,直接从打破的窗翻进去,人就不见了。陆琚一直看着,矮个子男人去而复返,走到陆琚身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东哥让我问你,你之前干嘛的?”矮个子男人有些不乐意。
陆琚说:“研究生在读,干嘛?”
“原来是个死读书的。”矮个子嫌弃地瘪瘪嘴,“你学啥的?”
“古文献研究,你想和我探讨探讨?”陆琚试探地问。
“这也太没用了,被寄生都到不了二级的玩意儿,啧啧,我可是练体育的,咱队里不要文科生。”说完就高兴地走了。
陆琚:“……我感觉被歧视了。”
赵丹奕面无表情地转头,陆琚耸肩,视线跟着看过去,嘴角的笑意顷刻间坍塌。
建筑的阴影处不知何时站了十几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脸色阴沉,眼神绝望,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溃烂发黑、皮肉外翻,腐臭的血液顺着手指滴滴答答掉在地上。他们出现在这儿不到五分钟,地上已经有大滩的血迹。
血腥味越发浓重。
暗处,似有动物按捺不住的低吼。
东哥一行人中有人站出来要赶这些被辐射污染的人走,被东哥拦住了,他们速度更快地行动了起来,第一辆车已经发动。
程大谷从店铺里走了出来,一只手提着一大桶汽油,另一只手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孩子朝着阴影处站着的人张开手臂大哭,稚嫩地喊着,“爸爸,爸爸……”
声音撕心裂肺。
程大谷上了车,脸色很难看,他沉声说:“我们走吧。”
陆琚沉默地点点头。
孩子还在哭,一声又一声地喊着爸爸。
阴影处,有个年轻男人一声不吭地转过了身,肩膀时不时抽动。
残忍的现实,打碎了陆琚最后的天真。
辐射造成的污染,治不好……
陆琚:身为文科生,咱不弱,用力拍胸(咳咳咳)。
赵丹奕淡定地给他拍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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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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