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微的这个吻是主动的，带着强势的，不容置喙的，像是笨拙而有些可爱的嚣张宣誓自己的主权，却又那么萌凶。

“……看见了吗？”一吻毕，江舒微带着轻喘回头，几乎是挑衅的看看何玟喆，“我还需要做什么解释吗？”

何玟喆瞪着眼，很难形容她现在的神色究竟是什么样的，过于的复杂，过于的变幻莫测。

仇霜瞅准时机朝何玟喆做了个“请”的手势：“何社长。”

何玟喆看向她。

“别看我，”仇霜露出标准的职业笑，专挑心窝子戳，“毕竟VIC的合同问题还没有商讨出个结果呢，您也不需要在这里为了，嗯，一个连资格都没有得吃的醋而难过。”

会议室里只剩下江舒微和易筠两人，前者松开了她，借力靠在墙边。

易筠沉了沉神，凑过去重新抱住她：“姐姐。”

她感受到江舒微在发抖。

易筠知道这一次她站在这里，对着何玟喆说出那些话花了她多大的勇气，也知道现在的江舒微一时间比自己还难缓过劲儿来。

“小易，”江舒微把下巴搁在她肩头，连声音都在发颤，“小易，易筠。”

“我在，姐姐，我在。”易筠伸手从后搂住她的脖颈，摩挲着。那是一种安抚的动作，一个几分钟前才发病的躁郁症患者能够这么耐心的安慰别人。

整整这么抱着好几分钟，江舒微才缓过神来，深吸了口气拉开她：“所以怎么回事？”

“何玟喆买了狗仔的爆料，再加上她自己真的知道VIC内部的消息，引了流和舆论，并且恰好了时间就在这段时期里发。”

江舒微吐了口气，低头划拉手机，又看了看那段被营销号造了800个谣的录像，眼神清明：“这个地点……”

易筠反手靠在会议室桌边，看着她姣好的身姿，跟没了骨头的蔫巴小狗一样贴了上去。

“这是汤臣的地下车库？”江舒微拧起眉心，很自然的搂过她，眼珠子一转，“你喝醉了的那天，助理送你回来的。”

易筠抬起头，有些痴醉的去啄她的耳垂：“姐姐好聪明。”

江舒微象征性的避了避，但是年下太粘人，她也就当作无视了。“为什么？”江舒微不解，“我记得他是你创建工作室之后就带着的人了啊。”

“他女友是林秘。”易筠说，揽过她的脖子也就不闹她了。

江舒微了然，淡淡的应了一声，“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绯闻，怎么办？”

易筠：“你现在愿意去见何玟喆吗？”

江舒微摇摇头。

易筠安心的一笑，“那就不见。”她后抚住她的脖子，虚虚的点吻了一下自己姐姐的眼角，“我来解决，好不好？”

走廊外的尽头处，Cs点了支烟，吸了没两口，就看那俩主人公出来。“怎么样？”她灭了烟，“何总和剩下几个都在休息室呢，阿源和觅怀也在往这里赶了。”

“送姐姐回去。”易筠半搂着江舒微，“麻烦你了，晨姐。”

*

休息室。

“你应该知道，在我这里你没有优先权。”

易筠坐在何玟喆对面的沙发里，右腿叠在左腿上，后背自然的靠在沙发背上，那双吊梢垂眼俯视着对方，显得那么放浪混球。

“你觉得我就算是弄死了她，”她指了指旁边瑟瑟发抖的林晶，“和他，”手指移到林晶身边的助理身上，“会有什么后果吗？”

何玟喆即使身在窘境，依旧是那么沉稳，那么泰然，几十年长终究是成为了年轻的易筠无法达到的气场。“不会，”她回答，“当然不会，易小姐。”

易筠从小到大因为发病打伤多少人，可易驰均把每件事都摆平了。

“那么，”易筠一咧嘴，“VIC的合同问题，以及此次的绯闻事件，何总打算怎么做呢？”

“我倒是好奇，绯闻这件这么急切的事情，易小姐不应该掌握着主动权吗？”何玟喆笑道，“如果VIC和声茂已经没有关系了，那么公司没有义务发声。”

“——公司不发声的时候多了去了，死了这么多回还差这一次么。”仇霜一开门，身后带着简觅怀，“这次就这么冠冕堂皇啊？”

何玟喆并不意外，“既然江舒微已经打算执意退队，简觅怀小姐，”她看向刚到的人，“你的意见呢？”

本身不敢忤逆公司的就是简觅怀和江舒微两个人，如今只剩一个简觅怀。

江舒微被逼的急了，没有资源没有代言没有solo没有活动，根本没有留下来的利益；但是简觅怀不同，就在一个小时前人还在拍剧，现在叫板想都不用想自己的剧会怎么样。

这个局面成了死局。

“那么易小姐，”何玟喆那副笑面虎的样子又回来了，“现在对于这两件事，还有什么我没有表达清楚的问题么？”

易筠回头看了一眼仇霜。“没有，”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没有。”

*

法拉利里，Cs坐在驾驶位，目视前方：“所以，这才48小时不到，你俩就好上了？”

“嗯。”江舒微乖巧的坐在副驾驶，“晨姐，我只是不张扬不露眼，不是真的傻。”

这个13岁就进入公司，按着任职年龄自己都得称前辈的姑娘怎么可能天真，“你早就知道了，”陈晨说，“早干什么了？”

“因为早知道，”江舒微说，“我不可能接受的，不单是我自己，还有这个大环境。”

Cs眼眸一闪，缓了缓：“聪明啊，江小姐。”

江舒微摇摇头，并没有任何得意甚至侥幸：“我本来就不应该这么‘任性’，不是吗。”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小易喜欢你的？”

什么时候？

江舒微也不记得了。

或许是自己与她的第一次破冰释嫌，VIC即将出道的前一个月，由于易筠本身的性格问题与成员无法很好的磨合，作为队长的江舒微当然得挺身而出进行调和。

“我记得当时小易对你的态度挺……差的。”Cs笑道。

江舒微不予置否。

易筠不爱理人，和成员在出道前相识时间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又加上年龄差距，即使是同一屋檐下，每天交流不超过三句话。这件事还被后来简觅怀和仇霜拉出来玩笑的“鞭尸”过。

易筠总给人一种谁都看不上的傲戾，也不爱搭理江舒微。即使后者舔着脸贴她，也能做到冷屁股怼热脸。

易筠以为她会知难而退，但是没有。

“我最初……也是出于私心。”江舒微转头望向车窗外，“毕竟，我知道我要供着这么一尊大佛，”她像是讪笑，“那可是我出道的门票。”

Cs乜了一眼她：“看来你俩那是双方都看不上眼。”

江舒微一怔，“我倒不至于看不上。”她顿了顿，轻啧一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情，或许是……被对待多了，也就麻木了。”

“你太软柿子了。”

江舒微没有反驳，只是玩笑般的说：“我要是有小易的背景，我也横。”

陈晨皱眉苦笑：“所以呢，后来你俩关系怎么忽然变好了？”

“大概是出道前拍摄的那段时间吧。”江舒微回答，“当时很累，她和我们其他四个的关系还是很僵，是我第二次犯胃病送医院的那次。”

Cs回忆了一下：“就是凌晨三点的时候她抱着你冲去医院的那次？”

“嗯。”

*

刚刚从录音室里出来，唱的有些缺氧的江舒微胸膛剧烈起伏着，但是还是挤出一些微笑答应着。

“啧啧啧，嗳，那个就是江舒微……”

“长得真漂亮啊……听说练了10年呢！”

“嗳听说她是因为爬上了何总的床……”

VIC出道mv录制现场人员冗杂，五个在现场由于是新人显得拘谨局促的年轻女孩刚刚被音导刁难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从录音棚里出来。陈怡赶紧递上水，“辛苦了辛苦了。”

易筠走在最后面，低头看着手机。身边掠过的陌生工作人员的脸千奇百怪，不仅是嚼江舒微的舌根子，还有她的。

“那是易筠吧？是吧？！”

“哦哦哦哦真的耶！好帅啊！！”

易筠有些烦，脸一转，几乎精准的锁定了那个说闲话的，那双吊梢垂眼配着剑眉一蹙，明明什么都没说，只一眼，那边就寂静了。

“——江舒微、易筠，”艺术总监走过来，拿着行程表，“你们俩的副主打个人MV部分还有一段没有拍啊，过来补一下。”

两人的个人part都是室外远景。2月底的G市冷的异常，甚至昨天才飘了小雪。导演是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眼神不安好心的打量了她俩一遍遍，裹着巴黎世家的大氅。

“这样，”他说，“小易，你先去拍——那个，过去整理下道具！”

易筠站在江舒微身边，着装需要，她穿着长裤特工装，底下蹬着有跟的皮靴，相比平跟的江舒微还高些。她一脸面无表情的拿过一旁的MV分镜要求，皱起眉：“导演。”

“嗯？”

“江舒微的MV分镜比我简单，”她说，语气里带着一直以来的不耐烦，“先拍她的。”

导演一脸软肉堆起皱纹，看着这位惹不起的皇族：“呃……舒微的这个MV呢，需要夜景，现在这个点儿嘛，还不到。”

晚饭刚过，昏黄色的朦胧感把凛冬衬得萧瑟肃杀。易筠微微扬起下巴，这是她习惯的小动作，那种不耐烦会被放大，拿鼻孔看人，让她显得更加桀骜不羁。

“你看看她的道具服，”易筠冷声啧了一声，“你让她在这里冻上几个小时？”

江舒微的服饰是欧美式水晶露背包臀连衣裙，裙摆不过大腿根，又由于镶钻吊坠水晶，她不敢穿过于厚重的大衣以防破坏造型。几乎零度的天气，女孩就这么光着腿，裹着一件带着薄绒的大衣。

“工作需要，工作需要。”导演敢怒不敢言，只能把气撒在江舒微身上，“江舒微，你看看这件事怎么协商？”

江舒微拉住一旁的易筠，满脸带笑：“不好意思——能给我一些时间吗？”

室内装造车里。

“你疯了吗？”易筠颈间的青筋暴起，面对着自家队长，“你他妈看不出来那个B想干什么？！”

江舒微想去摁她的肩：“小易——”

易筠一把打开她的手：“别碰我。”

“不是……”江舒微深吸一口气，“你听我说，小易，这些事很正常。”

“什么叫很正常？”易筠感觉自己的情绪不对，但是很奇怪，不是平时要发病的感受，却忍不住发火，“你很享受啊？！”

江舒微就这么和她面对面站着，狭小的更衣室里两人只能挤着，不过十厘米的距离。她并不舒服，从早上吃了一点沙拉后就没有再进食，到现在全靠美式和白酒吊着。

胃开始有些烧了。

“小易，”她微微抬头看她，“其实导演说的也没错，为了效果呈现……”

易筠的火涌上脑袋，但是很奇怪，如果是发病，她现在应该是控制不住的上去给她一拳，但是她死死的盯着江舒微的脸，那张画着精致海精灵妆容的脸，空灵俏丽，带着一丝娇而不媚，让她怎么都下不去手。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的？！”她咬着牙，狠狠的攥住江舒微的胳膊，额头几乎相抵，“你要是这么懦弱，以后所有人都会过来这么要求你！”

江舒微垂下眼帘，那双带着月白色美瞳的眸隐在了细密而长的睫毛下。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更加肮脏的她都见过，何况这些暗示。

胃里翻腾的厉害，江舒微感觉不大对劲。

完了。

好像是——

“小易，”她忽然抬手想去借力，“易筠……”

易筠错愕，看着这么大个人忽然就要摔倒在地上，一向不喜与人接触的她下意识的上去搂住江舒微，在她背后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江舒微？江舒微？！”易筠那股子邪火忽然又不见了，但是她根本没时间去管，一阵寒栗顺着脊骨上来，她直接打横抱起人往外跑，一面低头喊，“江舒微——能听见我说话吗？！”

胸前的女孩靠在她颈间，一手抓着她的大衣，攥的指尖发白。

她冲进待机室，一脚踹开门，面对着一脸懵的其余三人和经纪人，“江舒微疼休克了，”她低吼道，“打120！”

陈怡拨了120赶紧去临时通知制作组；单源发着颤的告知了情况：“医院说还要至少10分钟到。”

易筠坐在小沙发上，依旧搂着江舒微，低头撬开她的嘴，把手指伸进去给她通气，以防咬舌：“还能再快点吗？！”

仇霜攥着手机打了个电话，回头跟她说：“给她过个暖和的大衣，出去。”

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我叫我家司机过来接。”她坦白，“别的以后再说——快快快！”

车上，易筠一直抱着江舒微，把人的头摁在自己胸前。江舒微昏的很不踏实，潜意识还在不安的攒动着，轻声讫语。易筠颔首听着，听见她在叫自己。

“小易……”

声音黏着痛苦，泛着哭腔，易筠眨眨眼，感觉到眼眶发酸。她重新抬起头，别开脸望向飞驰而过的窗外风景，缓缓的吐了口气。

一种几乎快要遗忘了的感情油然而生，陌生的易筠几乎害怕。她直觉的这个女人不应该再多管，她会影响到自己的心境，但是却松不开手。

啧。

“小易……”

她听见怀里的江舒微的轻语，用舌尖顶了顶上颚。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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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17 释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