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欣菀很少会找顾卿浼，对于她来说顾卿浼看似合作伙伴，看似领着她开的公司，但还是她求着顾卿浼的多，顾家的财力别说是沪城，就算是在京中也是排的上号的。

顾卿浼喜欢江若，在她这里绝对不是什么秘密。

当江若那个人说好听点叫出淤泥而不染，说难听就是假清高，她不喜欢江若那样没头没脑的人，但顾卿浼偏偏格外看得上江若。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江若的每一天都能安稳度过，她的志向竟只是保护江若。

要知道，顾卿浼在许家是唯一拥有继承权的女孩，而这都愿意她祖父的器重和疼爱，但顾卿浼觉得那些人没有温度，她既然寻求一份温度，那也该找个柔软的人，为什么会是更加冰冷的江若。

饶欣菀想不明白。

她要是想要温暖，找自己都比江若快，只要顾卿浼愿意，她现在就入赘过去，别说是有名有份的，就算无名无分她都跟了顾卿浼，顾家的家业她必定要弄到顾卿浼手里，到时候分上一杯羹，顾卿浼也应该不会拒绝她，顾卿浼对钱一直没有那么高需求。

想想都挺美的，起码跟着顾卿浼就不用担心联姻对象的好坏美丑了，可惜了，顾卿浼对她没兴趣。

家里如今因为她和顾卿浼交好，在联姻上也没有强迫她，不过这种好日子还能过多久，饶欣菀心中是没有谱的。

她找顾卿浼自然是有正事的，关于江若下个阶段的安排，这些应该是顾卿浼独立做主的，不过公司正准备拍一个新戏，完全自家投资组建，她当然是没有这个气魄，是顾卿浼外祖父安排的。

“卿浼，你看看剧本。”

顾卿浼看着推到眼前的剧本，封上写的两字《晨鸟》，里面的内容顾卿浼已经没有翻阅的兴趣，不是不喜欢，相反她是很喜欢的。

不用顾卿浼问，饶欣菀就会全数告知，“这是陈叔叔的作品改出来的剧本，顾爷爷一直都知道你很想陈叔叔，将他生前的作品改编成电影，也算是了却他的心愿。”

其实顾卿浼也不是生在沪城的。

她是豪门千金与人私奔的产物。

顾卿浼的父亲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戏曲编剧，也会写写小说，在顾礼诚这一直都是不入流的存在，生前他总是在盼着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让岳父对他刮目相看，只可惜那天没有等到，他就入了黄土，他的妻子女儿也被强行带回了顾家，她的女儿连姓也改成了顾。

顾卿浼对钱不在意，仅仅是因为她曾经尝过苦，在顾礼诚因为女儿叛逆，将女儿赶出家门的那些年。

其实顾礼诚虽然变相地逼死了陈宇，逼死了她的父亲，但不能说错误都在顾礼诚，是陈宇自己因为得不到顾家的认可，成天郁郁寡欢，死在了三十二岁。

顾卿浼垂下眼眸，“他不是很看不上这些。”

“还不是为了讨好你妈妈，你该知道的顾爷爷一直很在意你妈妈和你的。”

顾卿浼沉默了片刻，顾礼诚这个人很复杂，他手腕凌厉也够狠，所以打下了现在的家业，不好的地方就是他控制欲过强，尤其是对唯一的女儿，甚至他看不上陈宇绝大数的原因不是因为陈宇穷，而是他的女儿谈恋爱没有告知他。

抛开那些，顾礼诚对她算的上很好，起码顾礼诚其他的孙辈是没有顾卿浼的待遇。

“剧本我认真看过了，江若可以演女主安鸿，年纪形象都还挺合适的。”

饶欣菀对顾卿浼是有几分体贴的，她心知肚明顾卿浼喜欢江若，她虽不喜，但顾卿浼父亲的书，如果女主是她喜欢女孩应当是会更开心一些。

她和顾卿浼并不能算是彻彻底底的朋友，至于原因是她对顾卿浼的态度总是带着讨好，当然也不是她想，只是顾卿浼的家世摆在那里，如果她不是顾卿浼的最要好的朋友，此刻大抵和她那些表妹堂姐似的成了家族联姻的工具，哪里还能开着娱乐公司耍。

顾卿浼摇摇头，“她不会演的。”

“为什么？”

顾卿浼就是这样的，她大多数事都会藏起来，在她的心口应该是有独立的小空间，那里装着她的心事，就连饶欣菀都不能探知分毫。

她常常这样，抛出一个话了，又不将原因说出来。

饶欣菀自然不会逼问顾卿浼的，她只是更加迂回地劝说着顾卿浼，“这部电影可是找了傅鄢来做艺术指导，是你妈妈亲自去求的。”

妈妈，多么柔软的字眼啊，多么亲近的身份啊。

只是听到顾卿浼耳边又有几分陌生，她许久没有见过顾思水了，自从父亲去世被接回顾家，顾思水的精神状态便不太好，也不太愿意见人，外祖父便在顾家别院给她单独腾出来了一层楼，顾思水不太下楼，她的餐食都是佣人送上去的。

只有很少数的情况，她会下楼来，见见她们，当然不包括顾卿浼。

顾卿浼的眉眼有几分神似她的父亲，这份相似能勾起顾思水更多的伤痛，顾思水不太见她。

她不仅下了楼，甚至出了趟远门，她这个做女儿的居然不知道。

“她出门了？”

饶欣菀点点头，“就是这两天的事，人还在徽城呢，你也知道的，陈叔叔从前最爱看傅鄢的戏。”

“卿浼，江若如果演好了这部电影，你妈妈一定会很喜欢她的。”

顾卿浼拧着眉多了分沉默，其实晨鸟这个故事原型便是傅鄢，当然是陈宇臆想中的傅鄢，故事有几分复杂。

晨鸟，初升的鸟。

讲述的是位戏校学生毕业后进入院团后的故事，从默默无名到舞台中心，围绕着舞台和搭档还有位谦谦君子，但陈宇的故事写错了，她也是前几年才知道的那位身为晨鸟女主安鸿原型的傅鄢，的确是天赋异禀，的确是光彩照人，唯一有偏差的便是她的情感没有君子，倒有位淑女相伴。

“顾卿浼，你不要总想着江若愿不愿意，你是她的经纪人，你不能总惯着她，你大可以当她是个提线木偶，线在你的手里，你想如何便如何。”

顾卿浼抬眸，眼里满是坚定，“小若不是木偶。”

“我只是打个比方。”她并不高兴这个比方，哪怕饶欣菀初衷是为了她好，她当然想顾思水可以喜欢江若，眼下便是个很好的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并不一定会是江若喜欢的。

在不知道江若过去的时候，她大概是会去跟江若谈谈的，只是那样的故事血淋漓地在眼前展露的时候，顾卿浼实在是不太忍心，江若对黄梅戏演员这份职业心里应该是抵触的，因为她的母亲。

顾卿浼心不在焉，连饶欣菀后面又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清。

离开公司，人还是昏沉沉的。

她没有想到那个不通人情的顾礼诚可以为了顾思水妥协到这样的底地步，将陈宇的作品搬到大荧幕上，他那样看不上陈宇，却还会给投资。

最没有想到的还是顾思水，那个连楼都不愿意下的人，居然会去徽城找傅鄢。

顾卿浼从前将舞台和人分的不是很清，甚至觉得陈宇是欢喜过傅鄢的，一直觉得顾思水对‘情敌’的感情太过于亲近，陈宇死后她几乎继承了陈宇所有喜好，包括痴迷傅鄢的艺术，这是顾卿浼不能理解的，要不是机缘巧合成了邻居，她大概是喜欢不起来傅鄢的。

想到这里，顾卿浼坐在车上给傅鄢打了个电话。

“喂，卿浼。”傅鄢的声音，仅仅是听着都会让人觉得心静，顾卿浼还没有开口，傅鄢已经知道了她的意图，“给我打电话是担心你妈妈吧，她看着精神状态好了不少，我现在带她吃饭，不会让她饿着的，她刚刚还在说，等回去了要见见你。”

傅鄢的语调是温柔的，但顾卿浼忽的鼻尖有点酸，这番话大概是傅鄢安慰她的，顾思水不想见她，她是知道的。

“傅老师，我妈妈她不吃姜的。”她小声叮嘱了一句，其实她应该是多操心了，顾礼诚不可能是让顾思水独自出的远门，她身边应该是有人陪着的。

“你瞧，卿浼多关心你。”她大概是在和顾思水说话的，顾卿浼祈祷着能听到属于顾思水的声音，但只有微弱的动静，顾思水没有吭声。

顾卿浼在想要不要挂电话，就听见傅鄢问她，“听念念说你谈恋爱了。”

“她说是你的艺人，让我问问你是不是潜规则的人家，叮嘱你有权有势也不能干坏事，不过我想你应该是不会的，只是想问问你真的谈恋爱了，还是念念误会了？”

段念鱼说的不会是江若吧，是傅瑞锦乱传的，还是段念鱼回来了？

顾卿浼忽觉心中不踏实。

“如果不想说，也可以不说。”傅鄢一直很在意人情绪的。

“以后再说可以吗？”

“可以的。”

顾卿浼并没有告诉傅鄢她的心，在她眼里傅鄢很长的时间在扮演着长辈的角色，她并不知道该如何跟傅鄢讲述这段长达五年的暗恋。

电话挂断，顾卿浼开着车往家赶去，不出意外的话，段念鱼应该已经回家了，还有可能已经见到了江若，希望段念鱼不要邀请江若去她家做客，那满客厅的亲密照片，江若要是瞧见了，她离暴露也就不远了。

毕竟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完全相似的一双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