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魏九安就带着谢羌回圣辰宫了。
此时的白羽尘在练字,全神贯注地提笔写着,没注意到魏九安进来。
魏九安让谢羌在外面待着,自己进来找白羽尘。
魏九安从身后抱住白羽尘,将头靠在他的背上,道:“羽尘,我去刑狱了。”
白羽尘放下笔,转身抱住他,道:“嗯,我知道了,听说睿王世子死了,你还把宋楠的舌头拔下来送给宋家了?”
魏九安在这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闭上了眼,道:“是,是我弄的。睿王世子是谢羌杀的。我正想给你说这事。”
白羽尘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子矜啊,睿王世子不是在狱中畏罪自杀吗?”
魏九安一怔,旋即笑了,道:“羽尘啊……颠倒是非,这可不是个明君该做的。”
白羽尘也笑,道:“为了我的子矜,什么明不明君,都不重要的。”
魏九安道:“羽尘啊,前段日子南临王说要派南临的武王世子来大梁,怎么还没动静?”
白羽尘想了想,道:“我也不知,没准就是这两天了。”
魏九安道:“大梁唯一会南临语的就是韩大人,如今韩大人入土为安,那怎么交流?”
白羽尘笑了笑,道:“你说呢?”
魏九安深思,道:“要不然我学学?”
白羽尘将他抱得紧了些,道:“还用你学?我又不是摆设。”
魏九安笑着,道:“羽尘啊,这才对嘛。”
白羽尘笑了笑,喂他吃了块酥饼。
五月初。
顺阳六年五月初八,南临王派遣武王世子觐见梁帝。帝心大悦,办宫宴。
一早,白羽尘便起来收拾。
魏九安醒后,看见他站在镜子前,上下打量。
魏九安翻了个身,笑眯眯地道:“羽尘,你何时也开始注意形象了?”
白羽尘笑道:“啧,今日毕竟是会面,之前韩辰就输在了嘴皮子上,这回我自然要把气势找回来。”
魏九安翻了个白眼,道:“口头功夫和形象有什么关系?”
白羽尘道:“那他毕竟是武王世子,我亲自对他,万一说不过,服饰比他好看点也是优势。”
魏九安:“切~”
等魏九安洗漱完后,白羽尘拉着他道:“来,子矜,你给我物色物色,是明黄的好看,还是黑的?”
魏九安看了看。
明黄的就是普通龙袍,每天上朝后白羽尘在御书房穿的那种。
至于黑色的,反而多了威压。虽然通身主黑,但是袖口和胸前的五爪金龙还是用金线绣的,他倒是从没见过白羽尘穿这一身。
魏九安道:“要不然穿黑的吧,我都好久没见你穿过黑色的。”
白羽尘立刻把明黄色那件龙袍收了起来,朝魏九安谄媚地笑,道:“子矜啊,要不然你也穿件蟒袍吧?”
魏九安撇撇嘴,道:“今儿这么热,穿常服都能热够呛,还穿蟒袍?”
白羽尘委屈巴巴地道:“这回不一样的啦!我穿黑的,你也穿黑的,用金线绣蟒,就是那种除了纹样以外完全相同的那种,然后你披着我的披风去。好不好嘛……”
魏九安只好答应,道:“行吧,我倒是没问题。只是……我穿上能好看吗?”
白羽尘笑道:“当然好看啦!卿卿穿什么都好看!卿卿最好了!”
魏九安:“……”
于是,宫人把白羽尘给魏九安预备的蟒袍拿来了,魏九安一摸面料,果然舒服。
白羽尘笑道:“我亲自给你换,好不好呀。”
魏九安瞪了他一眼,也没拒绝。
白羽尘让宫人将衣服放下,宫人也识趣地退下了,屋里只剩白魏二人。
白羽尘亲自给他解了寝衣扣子,道:“子矜,待会儿你多吃点,我还叫人给你备了蒸虾和点心,千万别饿着自己。”
魏九安笑道:“我知道,那我待会儿可就一句话都不多说了啊。”
白羽尘给他套上蟒服,笑道:“没问题,你好好吃就行,要不然可真是叫为夫心中愧疚啊。”
魏九安嗔怪地道:“就你贫。”
白羽尘哈哈一笑,给他系上扣子。
魏九安双手闲下来了,趁着他低头给自己系扣子,便偷偷伸手摸白羽尘的腹部。
白羽尘感受到他的手不老实,顺势便抓住了他的手腕,笑道:“真是个‘君子’。”
魏九安花痴地笑道:“羽尘,不错嘛……”
白羽尘将他抱进怀里,道:“日夜共枕同眠的,你又不是才知道。”
魏九安被他一拽,顺势靠在了他胸膛,道:“你也知道共枕同眠的……”
白羽尘笑着给他系上腰带,道:“我自然知道。”
魏九安笑骂一句,没再多说。
白羽尘给他别上玉佩,笑道:“先照照镜子看看,看看为夫是不是给你打理得英气逼人?”
魏九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道:“确实不错。”
白羽尘的下巴搭在他肩膀上,笑道:“赏一个?”
魏九安转头亲了他一口,同样笑道:“赏了,满意吧?”
白羽尘将他紧抱在怀里,在他两边脸颊上各亲了一口,道:“满意了。”
腻歪了片刻,宫人将白羽尘的龙袍送进来。
魏九安看了一眼,笑道:“不错啊,针脚不错,想必是绣坊用了心思的。”
送龙袍的宫女便是绣坊的人,见魏九安夸了,宫女笑道:“魏大人好眼光,头几个月绣坊就开始加紧绣了。”
魏九安只是笑笑,不言语。
宫女放下衣服后,笑道:“皇上,奴婢给您换上龙袍吧?”
白羽尘微微蹙眉,道:“不必了,这里有魏卿呢,你下去吧。”
宫女吃了瘪,连忙走了。
魏九安笑道:“干嘛不接受人家小姑娘的好意?”
白羽尘委屈地道:“我又不傻,若是让下人来换,反倒没了和你相处的机会,卿卿……”
魏九安笑着给他换龙袍,道:“今儿我可算没白陪着你。”
换好衣服后,白羽尘给魏九安戴上发冠,笑道:“魏大人今日倒是格外精神。”
魏九安也给他戴上金冠,笑道:“今儿能喝酒,我自然高兴,当然也就精神了。”
白羽尘刮了刮他鼻子,笑道:“魏大人需酌情而饮啊。”
魏九安满脸不乐意,道:“平日里吃药便不能喝酒,今日我偏不吃药了,就要喝个痛快。”
白羽尘笑道:“行行行,就纵你一回,明日可不许了。”
魏九安笑道:“那我就多谢夫君啦!”
二人也腻歪完了,白羽尘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摄政王大人,先行一步吧。”
魏九安拉着他的手,二人一同往外走。
片刻后,魏九安感觉膝盖有点疼,不由得蹙眉。
白羽尘立刻关怀,道:“是不是旧伤复发了?”
魏九安点点头。
白羽尘笑道:“真是拿你没办法。”说罢,将他抱了起来,笑道:“等到了宫宴殿外再自己走进去,为了不让我亲爱的子矜难受,为夫只能抱着你咯。”
魏九安笑着,摸了摸他的嘴唇,笑道:“你这张嘴真是贱。”
白羽尘笑道:“没办法,我有爱妻。”
魏九安也笑。
宫宴开始。
白羽尘拉着魏九安的手进了大殿,黑色的龙袍还是很配他的,加上那张在外人看来不怒自威的脸,还是很有权威的。
白羽尘道:“今日大梁与南临会面,朕心甚喜,也希望诸位能尽兴,展出我大国之风范。”
魏九安已经忍不住想喝果酒了,便率先端起酒杯,道:“臣等恭贺皇上,恭祝大梁国力强盛。”
底下的大臣们也响应号召,纷纷端起酒杯,重复了一遍魏九安的话。
众人低头饮酒,魏九安也趁着白羽尘举杯时喝了一大口。果酒入口柔,顺着喉咙咽下去,更是美味。
白羽尘拭了拭嘴角的酒水,道:“各位爱卿坐吧。”
说罢,落座后,不着声色地给魏九安夹了块鱼,白羽尘低声道:“子矜啊,这鱼是沿海一带抚台进贡给朝廷的,我一猜你就爱吃,尝尝吧。”
魏九安笑了笑,将鱼夹起来吃了,白羽尘倒是心细,这块鱼没有刺,还算好吃。
魏九安赞道:“不错。”
白羽尘便轻轻将盛鱼的盘子往魏九安面前推了推。
不过须臾,外面通传武王世子到了。
武王世子确实盛装出席,穿了南临的官服,戴银冠,手持奏呈。
大梁官员也纷纷抬起头,看向武王世子。
魏九安对白羽尘道:“你戴金,他戴银,倒是个有规矩的。”
白羽尘笑道:“若论辈分,他还该叫我一声叔叔。”
魏九安啧啧道:“你二十一,他十六,你不嫌显老?”
白羽尘倒不在乎,咂咂嘴道:“辈分高,没办法。”
魏九安:“……”
武王世子朝白羽尘行了个南临的礼节,用南临语道:“在下代表南临王,问候大梁各位前辈。”
白羽尘看着他,也用南临语开口道:“会中原语言吗?”
武王世子道:“会。不过梁帝您不是也会南临语?”
白羽尘笑着,笑不至眼底,依旧让人生出寒意,道:“朕确实会南临语,不过既然是在大梁的地界里,还是用中原人的语言吧。”
武王世子对中原的语言也不是很熟练,踌躇片刻,才开口道:“在下领命。”
安烬接过武王世子的奏呈,递给了白羽尘。
白羽尘展开看了看,大致意思就是,南临有心与大梁结为互平等盟国——即边境通商,界线模糊,两国百姓可以随便走动,无需上报。
白羽尘蹙眉,问道:“你们南临王的意思是,将两国界线抹去,也就相当于合为一国,但是有两个帝王?”
武王世子也没琢磨过,只是糊糊涂涂地道:“大致……就是此意。”
白羽尘把奏呈叠好,放在桌子上,道:“那你回去禀告你们南临王,就说朕接受不了这个互平等盟国。”
武王世子道:“为何?”
白羽尘的手指轻扣桌面,道:“大梁百姓的户籍上明确的写着他们是大梁某地的百姓,若是界线模糊,若是要合为一国,那边境百姓的户籍怎么写?那合成的国家是叫大梁还是叫南临?”
这两个问题便把武王世子呛住了,他道:“这个嘛……到时候南临王自有定夺。”
这话魏九安也不爱听了,魏九安道:“南临王定夺,那大梁的朝廷算什么?恕我直言,南临弹丸小国,难不成连打仗都要靠禁军的南临王还想凌驾于梁廷之上?”
武王世子没法了,拱手道:“那就请这位大人来说,到底听谁的?”
魏九安起身,道:“这份奏呈漏洞百出,且不提一国出两位皇帝,就说所谓的互平等盟国,你们的定义就是将两国合并?”
白羽尘看着魏九安,心道:“不愧是子矜,什么话都能说到点儿上。”
魏九安道:“大梁幅员辽阔,文武共存,不需要什么联邦,所以如果贵国今日只是来促成联邦的,那可以请回了。”
说罢,魏九安落座,又饮了一口果酒。
武王世子只好道:“那请问梁廷想如何?”
白羽尘开口了,道:“你也知道,大梁呢,建国才二世,朕又年少,按理说,周遭不服情有可原。但是,你南临复国毕竟也是靠禁军,这时候不拿出些诚意,可不好啊。
“所以,若是南临真的想和大梁攀上些关系,就请写出声明,自愿为附属,可好?”
武王世子道:“但是刚才那位大人说梁不需要联邦。”
白羽尘笑道:“孩子,联邦和附属可不一样,南临若为附属,那便可以得到大梁的武力庇护、文化共通,每年上供,大梁也会还礼。”
白羽尘又道:“大梁帮助南临的地方已经够多了,且还没有追究去年使臣失礼之事,你们还不愿意承认南临国力不如大梁吗?”
武王世子还在犹豫。
几位宫人将白羽尘提前拟好的契证拿上来,顺便带上了印泥。
白羽尘道:“快点决定,朕不想武力胁迫南临归降。”
武王世子只好在契证上按下了手印,万分不愿。
白羽尘鼓了鼓掌,笑道:“这才是朕印象中的南临。落座吧,今日就当是庆祝了。”
白羽昼也起身,举杯道:“我替皇兄敬贵国一杯。”
武王世子落座在白羽昼对面,也举杯道:“多谢湘王殿下。”
魏九安对白羽尘笑道:“还是你有本事。”
白羽尘笑道:“那当然。”说着,同魏九安干了一杯。
魏九安笑道:“这酒倒是不烈。”
白羽尘道:“若你喜欢,我就叫人给你常备着。”
宴席结束后。
虽然果酒不烈,但是喝多了还是会醉的,魏九安就醉了。
魏九安躺在床上,白羽尘站在一边给他兑蜂蜜水,道:“你也真行,我还特意给你换了果酒,你还能醉,我也是服了你了。”
魏九安哈哈笑道:“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哈哈哈哈哈哈。”
白羽尘:“疯了。”
魏九安道:“不要妄言,我神志清醒的很。”
白羽尘伸出两根手指,道:“这是几?”
魏九安张口就来:“六!”
白羽尘:“……”
魏九安喝了蜂蜜水,便睡了过去。
魏九安睡着后,白羽尘给他掖好被角,仍不放心,反复看了好几遍才出门。
程榭造反的事了结后,还差一个人没有处理——
程樕。
魏九安将他带回来后,一直把他关押在大理寺,等着白羽尘处置。
如今,也是时候了。
但白羽尘不打算亲自动手——在他眼里,程樕到底是不配的。
于是,夜半,白羽昼带着圣旨、拿着匕首毒酒和白绫,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
白羽昼提着宫灯,走进了牢房。
夜晚,周围黑漆漆的,牢狱中只有几盏烛火亮着,却也不起作用。
窗外,松柏摇曳着,被风一吹,枝条碰撞,抽泣似的。
……不对,那就是抽泣声。
白羽昼循着声源过去,停下脚步,看见了蜷缩在角落的程樕。
白羽昼命人打开牢门,走了进去,很是意外地道:“你在哭?”
程樕止住了哭泣,道:“我在为你哭啊。”
话说他们二人,倒也曾是挚友。
白羽尘刚登基时,白羽昼听说权力会使兄弟反目,便自甘堕落,成了京中纨绔。恰巧那时程榭从边关回京,占尽了风头,程樕被程家放弃,一时间迷茫无措,也开始贪图享乐。
他们二人、以及温企、几位世子等人就这样熟络起来,关系也不错。
只是如今,完全不同了。
白羽昼疑惑道:“哭我做什么?”
程樕回眸,道:“哭你看到了我的命运,还天真地臣服于长兄啊。”
白羽昼微微蹙眉,道:“程樕,你之前那般崇拜程榭,可不是如今这样的。”
程樕笑了起来,踉跄着站起身,道:“那只能证明……我伪装得很好啊。”
白羽昼不欲与他多说,毕竟物是人非,没什么好开口的了。
然后,程樕快步上前,一把拽住白羽昼的衣领。
白羽昼身后的侍卫刚打算上前去扯开程樕,便被白羽昼抬手拦下。
白羽昼微笑着,道:“你想杀我?”
程樕一怔,随后抖着身子,摇头,道:“不、不是的……你是我的朋友啊……”
白羽昼有些心酸,但心存疑虑。
程樕抬眸,眼眶湿润,道:“我知道……陆明泽死了,你心里难受,恨不得程家所有人都死光,才能解恨。但杀他的是程榭啊……你要杀要剐,屠了这个程家都没问题。可我是你的朋友啊……”
他紧紧盯着白羽昼,倏地笑了。
“白羽昼……湘王殿下,你我是一样的人啊……”
白羽昼眯了眯眼,道:“不一样的。程樕,纵使你我曾是挚友。但如今,你是反贼了。”
程樕喃喃道:“是吗……”
他没理会,接着道:“你我是同一种人啊……活在长兄的光芒下,蜷缩在阴影里。身份、地位、命运都归他人支配,日后还要为长兄铺路的命运……你我都是如此啊……”
白羽昼冷声道:“我和你不一样。”
他道:“皇兄不会杀我,我也不会为了活命就刺杀我哥。”
程樕哈哈大笑起来,泪水流下,道:“你看不起我吗?哈哈哈哈哈……笑话啊,白羽昼,天下人都可以鄙视我,唯独你……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你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我见利忘义吗?可是你从小被太祖捧在手心里长大,虽无望继位,却也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亲王爵。我比不上你,我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我母亲是家中主母,没功夫教导我。我本就是一个没人在意的孩子。全家的命运压在我身上。”
“你说我为了活命就杀程榭。可他回京之后,我什么都没了。我没了爵位,我十几年的勤奋努力都白费了啊。若我就这样活下去,自然会成为程榭的威胁,他一定会杀了我。他要造反是他的事!可他是家主啊,全家都听他的……若我不遵,他一定会以此为由杀了我;若我听了他的鬼话,若他成功,扶持瑜王上位,他自然权倾朝野,而我什么好都分不到,没准儿哪天就被暗杀了,若他没成功——就像现在这样,我被视作同党,成了阶下囚,照样是个死!”
他哭诉着,宣泄着恨意:“没有人问过我的想法!我不想造反,我不想成为他的同党,我不想把我的命运和他绑在一起,我不想被连坐处死!我不想后世提起我,说我是个反贼啊……”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拽着白羽昼的锦袍,唤着他的字,道:“子晔,我不想做反贼啊……”
白羽昼竟有些感同身受,心中一阵疼痛。
程樕吸了吸鼻子,道:“我也好想……好想平平安安的活着,我不想做反贼,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就做一辈子纨绔也好……我真的不想死,我好怕,我不想死啊……”
白羽昼扶住他,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了。
程樕还在哭着:“我不想死……我才二十几岁,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没活够……我真的不想死……我想活着……子晔,你是亲王啊,你救救我好不好?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好想活着……”
白羽昼也落了泪,道:“或许,我也是长兄的垫脚石……樕儿,闭上眼吧。”
他知道,程樕不敢自尽。
他跪坐在地上,任由程樕颤抖着手抓着自己的锦袍,用衣袖遮住他的眼睛,随后抬手,拿来匕首。
程樕颤抖着,哭得更伤心,他的指节发白,恐惧到了极致。
白羽昼闭上眼,一狠心,猛地将匕首刺入了程樕的后脖颈。
无声无息。
程樕的身体不再颤抖了,反而软了下去。
好了,好了。
可以逃离这里了。
顺阳六年五月初八,夜。程樕于大理寺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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